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時光飛去, 轉眼間七年就過去了，而心裏的戀戀不舍、眷戀似乎也永遠留在了那個時刻。
曾經在時光裏追逐的那個身影，也似乎只是青春同我們開的一場玩笑, 鬧過、笑過、哭過就算了, 千萬不要當真, 因為一旦當真, 便會成為一生的執念。
那年, 是誰驚豔了歲月，又是誰溫暖了時光……
一片廢墟殘垣上，幾間簡易的醫療救助所格外引人注目。幾個眉目青澀的女生癱靠在門口, 一臉疲倦, 但仍然掩蓋不住眼睛裏蠢蠢欲動的興奮。
“你們剛剛看到了嗎，顧醫生真的是太帥了，一只腳踏進鬼門關的人都被他硬生生地給拉回來了。”一個圓臉女生激動地說道。
“可不是嘛，我聽說顧醫生是M大畢業的，那可是全世界排名第一的醫學院啊, 所有醫學生向往的學府, 而且，他可是3年完成了M大的碩博連讀, 真是太牛氣了！”旁邊另一個女生說道。
“還有啊，據說當時顧醫生畢業的時候, M大的導師曾極力挽留他留校，另外，當地好幾家有名的醫院高薪聘請他, 都被他拒絕了，誰都沒想到他會來到這裏，當一名無國界醫生。”
“是啊是啊, 顧醫生現在可是我的偶像，不僅醫術好，人還長得這麽帥，這絕對是我來參加這次醫療救助的最大的驚喜，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原來，這幾個女生正是從中國過來的醫學生，此次來到S國是跟着醫療救援隊過來進行國際醫療支援，而他們口中的顧醫生，正是顧向陽。
而此時剛結束十幾個小時高強度救援工作的顧向陽，正坐在一塊殘垣斷壁的土堆上，低頭專注地看着手裏的煙，身邊坐着遠道而來的老朋友——傅越澤。
“怎麽過來了？”顧向陽接過傅越澤手中的打火機點了個火，吸了一口後說道。
傅越澤擺弄着手中的煙，“出國辦點事，順路轉個機過來看看你。”
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再說，不是怕你哪天想不開英勇就義了，這也算是見了最後一面吧。”
傅越澤意有所指地看了附近炮坑土壑一眼，冷嘲熱諷地說，“對了，剛剛過來的時候聽說了你的豐功偉績，戰火下奮不顧身救人，就差以命搏命了，顧向陽，認識你這麽多年，真沒發現你還有這麽偉大的一面啊。”
傅越澤真的是生氣了，他真沒想過，顧向陽竟然這麽不拿自己的生命當回事。
顧向陽按着眉心，風淡雲輕地開口：“沒你想的這麽嚴重，那次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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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傅越澤氣笑了，但也不想和他争辯意不意外的事了，“我聽說你申請支援的時間已經快到了，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這才是傅越澤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他真的怕顧向陽腦子一抽，又決定留下來。沒錯，作為朋友他就是這麽自私，這世界上受苦受難的人再多，都比不上他朋友的安全重要。
顧向陽夾着煙的手頓了頓，沒說話，微弱的火光一閃一閃。
過了許久，傅越澤嘆了一口氣，說道：“她，現在很好。只是聽說，最近談了個男朋友，兩人現在正合作一部戲。”
顧向陽一怔，眸色深了深，“恩。”
雖然傅越澤沒有明說她是誰，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你甘心嗎？”傅越澤突然問道，“當年，為什麽不試一試？”
顧向陽苦笑一聲，整個人瞬間頹廢了不少，“怎麽試？”
“……對別人也許可以，對她，我……不敢。”
想到那個總是眉眼彎彎的女孩，顧向陽心頭一悸，他怎麽忍心傷她半分。那一天，他用盡力氣拒絕了她，自己卻沉浸其中，至今都出不來。
傅越澤愣了愣，看着顧向陽的樣子，突然想到七年前他出國的前一天，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顧向陽失态的樣子。
那天，他為顧向陽踐行，兩人約在了一家餐廳，整個用餐期間，顧向陽都表現的很正常，只是在兩人離開時，他突然說想去喝一杯，于是他們就近找了一間酒館。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貫冷靜自持的顧向陽，一杯接着一杯地灌自己，終于，他醉了。
以前傅越澤認識的顧向陽是一個冷靜內斂、性格清冷，似乎對什麽都淡淡的人，可是，那一天，傅越澤卻發現，原來這個看着什麽都不在乎的大男孩，心裏竟然有這麽脆弱的一面。
那天，從顧向陽斷斷續續的話中，傅越澤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也更心疼這個獨自承擔了這麽多的大男孩。
面對感情時，他會害怕、會自卑，面對喜歡的女孩子時也會這麽小心翼翼，他是怕自己骨子裏有着父親一般的薄情基因，最終會傷害到那個女孩子。
其實，一開始傅越澤并不能理解顧向陽的做法，既然喜歡雲暖暖為什麽還要逼着自己放手，他是他，他的父親是他父親，他不應該把自己與他父親相比較。
可是，後來傅越澤明白了，顧向陽沒有別人想象中的那麽強大，包括他自己。
他們兩人高中時相識，那時，傅越澤只覺得顧向陽身上有着超乎他們那個年齡的沉穩，他是同學們眼中的學霸、老師眼中的優等生，他超乎年齡的聰慧、沉穩讓大家很羨慕，但同時也會忽略其實他也是一個人，不是無所不能、無堅不摧的。
有人說，謊話說一千遍，說着說着連自己都會相信了。
其實，顧向陽就是這麽個例子。從小到大，因為他父親和性格的原因，身邊的人總是有意無意地說他是薄情涼薄之人，他表現的越不在乎，其實他越在乎。慢慢的，連他自己都這樣認為了。
所以，他一邊不喜他父親的所作所為，又一邊固執地認為他和他父親是一類人。這是原生家庭帶給顧向陽的成長傷害，傅越澤作為一個旁觀者可以看透，但卻沒辦法說服他。
只是，傅越澤到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那天他把顧向陽送回家，把他放在床上時，他無意識說的那句話：“我不想再見，不想再見的……”
經過那一晚醉酒，傅越澤原本以為顧向陽多少會有些掙紮，可是他對自己比想象中狠多了，第二天，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就走了，一走就是五年，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而七年後的今天，傅越澤看着面前明顯失神的顧向陽，嘆了一口氣。
“向陽，如果你一生都在畏手畏腳，你會過的很無趣。”
顧向陽擡手彈了彈手中的煙灰，滿不在乎地說道：“也許吧。”
傅越澤怒其不争地瞪了顧向陽一眼，“你真以為你當時離開就沒有傷害到她嗎？也許她早都遍體鱗傷了。”
顧向陽仍然垂着眸，看不清表情。
看着冥頑不靈的顧向陽，傅越澤有點洩氣，“你就沒有想過，你的畏手畏腳恰好是你喜歡她的表現，也許，這份喜歡比你想象中要多的多。”
顧向陽終于擡起了頭，臉上原本淡然的表情有一絲松動，瞥了傅越澤一眼後，又轉過視線，直直地盯着前方，目光幽深遙遠。
“……我知道。”
顧向陽一直都清楚地知道，他喜歡雲暖暖，特別是在這7年裏，更是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件事了。可是，他不确定的是，他的這份喜歡又能保持多久。
傅越澤最終還是無功而返，顧向陽始終都沒有松口，其實，這一切早在傅越澤的意料之中，若是顧向陽是輕易能勸動的人，早在七年前他就不會這麽決絕的離開了。
看着傅越澤的車子漸漸離開，顧向陽收回了視線，低垂着眼眸，一動不動地盯着腳尖，不知在想什麽。
遠遠看着，他就像是被一座孤寂的冰島，整個世界都被荒涼包圍，寂寥而遙遠。
許久，顧向陽終于動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眼遠方，然後轉身朝着醫療救助所走去。
路過一間救助所時，顧向陽突然停了下來，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屋內，幾個女生圍着手機，叽叽喳喳在讨論什麽，非常興奮。
“我覺得雲暖暖和路河挺般配的，他們要是官宣了，我第一個支持。”一女生一臉興奮地說道。
另一女生接道：“你看兩人在劇組被偷拍的照片，多親密啊，我粉了路河這麽多年，就沒看過他用這種眼神看過其他女明星，酸了酸了。不過，對方要是雲暖暖的話，我倒是沒有這麽排斥了，聽說圈內她口碑非常好。”
“是啊，雲暖暖是我學姐，也是A大的，之前我在我們學校門口偶然碰見過一次，她人非常好，而且本人真的很好看，比鏡頭裏的還要好看，就是那天見她時有些憔悴，可能是沒休息好吧。”
“對了，我們當時還合照了，我找出來給你們看看。”
于是，幾個女生又圍了過去，一邊看還一邊繼續讨論着八卦，屋內好不熱鬧，竟沒有一個人發現站在門口的顧向陽。
顧向陽眼底閃過一絲幽光，頓了一下，換了個方向，擡步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深夜，顧向陽躺在宿舍的床上，神情疲憊，但已經連軸轉了20多小時的人卻沒有一絲睡意，翻來覆去了好久，終于，顧向陽直接起身坐了起來，從旁邊簡易的儲物櫃上拿過煙盒，徑直走出了宿舍。
黑夜散去，東方的天際微微泛白，宿舍後的土堆上，顧向陽靜默地望着遠方，腳邊散落着一堆煙頭，他手裏的煙盒已經空了，可他仍然緊緊地攥着，手指泛白，都沒有松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邊的紅日緩緩從遠方地平線，破空而出，一縷柔和的陽光灑在顧向陽的身邊，四周泛起一抹光暈，整個人恍若是虛無的。而最醒目的，是他那雙眼睛，掙紮中慢慢浮起的那抹堅毅。
突然，顧向陽腳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愣了一下，傾身拿起手機，瞥了一眼屏幕，按下了接聽鍵。
“我去，竟然打通了！”電話那邊傳來季奇的驚嘆聲。
顧向陽收回腿，換了個姿勢，“恩。前段時間時間去了趟別的地方，那裏沒信號。”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呢。那你下次可不能這樣了，怎麽也要提前給我打個招呼啊，這突然就失去聯系，你不知道我這小命都吓掉了一半。”季奇誇張地抱怨道，不過，突然聯系不上顧向陽，他是真的挺擔心。
顧向陽沉默了片刻，輕“恩”了一聲。
得到回應，季奇這下滿意了，于是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雖然顧向陽多數都是惜字如金，但季奇認識他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顯然早已經習慣了，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天南海北胡亂扯的興致。
兩人聊了很久，快結束的時候，季奇一如既往地問出了每次打電話必問的問題。
“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季奇漫不經心地說道，“真不是我想說你，你說說你，學有所成了也該回來報效祖國了吧，這總在外面呆着算怎麽回事啊。”
顧向陽握着手機的手頓了一下，低頭看向手中早已空了的煙盒，片刻後才說道：“恩，是該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