第72章 功劍合一
午門刑場, 午時三刻。
刑場四周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卻不是圍觀的百姓。
京城百姓向來愛戴靖武王爺, 許多人都留在家中默默為他祈福。即使趕來了現場，也都站的遠遠的, 不忍心看眼前的人間慘劇。
圍在刑場四周的, 都是受控制的武林人士。
梁王剛剛得到消息, 皇帝、皇後還有太子，被人給從皇宮中救走了。一定是霍天一搞的鬼, 故意将他和武林人士從皇宮引出, 趁機派人救走了皇帝他們。
有了前車之鑒, 梁王現在一定要有這些武林人士在場, 才會覺得安心。如果有人膽敢前來劫法場，他一定要那些人有來無回！
“行刑！”梁王一聲令下, 劊子手将刑刀恭敬呈上。
梁王冷笑着舉起刑刀, 朝霍天一右臂砍去。
手上一痛，刑刀脫手落地。梁王側身躲過迎面飛來的暗器, 這才發現，傷了自己的竟是幾只普普通通的回天镖。
易水兒一人一劍，從天而降。
梁王正要開口怒斥，易水兒搶在他前面開罵：“你這個心理扭曲的變态烏龜王八蛋, 敢一次又一次傷我相公, 今天我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我易水兒就跟你姓！”
梁王被她的市井之言嗆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易水兒的長劍可不跟他客氣, 挾卷着雷霆萬鈞之勢利落攻去。
梁王不敢直迎其鋒芒，向旁退避，等候多時的武林人士們一擁而上，對水兒群起而攻之。
“縮頭烏龜王，等我收拾了這幫傀儡，再找你算賬！”
她開始專心對付圍攻她的武林人士。
Advertisement
短短不到一月時間，她的劍法比上次對戰義父時，又精進了不少。再加上她不介意傷人，與這些人對戰時，沒有任何顧慮和掣肘。大開大合的劍勢，頗有“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酣暢淋漓。
就在這時，觀戰的梁王一刀砍在了霍天一手臂上。
鮮血噴濺而出，霍天一沒發出半點聲響，倒是底下圍觀的百姓，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易水兒餘光瞥見這一幕，險些運岔了內勁。
“天一！”
她強忍心痛，渾身上下寒氣逼人。手中長劍發出懾人的青色光芒，劍氣四射，招式奇快，一人一劍仿佛化作一道青色的閃電。
所有在場的人，無論是與她對戰的武林人士，還是不懂武功的圍觀百姓，所有人都畢生難忘那日的情景。
女子的劍法石破天驚，劃破了午後晴空，大雨頓時傾盆而下。
只聽她一聲高喝：“快，姚升！”
滂沱大雨之中，一陣紫色煙霧憑空出現，帶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氣味，百姓們沒有什麽反應，只是覺得驚奇。武林人士們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很快，又接二連三地從地上站起。
“怎麽回事？”
半晌，他們才回想起這段時間被控制、身不由己做的許多助纣為虐之事，一時悔懼交加。
而身負母蠱的梁王，在吐了一口血後，也意識到，他敗了。
屠刀落地，他慘然搖頭：“這不可能。你，你怎麽做到為所有人解毒？”
易水兒不理他，徑自上前替霍天一止血。
“是你多行不義，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姚升攜夏侯璎珞一同現身，痛斥道，“你為奪夏侯莊主內力，陰謀将他殺害，嫁禍他人，還妄想控制整個武林幫你篡位奪權。”
夏侯璎珞接着道：“要解蠱毒，必須借助水濕，令蠱蟲躁動，再用特制香料，将蠱蟲引出。蠱蟲遇水即化，便可徹底祛除蠱毒。梁王你絕對想不到，研制出此蠱毒的蠱王前輩，曾受我父親恩惠，聽聞你用蠱毒将父親殺害，立即将解毒之法全盤相告。”
“不，本王還沒有敗！”梁王突然狂笑出聲，“本王身負絕世內力，天下無敵，唯我獨尊，號令武林，莫敢不從，哈哈哈哈哈！”
“三哥。”霍天一滿臉驚懼地高喊。
然而已經太遲。
梁王全身經脈逆流，內力反噬，發絲根根豎起，面色青紫如腫，已然走火入魔。
他雙目猩紅，沖易水兒撲了過來。
“水兒小心！”霍天一擋在她面前，硬接了梁王內勁四溢的一掌。
走火入魔後，梁王體內屬于衆多武林人士的內力，開始不受控制向外瘋湧。
硬接了梁王一掌的霍天一，向後疾退十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擦去唇角鮮血。
眼前，易水兒聲勢奪人，淩厲劍氣将梁王緊緊鎖住。
梁王毫無章法地回擊，身中多劍的他仿佛全然不覺疼痛，周身散發出狂亂的內力，震得易水兒氣血翻湧，劍勢一凝。
突然，她周身壓力大減。原來霍天一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側，與她并肩對抗梁王的瘋狂攻擊。
三人的內力劇烈碰撞，形成了一個巨大漩渦。
圍觀之人紛紛色變逃離，來不及逃跑的只覺得自己正被一股大力拉向漩渦中心。
漩渦當中，三人勢均力敵，倒也一時相安無事。但若誰稍有異動，便會立刻被強大的內力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霍天一深深看了水兒一眼，決定，由自己來打破這個僵局。
“水兒，待會兒我盡力牽制住三哥，你刺他的章門穴，那是他的脈門。”
“天一，不要！”
易水兒來不及制止，他已欺近梁王身前。
一瞬間內力反噬，全身的經穴仿佛都被刺透，劇痛令霍天一差點兒失去知覺。他強咬牙關，嘗試調動聚集在丹田處的內力。
空無一物，他竟調不起一絲內力！
心中大驚，卻不能被水兒看出端倪惹她分心。他面不改色，純以招式，與梁王纏鬥。
趁着霍天一分散了梁王注意力，易水兒長劍直指梁王章門，眼看就要透穴而入。
劍尖卻被梁王錯亂磅礴的內力抵住，不能再前進分毫。
她屏氣凝神，将全部內力凝于劍尖。劍身一陣紅一陣青，發出陣陣嗡鳴聲。
只聽“咔嚓”一聲，劍尖崩裂，易水兒被梁王的內力震傷，吐出一口鮮血。
梁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水兒！”
霍天一大喝一聲，只覺得空虛的經脈霎時被全新的力量所充盈。
他将這股內力彙于掌中，一掌擊向梁王。與此同時，易水兒忍着頸間劇痛，将斷劍刺入了梁王章門穴。
神功貫體，劍氣透穴，功劍合一。
梁王掐住易水兒的手驀地松開，整個人直挺挺地後仰倒地，再沒有一點聲響。
霍天一神色複雜，上前探了探梁王的鼻息。
是早就料到的結局。想要毀滅一切的人，終究毀了自己。
他伸手，替梁王合上了圓睜的雙目。
易水兒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眼前一幕，不知怎的，似曾相識。
同樣的場景，仿佛曾在夢中出現過。
只不過那時，霍天一伸手合上的，是屬于她自己的不甘的雙眼。
她渾身一顫。為什麽會有這種詭異的想法？一定是受了內傷，出現幻覺了。
她盤坐在地，打算調息片刻。
霍天一突然毫無預兆地單膝跪地，将她抱了起來。
“我帶你去療傷。”他柔聲道。
“可是，”她看了眼周圍看熱鬧的武林人士和百姓，臉上有些熱，“你剛剛也受傷了。被內力反噬，你比我傷得更重。”
“本來是，”他點頭，面露笑意，“不過剛剛內力空虛時見你有危險，情急之下，竟給我突破了神功的極限。”
“神功極限？”
“我們在月光下看到的，只是神功的一部分。神功真正的威力，在于‘無相’二字。”
“你的意思是，因禍得福，武功更進了一步？”
“嗯。”
“恭喜相公，”她欣喜道，“練成了真正的‘無相神功’！”
“那不是‘無相神功’，我決定叫它，‘易水神功’。”
“易水？”突然明白了什麽，易水兒面色一紅，“那我自創的劍法，就叫做‘天一劍法’好了。”
以上，便是之後稱霸江湖數百年之久的兩大武功絕學的由來。
“一兒，這次多虧了你，朕和你母後、皇弟、整個天武江山才能轉危為安。當年你拒不接受太子之位，如今，你居然連靖武王的爵位都不要了？”
霍天一沉聲回答：“回禀父皇、母後。兒臣當年練功走火入魔，害人無數，唯乞用下半生維持武林公義，以贖己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被剝奪爵位，也是應有的懲罰。”
“皇兄此言差矣，”太子反駁，“都是三哥陰謀陷害。這次若不是四哥力挽狂瀾，還不知要死多少無辜之人！”
霍天一身後，易水兒不住點頭，萬分贊同小叔子的話。
唉，自家相公，就知道認死理兒。
“算了，一兒向來有他自己的堅持，你們父子仨好不容易見面，別淨說這些不開心的事。”皇後打斷他們，“一兒，你身後的姑娘，不給父皇母後介紹介紹？”
霍天一突然間站得筆直，鄭重其事地說：“這是我的妻子，易水兒。”
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水兒心裏有些打怵，強自鎮定道：“參見皇上、皇後、太子。”
霍天一在她耳邊小聲道：“是父皇、母後、七弟。”
她連忙改口：“哦，水兒見過父皇、母後、還有七弟。”
皇帝和皇後沒說話，只是微微點頭，默認了這個兒媳。
太子卻好奇地打量着水兒：“我可都聽說了，四嫂巾帼不讓須眉，劍法超群，以一敵百，救了整個武林，可是下一屆武林盟主的大熱人選呢。”
“七弟過獎，”水兒讪笑，“盟主的位置就留給即将入贅夏侯山莊的姚護法。我呢，還是打算和你四哥做對逍遙俠侶，笑傲江湖。”
後來，果如易水兒所言，武林大會重新召開，夏侯山莊的新女婿姚升力壓群雄，登上了盟主之位。
那麽她和霍天一，是否過上了她口中笑傲江湖的日子呢？
“啓禀宮主，明日便是天一劍派的建派典禮，易掌門邀請宮主前去觀禮。”
易水宮大殿，霍天一正在聚精會神地閱覽各地分堂呈上的信件，聞言，應了句：“知道了，退下吧。”
半年前，夏侯山莊作為正道世家重奪武林盟主之位。魔道各宗派自是不服，眼看着，剛剛平靜下來的江湖就要再起波瀾。
霍天一和易水兒夫婦站了出來。
霍天一得到琅琊宗的支持，決意一統魔道。
之前魔道很多人都被梁王控制，也親眼見證了霍易夫婦的強大，因此，霍天一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便完成了統一魔道的壯舉。
他憑借獨門武學易水神功建立易水宮，徹底取代了魔道之名。原來的各大宗派仍保留各自名號，作為易水宮的分堂而存在。
易水兒也想給鬼首山改個名字，便以天一劍法為名，在鬼首山上建立了天一劍派，以研究劍道、維護武林和平為門派宗旨。
明日的建派典禮，太子将親臨現場，為天一劍派送上皇帝禦筆親題的匾額。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多日不見的嬌妻，霍天一只覺得精神一振，他必須盡快看完信件，才能放心地趕去與愛妻相會。
突然，他被人從身後捂上了雙眼。
那人得寸進尺，纏住了他的腰身，在他耳邊惡作劇般地吹氣。
他配合地低呼：“什麽人，竟敢擅闖我易水宮？”
“準備把你吃掉的壞人。”那人惡狠狠地回答。
他轉身，将思念已久的人兒擁入懷中：“怎麽大老遠的跑過來？我還打算待會兒啓程去找你。”
“想你了。”她依偎在他懷裏，心滿意足道。
“我也是。”說着，他突然将她打橫抱起，大步朝後殿走去。
想到即将要發生的事，她唇角翹起。
後殿便是易水宮宮主的寝殿，早早有人預備了宵夜，供宮主大人享用。
易水兒聞到食物的味道，突然覺得想吐，忍不住幹嘔出聲。
“水兒你？”霍天一伸手摸向她腕口，神情凝重，再三确認，終于抑制不住欣喜出聲：“你有了三個月身孕！”
易水兒睜大雙眼，與他對視：“真的？”
霍天一不住點頭。
易水兒有些不知所措：“那你快放我下來。”
“不放，”霍天一堅持，“你懷有身孕，不能再到處亂跑。明日的典禮也要延期。從現在開始，你要……還要……必須……”
……
所謂好事多磨，天一劍派的建派典禮就這麽被推遲到了一年之後。
不過，這絲毫不影響它之後的地位。
數百年間，天一劍派與易水宮并立于江湖之巅，英雄輩出，書寫了一段又一段的傳奇。
直到，人們漸漸遺忘，這兩個門派的名字，當年是以他們第一任掌門夫君和第一任宮主夫人的名諱命名的。
一夢百年，依嬛睜開了雙眼。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借着月色，她向四周望去。
自己正身在一間類似于學生宿舍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倒數第二篇完結。即将進入大結局篇，會是現代的娛樂圈故事 神界的仙俠故事，敬請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