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孩
17小孩 他叫齊申
就在我要離開的時候,褲子被輕輕扯了一下。
我低下頭一看。頓時覺得現在要是有個廣告牌在我頭上,鐵定掉下來砸死我。
這個只比我膝蓋高一點的小不點,分明就是那天和晨晨牽手的小男孩!
他是齊冀的孩子。
我甚至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拉着我的褲腳不松手,但他的手那麽小,只能扯住一點點,就顯得格外可憐兮兮的。我看着于心不忍,只好蹲下來和他平視,問他:“怎麽了?”
他擡起一張好看的小臉看着我。他的臉不太像齊冀,但是眼睛簡直和齊冀一個磨子裏刻出來的。他抿着嘴,表情居然有一點嚴肅,等我問了第三次他才說話:
“爸爸,爸爸沒來接我。”
——
我聽到這話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哦,齊冀原來親自接孩子上下學。
但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我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你爸爸去哪兒了,他也許是有事耽誤了。你是想借我的手機打個電話嗎?”
他看着我立馬睜大了眼睛,“我爸爸不是去見你了嗎?”
我的第一反應是我聽錯了吧。
然後簡直想落荒而逃。
我有些目瞪口呆,“你,你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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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難道齊冀會告訴自己兒子,他曾經有個對他死燦爛打的情人,還是個男的?
誰知小孩子這時流露出幾分膽怯和害怕來,他有點緊張地咬了咬嘴唇說:“難道,你不是爸爸的朋友?”
……我這才舒了口氣,含糊地回答他:“呃,算是朋友吧。”
“那你帶我找爸爸!”
小孩子定定地看着我,然後像一只無尾熊一樣,手腳并用地抱在了我的腿上,語氣委屈。周圍的路人已經開始關注我們,甚至小聲地指指點點。
我:“……”
——
如果一個人約你上午十點見,你爽約了,現在将近下午六點,他連平時親自接送的兒子都沒來接,你覺得這是什麽情況?
這簡直難倒我了。
我還沒想清楚要怎麽處理那些股份,現在倒好,一個孩子就直接把我送到他手上。事情真是巧合得好笑。
我只能安慰自己,那些股份遲早要解決的,就算我将面對的可能是最直接,最殘酷的場面,但已經比那些暗處塗了毒的暗劍好了不知多少。
我想了一下,感覺真他媽荊軻刺秦一樣,我是不是要回趟家,先把股份證明拿出來?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就只能以最壞的角度猜測了。
——
拉着小孩到附近的奶茶店坐下,我嘗試着給我放放了八個小時鴿子的人打電話,期望着他不會從電話裏扔把刀子,直接捅死我。
……開個玩笑,齊冀怎麽可能用如此暴力又沒用的方法。而且他兒子纏着我“找爸爸”,上帝都在幫他。
我打了電話過去,沒通幾聲就挂掉了,我以為是我聽錯了,就再打了一個過去。這下通的時間長了一點,然後還是被毫不猶豫地挂掉。
我就知道了。果然。
他要我去找他。他不聽電話。
還有,他确确實實被我放了八個小時的鴿子。
我收了手機,向坐在旁邊好像從沒喝過奶茶的小孩伸手,苦着臉下決心似的說,“走,叔叔帶你找爸爸。”
——
等我看到齊冀的時候,已經六點半鐘了。
整個碧園的二樓,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碧園的二樓修得比一樓好太多,足足有兩個籃球場那麽大,空間的私密性卻做得很好,到處是假山小池,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張桌子,甚至還有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
而等了我八個小時的人,就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
他側着臉,眉頭習慣性地微微皺着。他的眼睛深沉而銳利,讓人與他對視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悸。我原來就一直覺得,其實他不用去穿很昂貴很有氣勢的西裝,因為他本身,就是可以令人臣服的。
那個時候我還覺得,這種“臣服”簡直迷得死人。
現在想起來,過去總是傻得冒泡的。
“來了?”他大概是聽到聲音,稍稍側過臉來。
我點頭。這是我時隔三個多星期,再次見到他。
小孩子沒有撲過去他身邊,而是乖乖坐到我這邊來。連小孩子都感覺他現在氣勢吓人,何況我這個禍源,于是默不作聲地坐下。
這是我五年後第一次如此正式地面對他。然而我還是像五年前一樣,在他面前總有些微的畏懼。
他看着我,抿着薄唇。目光如炬,弄得我有些坐立不安。根據經驗,我覺得這是他氣得狠了,大概在他這麽多年人生裏,還沒有人能讓他等上八個小時。
許久,他先開口:“申申你下去找王伯。”
我還沒反應過來“申申”是誰,小孩子就從座位上滑出去,一溜煙兒地跑了。
一直看着他跑得沒影兒,我才反應過來,現在只剩我和齊冀面對面了。
他叫了服務員上菜。
整個過程中他沒和我說一句話,目光卻沒有離開過。
點完了菜,他眼睛裏的憤怒已經消失不見,而是沉沉的看不出情緒。我雖然不再是五年前的那個申習哲,但還是會因為他這宛如實質的注視,心裏有些煩躁起來。即使面無表情,耳朵卻因為緊張而慢慢變紅。我覺得他肯定是看到了,眼睛閃過一絲微光。
——
我簡直恨不得有條地縫鑽進去。實在沒辦法,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比如我面前的這個人,即使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我都沒有否認過一件事。
我喜歡他。
這個時候想起這樣一件事,我心裏幾乎是悲哀的。
但想要把他整個從心裏刨除掉,那可能必須是離開以後,因為他就在這裏,離得太近。
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