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蠱毒
“果然是你！”短暫的驚詫過後, 梁王眼中劃過殘忍的笑意, “你從夏侯山莊逃跑, 本王還以為你會回去找父皇告一狀。這算什麽？打算就此落草為寇了？”
“三哥，我從未想過要告發你。你縱使有錯, 最終的執劍者是我, 屠殺者也是我。終究是我沒能克制住自己的心魔。”
“霍天一, 你知道從小到大最讨厭你什麽嗎？就是你這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樣子！你什麽都不争，是因為你不用争。你是皇後的嫡長子, 父皇最寵愛的兒子。你做什麽, 得來的都是一片贊譽。而我, 無論如何努力、如何兢兢業業幫父皇打理江湖之事, 都得不到他一個‘好’字！”
霍天一愣住。他不是三哥，從沒站在三哥的角度考慮過, 原來這麽些年, 因為他霍天一的存在，三哥竟是如此忿忿不平嗎？
他張了張嘴, 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三哥不會需要他的同情或是安慰。
這樣一個徹徹底底的枭雄，只會用毀滅他人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同時不惜毀了自己。
他，該如何阻止三哥？
“不過現在, 我不需要你們任何人的認可了。因為, 從今往後，沒有人可以違抗我的意志！”梁王霍振梁突然出掌，重重擊打在霍天一胸口處。
霍天一只覺得, 似乎有什麽東西咬了他一口，接着破皮而入，在他全身的血脈中游走。
“你也一樣。從今後，你不再是尊貴的靖武王，而只是我霍振梁的低賤奴仆。我會讓你弑親殺父殺母殺親弟，成為千古罪人，遺臭萬年！”
霍天一雙目中的神色漸漸淡去，變得空洞無物。
梁王露出滿意的神情，問：“你是誰？”
“我是你的奴仆，主人。”
苗疆，鳳竹山。
密不透風的山林中，一男一女正披荊斬棘，艱難前行。
男子使一把鐵扇，女子用劍，兩人不但要與攔路的樹木作鬥争，還要應付林中時不時竄出的毒蟲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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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姚的，你确定蠱王就住在這深山老林裏？”易水兒忍不住抱怨。
他們已經進山兩天了，別說蠱王了，連半個人影兒都沒見過。
“不信的話大可以離開。反正我只要找到解蠱的方法，救琅琊宗和璎珞，沒求你同我一起來。” 姚升冷冷道。
“切，”易水兒小聲嘟囔，“不就是記恨着我在夏侯大小姐面前揭你的短嗎？一個大男人還這麽記仇。要是沒有我，你的璎珞現在早落梁王那個王八蛋手裏了。”
十天前，梁王下令，命所有受控制的武林人士跟他一起離開夏侯山莊，趕往京城。
幸虧，她曾在山莊混了一年，對四處地形十分熟悉，尋機逃了出去，還順手拐帶了因為體弱被落在大隊伍後面的夏侯璎珞。
她在山莊外面碰上姍姍來遲的姚升。
原來，那段時間姚升一直在暗中調查夏侯莊主被害一案。他曾見過莊主的屍體，有一個細節一直令他耿耿于懷，那就是，屍體的胸口處，有一個紅色的幾不可見的血孔。
開始他以為是暗器所致。屍檢結果卻指出莊主死于劇毒。如果是暗器上帶毒，那麽，胸口血孔的顏色應該是黑色才是，為何會是鮮紅色？
經過明察暗訪，他終于從兩個苗疆人口中得知，有一種蠱毒，養蠱之人将母蠱種在自身，再将子蠱種在他人身上，便可将此人變為傀儡，更可以通過子蠱獲取中蠱之人的全部內力。
被吸幹了內力之人，便會死于子蠱的毒性。
他原本就懷疑，莊主是死于這種蠱毒。聽易水兒說明夏侯山莊的情況後，他更加肯定，是梁王用蠱毒害了莊主，控制了全部武林中人。
于是二人結伴，到處打聽解蠱毒的方法。終于被他們知曉，鳳竹山裏住着一位蠱王，知道如何化解此毒。
可是已經找了整整兩日，還沒有結果，易水兒擔心，他們根本找不到這位蠱王。
來的路上，她已聽說，京中局勢大變，皇帝病危，監國的太子也跟着病倒，梁王獨攬大權。
不用猜也知道，梁王肯定是利用聽命于他的武林人士，做了見不得光之事。皇帝、太子一定都是被他所害。
那麽天一呢？那些都是他的親人，他如果中了蠱毒，親手傷害了親人，該怎麽辦？
而如果他沒中毒，又怎會親眼看着親人被害？他會不會有危險？
易水兒搖頭，阻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當務之急，必須盡快找到解除蠱毒的方法，才能扭轉局勢，救出天一。
京城皇宮，皇後寝宮。
梁王沖正襟危坐的皇後行了個禮：“母後娘娘，看我帶誰來見你了？”
一個手腳戴着枷鎖、全身上下布滿傷痕的年輕男子，緩緩走入大殿。逆着光，皇後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一兒！”皇後起身，驚呼出聲。
梁王伸臂攔住她：“別太激動了，母後娘娘。兒臣是好心送他來與你母子團聚。你放心，他身子好得很，之前被我關在地牢折磨了一整年，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
“梁兒你——” 皇後娘娘向來溫柔，說不出重話，只是心疼地看着親生兒子，一臉的無助。她心知肚明如今的形勢。丈夫和小兒子都被軟禁，大兒子看起來和其他那些兇神惡煞般的武林人士一樣，受到了梁王的控制。
她如今連自保之力都沒有，該如何保護自己的孩子？
“母後娘娘，其實我有個想法。如果你死在四弟手上，弑母的罪名，你認為咱們善良正直的靖武王爺能承受得了嗎？”
“不要！”皇後抓住梁王袖子，跪在地上哀求，“哀家寧可自戕，也絕不會讓一兒背上弑母的罪名。求你，看在過去這些年，哀家待你還不錯的份上，饒過他！”
“你待我确實不錯，既然如此，我給你個機會，如果你的死法可以愉悅到我，我就放了霍天一，你看如何？”
皇後顫聲道：“好，你一定說話算話。”
說着，她一頭朝身邊的柱子撞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霍天一擋在她面前，輕輕擁住她的雙肩：“母後，是兒臣不孝。讓您傷心了。”
“終于不裝了？”梁王冷哼，“我聽說你練成了夏侯山莊秘籍上的神功，只要你肯将神功傳于我，我便放過你母後，如何？”
“三哥，你已經吸幹了那麽多武林人士的內力，還不夠嗎？再這樣下去，你只會走火入魔。”
“不夠，還不夠！我要比你強大一百倍、一萬倍，将你永永遠遠踩在腳下！”
“那麽你我之間便只會有兩個結局。要麽我死，你得不到神功；要麽，我将你擒下，放所有人自由。”
“好啊，我正要試試體內新獲得的強大內力，你想來給我練手，求之不得。”
說着，梁王一掌劈向霍天一，強悍的掌力直接劈碎了一旁的桌椅，和霍天一身上的枷鎖。
“我們出去打。”霍天一将梁王引到殿外。
一時間，皇後寝宮大殿門前，兩股強大的內力不停激蕩，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身處風暴正中的兄弟二人，一個長發飄飛，姿若谪仙，一個滿身戾氣，狠若狂魔。
梁王招招致命，卻缺少章法，霍天一不卑不亢，反而攻守有據。
二人內力不相上下，只因霍天一自幼天賦異禀，且又癡迷武學，在招式與對戰經驗上，力壓梁王一籌。
梁王敗相已現，突然，他一聲厲喝，無數武林人士蜂擁而至，将霍天一團團圍住。
“哼，本王根本不屑與你公平相鬥。因為本王，穩操勝券。來人，将霍天一拿下，留一口氣就好，斷手斷腳，随便。”
“既然你不講江湖規矩，我也不會束手就擒，想活捉我，要追上我才行。” 霍天一撂下一句話，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受控制的武林人士紛紛呆立在原地。
“還愣着幹什麽？都給我追！”梁王氣急敗壞地大喊。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跟在霍天一身後，很快就出了皇宮大門。
霍天一一路施展輕功，直逃到城外郊野。
信鴿從天而降，他取下紙條，只見上面寫着四個大字：“幸不辱命。”
他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時，追殺他的武林人士也趕到了，還有梁王。
“呵，逃不動了？”梁王一聲令下，“拿下！”
他陷入了苦戰。
剛剛與梁王相鬥，之後一路施展輕功，消耗了不少內力，對手又都是無辜被控制的武林人士，他不願傷了他們。
他只守不攻，處處受制，險象環生。
身上添了大大小小十數處傷痕，霍天一已處強弩之末。他計算着時辰，生生又捱多三刻鐘。直到确信他所關心之人，應已全部安全無恙地遠離皇宮，才放棄抵抗，被人擒下。
梁王志得意滿，居高臨下俯視着被人按倒在地的霍天一：“你這一世，只能做本王的階下囚。”
突然，有侍衛匆匆趕到，在梁王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麽。
梁王色變，勃然而怒，一腳狠踹在霍天一心口：“是你自己找死，本王沒道理不成全。今日午時三刻，本王要在午門前，親自将你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