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離開
他的神色變了。
我的口氣很堅定,表情太複雜。面上平靜,眼底卻藏着魚死網破的瘋狂,似乎震住了他,讓他的表情開始有了變化。
我卻假裝沒看見,“你收手吧,放我回去。”
然而他站起來,退了一步,微垂着頭,頭發微微擋住了眼睛。他沒有回答“好”或“不好”,而是看着我,說了一句話。
“你就是這樣想的?”
我的心顫了顫,不知為什麽心裏有一絲猶豫,但我最終點了點頭。
我也知道我剛剛的那些話已經說得太清晰,讓他問不出“為什麽”。
一時間氣氛仿佛僵到了極點。
屋子裏只開着床頭燈,但窗簾是拉開的,于是隐隐有光透了進來,卻讓我無法看清他的表情。我下意識微微屏住了呼吸,卻不肯移開視線,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他突然轉身,走出了房間,卻在開門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你走吧。”
——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齊冀不在。
我了然。我也起得很早,比傭人還早,我不想留在這兒多留一分,只是将自己少得可憐的東西收拾了一個包,然後出去了。
保镖還是有,但對我已經不在阻攔。
其實臨走前,我給齊冀發了條短信。我覺得打電話他可能不接,我也不想面對那份壓力,于是給他發了條短信。
Advertisement
“我會将股份還給你。無論如何,謝謝你之前幫助我。”
這是我想了很久的事情。我之前把所有發生的事情理了一遍,建立假設,進行各種推測,而股份的事一直被我當做最後的籌碼,為了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最大程度上地說服他。
雖然現在事情發展得比我想的簡單,但我還是開了這個口。
我一步一步地往小區外走去,然而漸漸的,我仿佛不受控制般的跑起來,一直跑,跑到跑不動了還在跑。直到跌坐在路邊。
我用錢包裏的錢打了車。
直到看見熟悉的街道,此時清早,路上都是孩子或上班族。我才像被驚醒一樣。
我真的出來了。
——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一點。意外地發現有個人坐在我家門前,身旁還放了個大大的行李箱。
這個人,我敢說他露出點頭發尖兒我就知道是誰。我一驚,連忙跑過去,他大概也聽到了些聲響,臉從兩只胳膊裏慢慢擡了起來,露出如中國山水畫般的面孔,那雙美麗的眼睛還帶着點兒迷茫。
但他看到我,嘴角立馬彎了起來,“申申,你回來了。”
我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他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我笑。
良久我輕輕舒了口氣,“……怎麽睡在這裏,小心着涼的。”
我一邊說,一邊把他拉起來。他本來就是體型單薄的人,現在又瘦了很多,我輕輕一扯,他就站了起來。看到我責備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癟了癟嘴,“想吃你做的菜了。”
我也是拿他沒辦法,趕緊開了門讓他進去。誰知道他連路都走不太好,我被吓了一跳,連忙問:“怎麽回事,你等了多久了?”
“一個上午……”
他一進門就要撲倒在沙發上,想打瞌睡。我就走過去捏他的臉,讓他連眼睛都閉不上。
他抵抗不來,只好妥協,“哎啊……還有一個晚上了……讓我睡嘛,好困,拜托你照顧了——”
我一愣,松了手,他立馬合上了眼睛,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大概沒睡好又太餓的緣故,這一刻我心裏百感交集,但最後還是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準備去廚房。
他還是知道了那些事情。
但這不是我關注的,我只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現在看起來,他瘦了很多,但精神看起來還是好的,也不知道情傷好了幾分;也幸好我幾乎沒帶東西,完全不像十天沒回過家的人,否則更讓他不好受。
家裏一個星期都沒住人。我開了冰箱,就只有雞蛋能見人。看了一眼,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關了門,出去買點食材。
——
然而我還是太高估自己。
自家門口見到林林,單單是為了不露出受傷的異樣,就耗費了我所有心力,整個右肩毫不意外地痛。幸好他太困,睡得死,沒看出我額頭上薄薄的汗。
我忍着痛,輕輕地将左邊身體靠在冰箱櫃上,冷汗從背後冒了出來。
可我休息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出門一趟。因為就算不去買菜,我也要買點兒治傷的藥回來。
——
中午菜市的人多得要死,全都是下了班來買菜的上班族,或者是閑來無事,帶着孫子的老人家,整個菜市熙熙攘攘。我踩在有點泥濘的路上,有些艱難地彎下身,挑着一根黃瓜。
當景宣找到我的時候,我正把錢付給買黃瓜的大伯,他說好久沒見到我了,又往我袋子裏塞了根小的。
我回身,就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是他,還拄着雙拐杖,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我緊攥着布袋瞪着他,想開口說什麽,結果肩膀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把聲音給噎了回去。
我有些激動,又忘記了右肩上的傷。
不過還好,他似乎沒有看出什麽不對,看着我,滿眼激動的神色。可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還是我先開的口:“先回去。”
他看出我不高興,動作立馬變得有些僵硬,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我。
可當我小心翼翼過來扶着他的時候,他臉上還是笑了起來。
我不爽了,瞪他一眼,“笑個屁,看路。”
“沒事,醫生說我好得特別快,你別擔心。”他笑着說。
其實我就是氣憤他提前出院。我最擔心他的腿,他才住院多久,居然就要出院,現在還敢在人這麽多的地方獨自柱個拐杖。要不是看在大庭廣衆之下,他又腿傷,我簡直想好好罵他一頓。
回到家,我把景宣扶到另一張沙發上,然後快步到了廚房,打算把剛買的菜拿出來整理一下。
然而實際上,我一進廚房就撐不住了。客廳裏的一個殘了一個睡得死,于是我呆在廚房裏終于不用再拼命掩飾,捂着右肩的傷口,痛得差點兒要跪下。
我覺得我簡直可以那奧斯卡影帝獎了,剛才他整個靠在我身上的時候,我都記不得是怎麽面無表情忍過來的。
可我不敢休息太久,也不敢現在把藥拿出去放好,怕他們起疑。只好将菜都拿出來,然後把藥連着袋子都塞到了貼牆的櫥櫃裏。
我系好圍裙,才發現右手臂無力得幾乎拿不起鍋鏟。
——
最後我只做了幾個簡單的菜,還是小心翼翼才沒有炒糊。
當我端着菜出來,發現林林已經醒了。
他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在發呆,雖然極力掩飾,但眼裏的寂寞怎麽都藏不住。他見到景宣也不驚訝,只是有點可憐地看着我,“好餓,睡不着。”
“活該。”我真想拿鍋鏟狠狠敲他一下。
我小心地把景宣扶到餐桌旁坐下,林林已經離開沙發走了過來,他一副蔫蔫的樣子,看得我又不好數落他了,于是給他盛了一小碗湯,讓他先暖暖胃。
林林全名林詩然,景宣和林林也是認識的,甚至因為我的緣故,兩人認識的時間也不短。林林是很好相處的人,但大概也是我的緣故,景宣并不是很喜歡他。
“申哥。”林林只有少數幾次會這樣叫我,他喝了一口湯,眼睛亮晶晶地提要求,“我想吃涼拌西紅柿。”
我放下筷子。林林每次心情不太好的時候,就會想吃這道菜,幸好我剛才買了些西紅柿。
其實我不是很會做菜的人,我只是會做西點。因為齊冀只會挑西點吃,但是飯菜不挑,我做得不好了,他也不說。我只能每次從哪盤菜剩得多來判斷他不喜歡吃什麽。只有林林一直說我做的菜好吃。
我想盡量做得快一點,但畢竟受了傷,西紅柿片都切得都有些大小不一。終于弄好了,只能單手拿着碗出去。
——
好不容易吃完飯,林林就像是完全恢複了精神一樣,開始蹦噠起來。他跑到了廚房,我也沒管他。他其實廚藝好得很,又會做些小零食,原來有他在的時候,我都能過上幾天好日子。
但是我和景宣單獨坐在客廳裏,卻不是那麽令人舒服的氣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