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魚不哭

第26章 願望

26願望

其實在他吻我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清醒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頭枕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姿勢。

我沒有睜開眼睛，大概是我下意識不想面對這樣尴尬的局面。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肌肉繃緊了，呼吸變得不那麽自然，容易被人發現。

說起來，其實“裝睡”是最笨拙的做法。對方如果真的想要做什麽，那他大可毫無忌憚，因為你要麽現在“醒來”，直接面臨更尴尬的局面；要麽死撐着白白便宜了他這次，以後還不能質問，因為這就戳破了你“裝睡”的謊言，又能讓他倒打一耙。

但盡管如此，還是有人義無反顧，或者下意識這樣做。

大概，人們總會遇到這樣的局面。總有一些話當着面無法開口，或者無能為力，或者有苦衷，卻情深難卻。

所以當另一個人露出安詳溫和的睡顏，就會突然覺得歲月如此安好，人間四月。那些想說卻不說的話，那些會讓他驚喜，震驚，難過，失望的話，突然湧上心頭，浮現嘴邊。即使說出來了，他還毫無變化地安睡在眼前。

我不知道齊冀是怎麽想的。

因為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吻了我一下。

但我覺得，如果他夠聰明，就應該趁我這個少見犯蠢的機會，好好表達一下自己的心跡，這樣能顯得尤為真誠，效果大大加成。

然而我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什麽聲音。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我立馬睜開了眼睛。

我還沒動，就發現齊冀的手指已經放在了我地襯衣的第一顆扣子上。但他眼睛看着我，裏面有着淡淡的笑意。

“那，那個……”

我頓時感到一種“被看穿”地囧意，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

然而還沒等我說完，他眼裏的笑意立馬變了個味道，成了今天我在游樂場時偶然看到的，毫不掩飾的，帶着直切掠奪的眼神，手上的動作也不慢，在我愣神間已經解開了三個扣子。我簡直吓了一跳，立馬按住他的手，但領口已經被他打開到足夠打的地步，他的手掌輕輕一轉，已經靈活地探了進去。

我的聲調一轉，“喂，呃……”

然而以我們兩個現在的狀态，他的姿勢過于有利。腿稍稍擡高，我就被送到了他的唇前。他攫住我的唇，力道大得出奇，勢在必得的意味令人心驚，俯下來的那一刻讓我感到嘴唇都被帶起一片火辣。同時我又因為他的觸碰而刺激得出聲兒，讓他抓準時機用舌頭抵開了我的牙關。

“你、住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混亂之中我狠狠咬了他一下，他的唇稍離開了半分。然而他的眼睛裏欲望濃得驚人，嘴角上鈎，不明意味的笑聲低沉得仿佛從胸腔裏傳出，一聲聲都要踏在我的心髒上。

“今天在游樂園，你挑釁我的時候，我就想狠狠地……”他改用手掌把我的後頸托起來，仿佛掌握了我最脆弱的部位。他的掌心很溫暖，手指卻輕輕地刮着，眼角眉梢都帶上了點兒迷人的邪氣。

他的嘴唇輕觸了一下我的眼角，“你知道嗎，你那時候的眼睛太亮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襯衣已經被完全解開，他的手突然在我的腰上的某個地方用力捏了一把，讓我的身體猛的一顫。

他在我腰間流連的手更加愉悅起來。

大概是抵抗太微弱，我都不知道我的手去了哪兒。等到意識稍稍回籠，才發現自己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在腰間的手腕，但那是因為他并不動作，才能被我抓住。

他輕松得像是玩弄掌心的獵物。

我則像快脫水的魚。他只是一個吻，或者在腰上摸了幾把，就能喚起我如此大的動靜，仿佛就此迷失了意志。

“你，給我住手……”

——

我從來沒有這麽狼狽。我承認我很好撩撥，我從來沒和人做過。我活了二十九年，最多不過是右手，雖然也看過一些碟片，但确實老處男一個。可我并不擔心，我并沒有很強的欲望，更沒想過對象會是齊冀。

因為他不喜歡我。我雖然性格有些浪，但是一直覺得這種事，怎麽能和不喜歡的人做呢。

可我并沒有告訴他這些話，也沒有問他“你喜歡我嗎”，這類話題于我們兩個人來說太尖銳了。雖然我已經開始覺得，他想和我在一起，但這并不代表我能接受。

不過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他剛剛那一串動作，我還無法意識到一個事實。

為什麽五年了，我看着他，聽到他說話，心裏還是有很大的波動。那種感覺曾被我誤以為“還喜歡他”。

但其實不是。我心裏始終有東西放不下，不是那段兩年煎熬的時光，也不是路暢，更不是他齊冀。我放不下自己。

我心疼那個求而不得的自己。

所以，我不過是想享受一下這個人的在意和追捧，甚至想看看他失意的表情。我知道這有些病态，但我只是抱着一個了卻心願的态度，我不會傷害他，也不是再真正地動心。如果某天他放棄了，我們就真正的分道揚镳了。

所以我怎麽會和他上床。

“你，放手。”

我的語氣和表情太過冷靜，不帶一絲旖旎，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讓他的神色也變化起來，他那麽聰明，當然知道怎麽回事。臉上的笑容但下來了，連看着我的露骨的眼神都說了回去，變得複雜起來。

我收回自己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習哲。”他突然喊了我。

他的身體繃緊，手卻非常輕柔，撫上我的臉，語氣終于帶上了一點兒不可置信和脆弱，“你在騙我，對不對。”

我打開他的手，“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齊冀。”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從車上下來的，我一步一步往別墅走，看到夕陽已經只剩一條線，整個天空都被染成瑰麗的酒紅，卻像是一場盛世的狂歡，□□之後，終将曲終人散。

——

晚上看電視的時候，我和齊申已經算是和解了。

他坐到我旁邊來，我給他了一個碗，讓他自己用牙簽插水果吃。他蠻乖的，大概是今天真的玩累了。我調到動畫片的頻道，他不願意看，讓我幫他弄了幾個電影出來。他還很小，四歲多，但是已經識得屏幕上大部分字了。

然而他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衣袖，問我:“我爸爸去哪兒了？”

我想了一下，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就告訴他，“我也不知道。”

他看着我，像是在等我的更多的答案，然而一會兒，他就失望了，撇下小臉，擺弄着今天從游樂園裏帶回來的大鯨魚。

他的手握拳，放在大鯊魚白白的肚子上，小聲開口:“爸爸從來沒有帶我去過游樂場。”

雖然他只是個四歲的孩子，但是遺傳了那麽優秀的基因，從小又生活在比較複雜的圈子裏，其實懂得很多東西。最主要的是，小孩子是那麽敏感，完全能察覺大人之間每一點兒變化的情緒。

我有點擔心，索性暫停了電影。

他擡起頭看我。

“你要是想問什麽，就問吧。”我開口，“我不會告訴你爸爸的。”

我的話音剛落，他就微微紅了眼眶。小孩子就是這樣，跌了一跤，沒有人安慰，他自己就會咬咬牙站起來，但要是有人關心，他反而會覺得委屈，越安慰越哭得兇。

但這小孩自尊心強得很，雖然我今天和他玩了一天，已經被歸為“同盟”一類，但還是決定裝作沒看見一樣，“诶，你爸爸又不會不要你的。”

他的小嘴一癟，“可是他不喜歡我。”

我沒想到他說出這樣的話，驚訝了，“為什麽這樣說？”

他揪着大鯨魚，大聲地對我說:“爸爸從來不帶我出去玩！爸爸也從來不和我睡覺！我每個星期都要去幼兒園，根本見不到爸爸幾面，他也不關心我在幼兒園表現得好不好，只會讓我快點去睡覺，不要打擾他……”

他眨了眨眼睛，眼淚在裏面打轉兒，“爸爸都不喜歡媽媽……怎麽會喜歡我嘛……”

我一時間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我張了張嘴，“然後呢？”

我看着他有些可憐兮兮的小臉，“那你覺得，怎麽樣，才是爸爸喜歡你的表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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