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病
晚上吃蓮藕,但是齊申好像很讨厭這種有絲的東西,吃得滿臉嫌棄。我就跟他說下次給他弄嫩嫩的蓮藕,絲少,炒着吃又會放一點點醋,開胃。齊申像任何一個小孩一樣,偏愛肉食,不喜歡吃蔬菜,我皺着眉頭忍了又忍,還是開口說了他幾句,又夾了幾筷子給他,這下他到乖了,把我夾的青菜都吃了下去。
吃完飯後我坐在客廳裏,連電視都沒開,因為我在等。
等一個一定會打過來的電話。
是,景宣。
鈴聲想響來的時候,我還在發呆,突然被聲音驚醒,幾乎要從沙發上跳起來。我一直在想要說什麽話,被這鈴聲驚得卻一片空白。我晃了晃頭,定下神,接起了電話。
我還沒開口,那人卻仿佛早就預料一般,“我的腿好得差不多了。”
我噎了一下,“哦,哦那就好。”
我本來是打算來個先發制人,然後避重就輕,可沒想到一開始就被打破了格局。
而且,他的語氣太平靜了。
“天氣變冷了。”
“只是早晚涼,還要再熱一個月呢。”
“我會注意的。”
“嗯。”
他低聲說道,淺淺的呼吸仿佛能順着電話線,吹拂在我耳邊。
似乎是回到了我在外時的夜晚,他會在店裏空閑的時候給我打電話,聊聊我在哪兒,短短幾分鐘,就可以挂了電話。
然而現在,他太冷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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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卻讓我輕松很多。大概是小A已經和他說了什麽,讓他不再那麽着急,但我知道,他僅僅是隐藏了情緒,他心裏有很多問題,但這個時候,他選擇了讓我安心。
我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不打電話過來,我也是會打過去的。就算事先要很艱難地想好一切說辭,我也想聽聽他的聲音,問問他怎麽樣。但我覺得,其實無論說什麽話,最終都會回到“我在哪裏”這個話題。
可我們現在卻在聊天,就像平常一樣,聊天。
要挂電話的時候,他說了一句,“習哲,我買了田螺。”
“啊?”
“我想吃。”
我笑罵了一句,“不行的,你有傷怎麽能吃香辣的東西。”
他在那邊低低地嗯了一聲,又說:“那我就看着你吃。”
我愣了一下。
他挂斷了電話。
——
晚上一直窩在書房裏看書,冷氣開得很足,但是我手腳容易冷,所以總喜歡在各種地方放一塊條毯子,或者毛巾被。我沒有看那種厚厚的大塊頭,而是翻了些小說出來看,齊冀這裏的書到是足,幾乎什麽都有,我拿出幾本堆在沙發上,整個人裹到毯子裏。
也不知道看到了幾點,然而我睡不着。
這幾天屋裏的傭人更少,大概是有張姨的前車之鑒,即使齊冀不再,也對我客客氣氣的,我下樓的時候,還在廚房裏看到一杯溫着的牛奶。
我面無表情地盯了幾秒鐘,拿起來一口喝掉了。
然而等我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出事了。
齊申躺在床上,睡得極不安穩,臉上,手臂上,都是小紅疙瘩,我心裏一沉,猛地走過去。他大概是聽到了聲音,終于醒了過來,一看到我,還迷迷糊糊地,可眼睛都紅了,“你怎麽才來……”
我連忙過去把他抱起來,安慰,“是我不對,不哭哦,我在這裏呢。”
接着又把他不停撓着的小手握在掌心裏,“不抓了好不好,抓了以後會難看的,乖。你忍一下,我馬上給你叫醫生。”
他的眼淚砸在我的手背上,把臉埋進我的懷裏,點了點頭。
——
一點多鐘了,客廳一片通明。
睡下的傭人都起來了。我知道齊冀在這裏肯定有私人醫生的,于是讓傭人幹緊打電話,又自己拿了些水想讓齊申喝一點兒。
他整個窩在我的懷裏,死也不肯擡頭。
我沒有辦法。好在聽傭人說這不是第一次,不需要趕到到醫院去,于是我打算把他抱回床上去。畢竟是小孩子,耐不住困勁兒,但他的手被我握着,不能撓癢,肯定難受得很,于是睡得模模糊糊地,我一把他放下就醒過來,要哭,嘴裏還一直在喊着“媽媽”。
我又把他抱在了懷裏。
傭人進進出出,準備着水和毛巾,和一些小零食,我起初還有些不解,後來等醫生來了,才知道這是哄齊申打針用的。我挑了挑眉,給他用毛巾擦了擦汗,換了一套容易解開的睡衣,等他挂完水了好給他塗藥。
醫生說這是過敏。
我當時看到也這麽覺得的,醫生又說小孩子抵抗力弱,等再大一些,情況就會好一些。
我點了點頭,讓傭人給醫生安排房間,然後自己在床邊坐下。也許是滴進去的藥起了效果,齊申睡得稍微安穩些了,但我怕他睡熟過去會亂動,于是一直握着他打針的那只小手。高處吊着的瓶子有四個,估計起碼要滴到兩個小時去,我于是又讓傭人幫我把書房的書拿過來,用來趕瞌睡。
我看一下書,又看一下齊申。
小孩子天生的皮膚好,雪白的膚色,和他爸爸一樣。然而這樣閉起眼睛,我才發現他的嘴唇和齊冀也有幾分相似,但是總體來說應該是更像媽媽的。我想起他剛含含糊糊叫的那幾聲,心中是有些憐惜的。
總有些時候,我想問齊冀,為什麽要離婚。
——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齊申還在睡,他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安穩,所以現在睡得久。我讓人把他的課往後推了一節,先下了床去吃早餐。
早晚的天氣已經開始變得涼爽,我穿着寬大的T恤,整個人還有些懵,但是傭人們已經把早飯做好,今天的早餐格外豐富,可惜他們的小主人還沒起來。我對他們說,讓齊申多睡一下,誰知我話還沒說完,樓上就傳來“嘭”的一聲,接着是一串有些急促的腳步聲,我扭頭過去,看到齊申已經跑到樓梯口,頭發亂亂的,眼睛裏帶着些慌張。
我輕嘆了一口氣,放下拿起的筷子,走過去,“怎麽下來了。”
四歲的小孩子已經有些分量,我抱起來還是有些吃力的。他大概是清醒了,但也沒有掙紮,而是像昨晚一樣把頭埋進我的懷裏。我回頭看了看傭人,意示他們把早餐擺在桌子上吧,然後快步帶着齊申進了他的房間。
他到現在為止都沒說話,只是睜着眼睛看着我幫他從衣櫃裏找出衣服褲子。我選了扣扣子的衣服,告訴他等會兒要擦藥,穿這樣的衣服比較方便,他也沒什麽意見,自己跑到浴室裏洗漱了。
我在等他出來的時候,環視了整個屋子。這是除了齊冀的卧室以外采光最好的房間,天花板和四壁都有一些活潑的圖案,陽臺上更是鋪了一層薄毯,放着許多玩具。然而最醒目的還是書,房間裏有一個大大的書架,擺着很多各種各樣的書,上到精美的安徒生,下到全是圖片的星空集,還有明信片,都是各地的風景,整整有三本書那麽厚,我甚至還看見了一本《三國演義》。
我眯了下眼睛,啧了一聲。
齊申從浴室裏走出來,只穿着內褲。他的小臉還有着病愈後的蒼白,但眼睛已經恢複了神采。他把睡衣扔在地上,嘀咕着什麽“醜死了”,接着坐到小床上擡頭看着我,我才知道他是要讓我幫他擦藥了。我有些感到有些好笑,把揣在口袋裏的藥膏拿出來,幫他抹了起來。
過敏的紅疹來得快也去得快,此時只剩下一點兒印子,但既然會癢,我還是全部幫他塗上了藥。他默默地看着我的手指,突然低低地開口:“原來都是張姨幫我塗的。”
我一邊聽着他的話,一邊擠了些藥在手指上,“不管是誰,只要是你生病了,就會有人照顧你。”
“……哦。”他慢慢地應了一聲。
擦完藥,我站了起來。齊申不需要我幫他穿衣服,甚至動作也很熟練得很。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他看了我一眼,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
“好了,我們下樓……”我把手伸給他。
卧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年輕的女人慢慢走了進來。
她的表情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高傲,然而眼睛和嘴角卻溫柔了下來,“申申。”
她甚至沒有将視線落在我身上一點兒。
齊申從床上跳下來,興奮地跑過去大喊:“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中午拖到了下午……不好意思嘤(_)
求留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