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約基
夏日午後的陽光透過拉起的白色紗質窗簾照上深咖啡木紋地板上，祈宇盤腿坐在地上，背著窗也背著光，光線因被他身體擋住而在地上産生塊陰影，而陰影處，噢不，是他周遭的地上散滿一張又之張的畫紙。
散在地上的畫紙顏色幾乎為米黃色素描用150磅模造紙，偶夾雜A4影印紙或橫線筆記頁——
上面畫的盡是各種角度遠近不同，但仔細看那繁多混雜紙面上的墨跡就能發現全只有一個人，也都是同一個人。
祈宇微垂下眼，慢慢地、細心地整理著多年來累積的畫，将散落的一部分收好疊起，又拈過一張米色的紙，拇指輕輕撫摸著紙張，略粗糙的質感從指尖傳來，這張畫紙上是半身正面畫，畫中人穿著著高中時代的校服，領子的淺藍由鉛筆輕描斜線塗黑，整體線條乾淨俐落，只是輕輕簡單勾起的輪廓卻像極了真實存在的那個人。
他有些失神地看著這張畫，細繪描成的黑眸深深吸引住祈宇，淩亂張揚的短發及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即使不是彩色也有些失真，但還是讓他如同第一眼看見照片模樣般，令人心動著迷不已。
這張畫是他臨摹高中畢業紀念冊班級篇個人半身照而來的，雖然僅只看到頁面上的照片，但祈宇覺得似乎一閉起眼，透過那張照片，腦海就能漸漸浮現出當時站在灰色幕前随意擺姿勢讓攝影師拍攝的他。
最深刻的是那看似對什麽都不在意眼神跟有些欠扁的笑容。
祈宇恍惚回神，輕輕松開撚著紙的姆指與食指，畫紙一角微卷緩緩地輕飄落於地。
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赤著的腳踩到畫紙，坐上桌前的旋轉椅從旁邊最底層抽屜裏放的透明塑膠袋抽出張紙，再拿出塑膠袋旁的扁長鋼鐵盒，打開挑只鉛筆放到一旁，低下頭開始認真地繪起那個人前幾天在F大籃球場帶球帥氣奔馳的樣子。
屋內安靜地只剩下空調運作及筆觸沙沙的聲音。
等到祈宇大致勾勒出身影線條，才擡起頭摸摸酸疼的脖子，而跟著擡起的視線模糊又快速聚焦到電腦螢幕上，瞳孔稍稍一縮帶上驚訝，電腦那原空無一物只有某人洗澡的桌布上竟跳出一個停留不知道多久的深藍色對話框。
天使：在嗎？
怔愣一瞬，祈宇眨了眨眼，椅子趕緊退開一些拉出鍵盤，啪啪啪的回覆。
裴天坐在電腦前看著點擊跳出的淡藍色對話框，底下的打字處最左正一閃一閃著條直線，咬唇猶豫了許久，他才下決心敲對方，但打出幾個字發送後卻遲遲沒有回應，看了眼狀态才發現對方已經閒置了半小時多。
低下頭看著桌面上的紙，紙面上滿是端正有力的字體，但整面卻只有兩個字一直重複著，他又瞥了眼旁邊厚厚一疊滿是藍黑交錯水墨的紙，微微嘆了口氣。
單手支起下巴，半阖著眼的裴天思緒開始飄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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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自殺未遂讓他突然明白了個道理——
逃避并不能解決任何事，選擇死亡只是懦弱的下下策。
覺得對方是自己生存的意義，那麽在意義還沒消失之前又何必自怨自艾跑去自殺？
天下沒成的怨偶何其多，天下艱難生活的何止少，如果因為一時痛苦而選擇死亡那麽痛苦就會永遠盤旋著不消散。
帶著那些痛苦死亡，也遺留那些痛苦繼續在世，當別人想起問起，也只會得到那些永遠無法再解決的事情罷了。
既然當初選擇了暗戀，那麽無終點無結果也是自然，不敢表明愛慕的結局就是對方永遠不知道還有一號人物真心地喜歡著他，不是每個結果耕耘就會開花豐收，但卻是不嘗試即永遠得不到所求。
擡手按了按發疼的腦袋，裴天睜開那雙帶著陰霾難過的眸子，而在眨了眨後随即恢複黑亮炯神，下垂的嘴角慢慢上揚，然後忽然咧開笑了笑。
那麽就繼續默默關注他，嘿嘿，也繼續努力加油暗戀他！
看著過了十分鐘都還沒有回覆的對話框，裴天咂咂嘴，站起身去倒水來喝。
等到拿著裝滿三分之二水的陶瓷馬克杯回到電腦前，裴天随意瞅了眼螢幕，下秒驚喜地發現對方在一分鐘前回覆了，趕緊坐下拉開鍵盤啪啪啪的打字。
天使：在嗎？
飛魚：抱歉剛剛在忙沒回 有事？
天使：啊..忙完了沒？沒完你繼續忙吧
祈宇飛快睨了眼桌上大概繪好的紙，笑了笑，伏在鍵盤上的手指頭又靈活地動起來。
飛魚：告一段落了沒事 怎麽了？
天使：哦.. 咳..那個...我想請你吃飯
飛魚：吃飯？
裴天看著螢幕微蹙起眉，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想了下怎麽解釋後才又繼續打字回覆。
天使：畢竟是同類人處境又一樣 請你吃飯順便見個面聊天吧
天使：嘿嘿 這算不算約基啊？要不要順便來一炮？
天使：好啦我開玩笑的 我對他很忠誠啊哈哈哈哈
祈宇看著迅速出現在對話框裏的三行字，愣了一下，突然感覺臉部慢慢有些燥熱，緊張地舔舔唇，扭過上身伸手用指尖勉強勾過桌上距離稍遠的空調遙控器，擡高手對著斜後方空調把溫度再調低點，籲口氣轉回身放下遙控器，手指有點僵硬不再靈活地打著字。
飛魚：我們還不知道住近不近呢...
天使：哦..我在S市你呢？
飛魚：……我也是
天使：喲，還真可以來約炮了哈哈哈！
祈宇：「……」
裴天敢立正對天發誓，他打出這話時真的真的沒有任何邪惡的思想，只是調侃！懂不懂？調侃！所以幾小時後當他發現對方是誰後，真心！非常！超級！無敵！想要！一頭撞死算了！
祈宇無語地搖著頭笑了笑，慢慢地啪啪啪回覆。
飛魚：你就不怕見光死啊還約炮..
天使：就說是玩笑話 別這麽沒幽默感 快點，來約時間吧！
飛魚：嗯.. 那乾脆今天晚上吧？金色海岸知道嗎？請我吃那間吧~
裴天看著對方發來的店家名稱，下意識偏頭望了眼放在門旁櫃子上的錢包，癟癟嘴，默默低頭打字。
天使：兄弟啊你還真會選...不能挑龍蝦鮑魚魚翅之類貴的啊！我沒錢付！
祈宇噗哧一笑，因為S市靠海所以海鮮最為有名，而金色海岸是S市有名且物美價廉的海鮮餐廳，不過也只是比外面一般餐廳低一點，那些特別的食材還是一樣貴，雖然也比其他餐廳更好吃。
飛魚：好 那約六點在店門口？
天使：行！
祈宇點點左鍵關掉對話視窗，雙手撐桌起身轉過頭，看了眼低上散落還未整理的畫紙，再擡眼望向牆壁挂著的時鐘，無奈地垮下肩膀出口氣，蹲下身拿過一疊唯一整理好分出的側身畫。
離約定時間只剩一個半小時，但畫紙還沒分類好啊……
算了，先再整理出正面畫再換衣服出門吧，祈宇邊想著邊盤腿坐下，又開始專心地分類整理。
裴天有些緊張地左右張望著，垂於身側的雙手不停來回輕蹭著牛仔褲，過了幾秒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接著又塞回口袋擡眼掃視經過店門口的行人。
哦哦哦哦哦人生第一次的約基啊！！！
不知道對方是個怎麽樣的人，看網路上的言語來想，大概是個不活潑不健談但溫和有禮的人吧，雖然提出見面店家那句話後面的波浪號有點讓人覺得可愛，看得人心神蕩漾。
沒錯，可愛，至於為什麽這麽覺得裴天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他還是專情的，對於飛魚，只當他是一個能談心解悶的好兄弟。
裴天拉回思緒定下神，開始又掂腳又扭頭的找尋，即使他根本不知道來人會長怎麽樣，但就是下意識這麽做，他頭轉向右邊眺望下遠方再拉回來，沒看見相符的人又施施然地扭臉看向左邊，瞬間瞪圓了眼驚愣住。
那個他一直思念難忘的人就站在離他僅幾步的地方！
微側身對著裴天，正好像微低著頭對地面發呆，側臉那溫順的眉眼及因低頭而露出的白皙後頸，讓他失神著迷地不能移開視線。
忽然，那個人從口袋掏出手機，姆指滑了又點，接著擡頭把手機貼近耳朵旁。
動作的下秒裴天立刻感覺大腿有東西震動著有些麻癢，牛仔褲口袋的手機大聲地響起，他瞪著那人的側身，張大嘴一臉不可置信。
而那人像是注意到什麽，放下拿著手機的手轉過臉，這一切的動作在裴天眼中好似被人放慢好幾倍，他看著他緩緩轉過頭，慢慢擡起眼直直與他的視線相交。
是他。
作家的話：
好像暴露了什麽...背景半架空啊啊啊！！！【。
我才不會說碼到約炮時不小心猥瑣的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給剛碼完初稿就被拉出門抽血回來繼續壓著棉花單手修文的我張票票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