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鐘甯差點被劈成灰
鐘甯坐在醫院走廊裏,出了一身汗,後心的衣服都濕透了。
“吓死我了。”他嘆出一句。
張蔚岚坐在鐘甯旁邊,冷不疊“哼”了一聲,頗聞陰陽怪調。
鐘甯轉頭瞪着張蔚岚,本來想回嘴,但瞅見張蔚岚正用手揉着肋下,登時啞巴了。
“對不起,拖累你們了。”周白雪說。
鐘甯皺眉:“到底怎麽回事啊?”
周白雪吸了下鼻子,眼淚差點又下來了。
這事要賴周白雪的親爹。周白雪家條件一般,父母在市裏開了家面館,本來都是老實人,但開春的時候也不知走了哪陣黴運,周白雪的倒黴爹去賭了一把,賭輸了,欠下鞋拔臉十萬塊錢。
因為欠賬還不上,對方趁着深更半夜動手,已經砸了三次面館,周白雪的媽媽差點被吓出心髒病。
一個半月前赫峰又領着人去店裏鬧事,周白雪她爹上前阻攔,就被今天那個光頭硬生生打斷了一條腿。
“那天我正好在外面做兼職,出來就發現有人在附近。”周白雪說,“我害怕,就求張蔚岚陪我一起走。”
鐘甯有點沒聽明白:“你求張蔚岚陪你一起走?”
“是啊。”周白雪解釋說,“張蔚岚和我一起做兼職。”
“什麽兼職?”鐘甯緊接着問。
周白雪:“看小學生寫作業。我和張蔚岚沒分科的時候是一個班,是我們班主任給介紹的。就周末去。”
鐘甯默默看了一眼張蔚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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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甯從沒聽說過張蔚岚還做兼職。就他那茅坑臭的脾氣,臉又是冰石頭雕的,能看小學生寫作業?不過也不一定,鐘甯想起張蔚岚給自己當家教的時候,教得也還真行。
鐘甯:“......”
“也是巧了。那天徐懷正好去面館找我。”周白雪說着,臉色蒼白。
周白雪捂着臉:“要是沒有徐懷,那天我媽也要進醫院。”
空氣安靜了一秒,誰都沒說話。
“我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打斷我爸一條腿,看着他們打徐懷。”周白雪肩頭顫抖,“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們說什麽呢?”楊澗和徐懷從門診出來。
“徐懷沒事吧?”鐘甯站起來,先迎了過去。
“沒什麽大事。”楊澗嘆口氣,“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但幸好沒傷到內髒。再就是臉,得腫幾天了。”
徐懷揉了揉肚子,還是疼得呲牙咧嘴:“我都聽楊澗說了,這次謝謝你們了。
徐懷:“鐘甯,真的謝謝。”
“......”鐘甯嘆口氣,“就是正好趕上了,赫峰欠我人情,你知道的。”
徐懷又看張蔚岚:“還有張蔚岚,謝謝,幫我兩次了。”
“兩次?”鐘甯又懵了。
“嗯。”徐懷說,“上次這群王八去面館鬧事,還找人堵白雪。要不是張蔚岚,白雪一路回來不知道要多害怕。而且後來張蔚岚也送我和叔叔去醫院了。我們身上的錢都被那群人摸走了,他幫忙墊了些醫藥費。”
可惜錢不夠,只能先處理外傷。周白雪父親的手術費四天後才湊齊,險些沒保住腿。
徐懷指了指自己的頭:“我當時撞了個大口子。”
鐘甯涼涼地掃了楊澗一眼:“......”
楊澗幹巴巴地笑笑,沒敢出聲。
原來是這樣。神知道楊澗的小道消息是怎麽扭曲出來的。
徐懷對鐘甯說:“不過就算因為赫峰,鄭超這次放過了我們,最近也得小心點,這群人什麽麻煩都敢找。”
鄭超就是鞋拔臉的大名。
“那就這麽繼續下去嗎?真的不能報警嗎?”楊澗問。
“我爸欠的是賭債,我媽說不能報警。”周白雪趕緊說,“錢已經湊得差不多了,真的。這個月底就能還上,還上他們就不會再多事。”
周白雪看了看徐懷,嘴唇一抿,撂下一句驚天大霹靂:“徐懷,我們分手吧。”
徐懷面無表情,似乎猜到她會這麽說:“我不同意。你說幾遍我都不會同意的。”
周白雪急了:“你是不是瘋了啊?”
鐘甯杵在原地,差點被劈成灰......
“所以,你和周白雪是一對兒?”
一行人走在馬路上,楊澗嚎得非常嘹亮,引得周圍人不斷側目。
鐘甯嫌他丢人,趕緊繞遠點,這一繞就繞到了張蔚岚身側。
徐懷點點頭:“我和白雪初三暑假就在一起了,我們初中一個班,我一直喜歡她。”
徐懷笑笑,抓着周白雪的手不放:“就是她比較害羞,我也不喜歡被同學瞎傳,我倆就一直挺低調的。”
周白雪先前洗了把臉,終于找回了美人樣,她小聲說:“你又受傷了。”
“沒事,我爸媽在外地,都不在家的,沒人管我。我奶奶......哄哄就好。”徐懷呲着大白牙樂,“反正我平時也不少打架。我再編個理由,唔,這回就……”
“不是。”楊澗還是接受無能,他問周白雪,“你不是喜歡張蔚岚嗎?”
“啊?”周白雪猛地擡起頭,着急地說,“我沒有啊。”,說的時候一直看徐懷。
楊澗蠢得沒邊兒,賤嘴不小心禿嚕了:“那你之前托鐘甯給張蔚岚送情......呸。”
周白雪愣了愣,聲音高了些:“那個信封?那裏面不是情書!”
張蔚岚嘆氣,揭曉謎底:“是錢。”
“我墊的醫藥費。”張蔚岚說着指了指腦袋。
周白雪轉頭瞅鐘甯:“兼職到上學期就結束了。我聽說你和張蔚岚是鄰居,又看你們關系不錯,本來想托你幫忙還錢給他,但你沒答應。我又不知道他住哪,只能開學了再還。”
這下真相大白了。不過誰和誰關系不錯?
鐘甯無話可說,耳根子也有些發燒。這一圈兜的,他活像個弱智。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楊澗也發表感嘆,他趕緊跑到鐘甯旁邊,用屁股擠了一下鐘甯,“甯啊,我們誤會張蔚岚了。”
“邊兒去。”鐘甯脾氣暴躁,一巴掌杵楊澗臉上,給他推了個小跟頭。
鐘甯悄悄用餘光看了看張蔚岚,張蔚岚沒什麽表情,和沒事人一樣往前走。
“但還有個事我得跟你算算。”楊澗蹦起一高,攬住徐懷的肩頭,“你為什麽揍邱良?”
“邱良?”徐懷皺眉想了半晌,總算想起這個人來。
他疑惑地問:“我什麽時候揍邱良了?”
“暑假!你倆一個輔導班,邱良正在路邊哄小孩呢,你跑過去就是一拳。你別告訴我你忘了!”楊澗指自己的眼眶,“人家眼鏡都被你砸了。”
徐懷想起來了,他驚訝地說:“原來那是邱良啊?”
徐懷:“那天我下課,和小松約了碰面,帶他去吃冰激淩。我出去就看見小松站在路邊哭,身邊還粘着個人,那人還伸手拍他的肩。我以為是赫峰找人來吓唬他,當時就背影也沒看清楚......”
楊澗:“小松是誰?那個小孩兒?”
“是我弟弟。”周白雪說。
楊澗瞪了會兒眼,反手捶上徐懷的胸口:“那就是誤會了。你打人怎麽都不看清楚啊?”
徐懷皺眉,有些後悔:“我就是着急。”
說着已經走到了周白雪家的面館。徐懷這才松開周白雪的手:“你進去吧,就送你到這了。你爸不同意咱倆在一起,我就不進去氣他了。”
周白雪的臉上終于露出一點笑模樣:“那你自己小心點。”
“放心吧。趙超都說了不再找我們幾個麻煩。”徐懷說,“而且錢不是馬上湊齊了嘛。”
周白雪點點頭。
面館門口跑出來了個八/九歲的男孩兒,穿着大褲衩小背心,沖着周白雪就撲了上來。
“小松。”周白雪笑起來,想抱他,可這孩子抖機靈,竟轉身躲去徐懷身後,空晃了周白雪一槍。
鐘甯噗嗤一下樂了:“這就是小松啊。”
小松揚起頭,滴溜圓的眼睛盯着鐘甯瞧。
“周白松。”周白雪拍了拍小松的肩,又指了指鐘甯他們,示意讓小松打招呼。
周白松立馬咧嘴笑,朝鐘甯他們點了點頭,囫囵咿呀兩聲。
有些奇怪。
鐘甯眨眨眼,但沒說什麽,也朝周白松笑笑。
“跟姐姐進去吧。”徐懷搓了下周白松的頭,指指周白雪,又指指面館。周白松這才跟着周白雪一起走了。
等姐弟倆都進了面館,徐懷才說:“小松是先天聾啞,智力上也有些缺陷。”
怪不得徐懷的保護度過了勁,連邱良都能挨揍。
盡管已經發現了端倪,但這麽明确地聽見還是很不舒服。楊澗小聲問:“不能治嗎?”
徐懷搖搖頭,拍了下楊澗的後背:“我請你們吃飯吧。要不把邱良也叫出來,我跟他賠個不是,大不了我讓他找回來一拳。”
楊澗攬過徐懷的肩:“咱球球那麽乖巧,可不敢找回來。”
這倆人開始化幹戈為玉帛。徐懷說:“上學期大掃除,我把髒水潑你球鞋上那事兒......”
“哎哎哎,甭提了。”楊澗馬上說,“是我先往樓下倒髒水,澆了你一身。我該先跟你道歉,那什麽,我當時真不知道下面有人……”
他們最後也沒找邱良。邱良一介乖崽子,天都擦黑了估計也出不來。徐懷說等明天上學,親自和邱良賠禮道歉。
徐懷和楊澗順路,先走了。他倆的聲音漸漸落遠:“回去這麽晚,肯定又要被我媽訓一頓……”
“唉,我也愁,你看我這臉花的,要怎麽熊我奶奶,哎呦......還全身疼呢,嘶……”
鐘甯跟張蔚岚并肩往家走,路邊的路燈已經亮了。
跟張蔚岚這樣肩并肩一起回家,最近一次是什麽時候,早已遠古到記不起來。
鐘甯側頭去看張蔚岚的臉,總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麽。
他被悶熱惹了一頭細汗,搓一把臉說:“我怎麽沒聽說你還做兼職?”
“做兼職當然誰都不能告訴。”張蔚岚斜眼瞥着鐘甯,“不然我還有錢替徐懷墊醫藥費嗎?”
鐘甯:“......”
張蔚岚這話說得不算多露骨,但已經足夠讓鐘甯聽透徹。不管是呂箐箐還是張志強,要是他們知道張蔚岚在外頭賺到了錢,肯定會張嘴要,要得一個子兒都不剩。
“所以你現在知道了,回去也要保密。”張蔚岚又說。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