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風八等知道左策安家庭條件不好,但是萬萬沒想到,不好成這樣。
破草房子四面漏風搖搖欲墜,和倒塌沒有什麽區別,土砌的院牆還不足半人高,院內雜草茂盛叢生,卻幾乎要比人高。
風八等開始深深的鄙視自己,是不是這些年幫左策安争取的福利,還是太少了?
左策安聽見有人在門外喊自己,咳了半天才稍稍順氣,拄着拐杖深一腳淺一腳的出來開門。
風八等看着左策安虛弱的樣子,發自肺腑的覺得心酸,第一次覺得戴钰真不是一般的不是人。
他現在才意識到別人十幾年前意識到的問題。
其實戴钰也沒那麽差,就是太注重自我感受,讨厭誰就一定要踩死。
好吧,其實就是太自私。
左策安看見院牆外,神情有些焦急的風八等,眼睛亮了起來,來不及說話便開始止不住咳,斷斷續續問道:“風前輩…你怎麽來了…”
風八等也不等左策安開門了,身體靈活翻牆進來,忙扶住左策安,心疼道:“怎麽身體鬧成這個樣?”
左策安淡淡的笑了:“我中了毒,又發燒,戴公子化了我的內力,保住命這樣活下來已經是萬幸。”
風八等心疼的幫左策安順氣,心裏不斷痛罵着自己的徒弟。
進了屋,左策安請風八等坐下,自己去找茶壺,想燒水給風八等喝茶,被風八等按坐在了床上,左策安止不住的咳。
風八等看着屋內寒酸的擺設,想必左策安他爹走之後,他根本沒回來住過,沒添過家具不說,甚至連個落腳地方都沒有,唯一能坐的地方,是屋內唯一的一張床。
想想也是,這些年左策安四處為家的,住得最久的應該是風八等的地方了。左策安的東西基本也放在了那裏,再不便是放在了镖局。
風八等雖是常年在外游玩,或者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可居住的地方有請人專門打點,自然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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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策安尴尬的笑了:“風前輩……見笑了……咳咳……家中清寒……前輩……咳咳……見諒……”
風八等正嫌棄的翻着左策安的衣裳,甭說是戴钰那麽性喜奢華的主,怕是乞丐看了都覺得寒酸,除了幾件看上去是場面的衣服外,左策安的衣服上基本都有幾塊補丁,中衣上密密麻麻全是補丁。
其實左策安以前賺得不少,不過都沒有花在自己身上。最初因為要還債,債務還清之後開始孝敬自己的兩個爹,手腳一向又大,和江湖朋友吃喝總是搶着付款,并不在意花了多少,能攢下什麽積蓄。後來親爹沒了,雙倍孝敬風八等,好吃好喝一切以最好的來,只怕虧待了風八等。左策安覺得這是必須做的,不然以後再想孝敬,孝敬誰呢?
“安安,你現在吃什麽藥?”
左策安伏在床上,咳得喘不上氣,回答不了。
風八等繞着屋子走了好幾圈,找了半天也沒看見藥罐藥爐,哪怕藥渣也沒看見。
“咳咳…風前輩…我沒事,咳咳…”
風八等翻譯過來就是,左策安根本沒吃藥。
風八等心疼了,懶得去問左策安是沒錢吃藥還是不想吃藥,反正是去城裏一趟,索性不如現在去。
“安安,你睡着,我去趟城裏,晚上回來,你想吃點什麽,我幫你帶回來。”
“…不必了…咳咳咳…風前輩我…咳咳…我什麽也吃不下…”
風八等掀開鍋蓋,果不其然,顯然好多天不曾生火做飯了。風八等慶幸自己來了,不然左策安不是病死也是餓死了。
“你睡着你睡着,師傅去了哈。”
風八等一步三回頭,心裏惦念着左策安,又有事要去市區,腳下生風一般忽忽的跑着,練多少年的輕功,第一次發揮的酣暢淋漓。
風八等憂心忡忡的看着找來的大夫一直在搖頭的樣子,這可是他找來的第四個大夫了,他本想着把左策安接回家去,慢慢調理。和戴钰隔得又不遠,可以沒事去煩他,讓他診治。可這些大夫都說左策安的情況不适合移動,只适合靜養磨時間了。
沒辦法,風八等在左策安的家裏住了下來。風八等插着腰站在門外,眼睛細細打量着院子,心裏不斷琢磨着,明天去請木匠瓦匠,好好的收拾一下這個院子。
不過月餘,左策安的屋內屋外乃至衣服都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屋外快要倒塌的茅草房搖身變成江南人家常見的院落,為此風八等特意高價買下了隔壁人家,給工匠們加錢催促日以繼夜的幹活。按着規矩把北面的屋子給了左策安,左策安抗議,覺得這間屋子應該讓與風八等居住,被無效押回。
左策安的屋子很大,一面充當卧室,進門的位置用來會客,另一面被用來當做書房。屋子有了基本的設施,再也不站沒站位坐沒坐地了。
風八等住在西面房子裏,風八等特意留出了兩間客房。萬一哪天戴钰上門,左策安白讓人占了便宜可怎麽辦。
院子後面有個小廚房有柴房還有個馬棚,雖然現在沒有馬匹,但以後左策安身體好些肯定要買的。院子中是原本院子裏的樹木被移過來,幸好都活了沒有死的,風八等撚須笑得眉眼彎彎的,看着李花開得繁榮茂盛。
以前都是左策安煮飯給風八等吃,侍候着風八等,風八等自己基本什麽都不會。現在左策安病的經常連床也起不來,總不能這麽餓死吧。
為了吃飯,風八等特意買回來兩個丫鬟,兩個小厮,專門伺候着左策安。
風八等許久沒有操持過家計,看着整整有條的院落,對自己的欣慰還沒幾天。左策安陷入了昏迷,每天除了吐血的時候會迷茫睜開眼睛,其他的時候都是閉着眼睛,有氣無力的保持着呼吸,風八等和四個下人輪流守着,膽戰心驚只怕左策安出什麽意外。
城裏出名的大夫都被風八等請過一遍,皆是無奈的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最多還有半年,準備後事,不然到時來不及,要不圖喜氣當沖沖也行。
風八等氣得想罵人,但是也無計可施,只有聽大夫的話,拿藥繼續吊着左策安的命。
直到有天,左策安發燒又陷入意識混沌時,拽着風八等的手不肯松開,淚眼婆娑道:“我喜歡他,我真的喜歡他…風前輩…你不要替他恨我…”
風八等淚眼婆娑的等着左策安昏睡了,瞬間變臉了,本來是不想找戴钰來的,不過既然如此,誰造的孽誰來還吧!
戴钰車還沒下,風八等裝出一副垂垂老矣的佝偻形态倚門長嘆。
“師傅,這是我徒弟雷涼。”雖然是被風八等各種方法用盡,心不甘情不願的來了,戴钰還是不敢不尊重。
雷涼乖乖的喊道;“師爺。”
風八等郁悶下,怎麽還帶了個徒弟來?這樣怎麽貼身照顧左策安?
“我算你哪個八竿子打不到的師爺?”風八等決定倚老賣老,反正你不能拿我怎麽樣。
雷涼讪讪的不敢接話,師爺和師傅有時候撒潑打滾不講理的那個模樣...好像啊...
戴钰看見自己師傅鬧脾氣,心裏不清楚是為了什麽,但也明白不能問,轉移話題道:“師傅,左策安在哪?我先去看看脈象。”
風八等瞪着雷涼好一會,雷涼感覺涼意上心頭,被威脅的滋味真不好。
四個月不見,戴钰不知道一個人竟然可以衰老的這麽快,床上昏睡的左策安根本不像一個二十五歲的青年,反而像是已近暮年的老人。
戴钰拿起左策安的手腕診脈,脈象不穩時斷時續,左策安也許真的熬不過去了。
“怎麽樣?”風八等緊張的問。
戴钰淡然起身:“師傅,你何苦叫我來?命以如此。”
風八等剎那好像老了許多。
戴钰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師傅這個樣子,吐出三分餘地:“我全力救治,或許還有三分可能。”
風八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閃的戴钰的眼睛一痛。
其實如果他出手何止八分可能,左策安的身子雖然是傷着了,可也叫雷涼交代的很明白,身子虛弱,将養三年會沒事的,脈象上左策安氣郁凝胸,幾服藥就可以疏通的,真不知道他師傅找的是什麽庸醫。
左策安被他坑得雖慘,可若左策安不曾氣郁凝胸,戴钰下藥又是刁鑽古怪。其他大夫都敢下手治療。現在這種情況,有心想治,根本參不透他的藥方,無處下手只能放棄,倒不是別人醫術太低的緣故。
戴钰不明白其中道理,心裏武斷的下了結論,只當做風八等和左策安合夥把自己騙來了。面上不露聲色,心裏卻默默的下定決心,再在湯藥上做做手腳,讓左策安多多少少吃些苦頭,只等他身子稍有起色,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