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下雪的故事
餐廳在商場外面的一條街上,臨近晚市,早已有不少人在外面排隊,黑瓦屋檐上挂着一盞盞的紅燈籠,巨大的牌匾鑲在雕梁畫棟的複古圖騰上,格調素雅喜慶,門庭裝飾是兩個佩刀的關公,設計的精妙絕倫,極具中式特色。
陳舒望今晚選的是江浙菜,所以餐廳的風格偏中式,餐廳裏面有小型戲臺和人造小橋,橋底下還有荷花池,霧氣正從底下緩緩冒上來。
服務員穿着紅色喜慶的制服,正領着倆人往早先就預定好的包廂走。
周霁雙手插兜,步伐悠閑的說:“哪裏找的好地方,裝修設計用了心倒不比向君韬家的三江宴府差。”
陳舒望沖他一笑:“看網上排名選的,不過,你兄弟家的三江宴府也不差,也挺講究的。”
周霁拉着她避開端菜的服務員,清俊的五官在餐廳的紅燈籠下分外好看,淡然的說:“看裝修應該是賣了情懷,吃飯倒是其次了。”
陳舒望做了手勢噓了一聲,擡起眼睛看着他:“你這句話被服務員聽到讓人多不好意思,況且這裏門庭若市生意也不是很清冷,說不定菜真的好吃呢。”
他的聲音在一旁沉思道:“原來你請我出來還真的是叫我出來吃飯。”
陳舒望猜度了一下他的想法,點頭說:“吃飯對人也很重要吧,這麽重要的事我替你想好了,你還不領情?”
周霁第一次說不過她,神情認真看她一眼,跟着服務員的指引,推開了包間的門。
清淨的雅間安靜自在,淡黃的荷花吊燈添了幾分素雅,裏面是紅木桌椅配套金絲刺繡靠枕,擺設的小物是制銅的夜光神燈,很是別致。
陳舒望看着這裏地方隐蔽,卻又風格獨特,隔音效果又好,光是吃飯真是太浪費了。
桌上的茶還是熱的,陳舒望按着蓋子開始倒茶,用眼神示意他說:“恩,你先點菜吧。”
周霁把她倒的茶給倆人燙了碗筷,倒在另一只不用的碗裏,又重新點了壺茶。
陳舒望對他眼界大開,忍不住撇嘴說:“講究。”
他不甚在意,低頭說:“多年下來,習慣了。”
陳舒望眯着小眼,回道:“富貴病。”
他看了她一眼,促狹說:“再說就親你了。”
陳舒望咽了下口水,乖乖的翻開了菜單,進入佛系狀态。
看着菜單上的菜單,陳舒望挑了幾個想吃的,道:“西湖羹,三絲魚卷,香菇焖筍這三樣你有沒有忌口的?”
他道:“不忌。”說完,出聲把服務員叫了進來。
服務員禮貌的站在旁邊說:“您好,需要點些什麽。”
周霁雙手放在桌上閑坐,翻了幾下菜單說:“來份西湖羹,三絲魚卷,香菇焖筍,再來份童子雞和龍井蝦仁,最後甜點上一份木瓜燕窩。”
服務員抱着菜單剛要出去,陳舒望叫住了半道的服務員:“等等,再給我來壺米酒。”
上菜的第一道是米酒,米酒裏除了酒味裏面還隐藏着淡淡的糯米香,由于陳海鐘愛米酒的緣故,陳舒望對米酒也是非常喜歡。
米酒比起女兒紅,不太有人知道,而且現代年輕人喝慣了啤酒和紅酒,就更沒人知道米酒是個什麽東西了。
那壺裏奶白色的酒放的時間越長味道漸郁漸濃,周霁聞着不喜也不厭,道:“這東西可不像你這個年紀吃的,還挺見多識廣的。”
陳舒望笑着,熱情的幫他倒了一杯:“你嘗嘗,這種自制米酒略有甜味,還有營養,冬飲一杯能舒筋活血,祛寒提神,而且制作很簡單,你肯定會喜歡的。”
說罷,周霁抿了一口,淺酌了一下說:“還可以。
陳舒望聽了,豎起了你很識貨的大拇指。
菜慢慢開始上,陳舒望自己盛了一碗蔥花點綴的西湖羹,嘗了一口發現口感有點稠糊,把勺子一放說:“這個西湖羹太稠了,味道沒三江宴府的好吃。”
剛好龍井蝦仁上來,周霁就把西湖羹換了下去,說:“粉撒多了吃了容易渴,吃龍井蝦仁吧,這個還可以。”
“是麽?”陳舒望聽了,夾了一塊蝦仁嘗了一下,笑答:“好吃。”
他把盤子往她面前移過去,聲音清辯:“好吃就多吃點。”
陳舒望看着他沒吃多少,主動幫他夾了一塊焖筍,說道:“我跟你說,現在的筍是最嫩的時候,以前在我老家,每年這個季節一到竹林的新筍多的背着竹筐拿着鐮刀上山就能挖一筐,可我以前被山裏的黃鼠狼吓過,後來也就沒去了。”
周霁的目光落在她抿緊的嘴唇上,仿佛能看到她當時被黃鼠狼吓到的樣子,眼神裏不加掩飾的揶揄:“黃鼠狼有什麽好怕的,他比你跑的更快。”
放到現在,她肯定是不怕,要不然怎麽會說少不知事呢。
陳舒望這麽想着,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焖筍,這筍味道倒不錯,口感特別嫩,炒的也沒有很過火。
周霁喝了幾杯米酒,倒也習慣了這種喝起來帶甜的味道,本來想給她倒一杯,看着她吃着木瓜燕窩也就沒倒下去,怕撞反應。
這頓飯吃的飽腹且大飽眼福,陳舒望從洗手間回來,剛想叫服務員買單,結果被服務員提示已經買過了。
走到他身邊,發現周霁正在穿大衣,裏面的藍灰色毛衣襯的身形修長,肩寬卓然,夾雜了專屬他的氣息。
陳舒望圍着他轉了一圈,可能是多看了一遍他的模樣,話出聲的有點慢。
他穿好衣服,掃了陳舒望一眼說:“在幹什麽?“
陳舒望頓了一下,馬上回過神說,“說好這頓我請的怎麽你把錢付了。”
周霁語氣如常,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聲音略沉的說:“讓你打腫臉充胖子,我可舍不得。”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陳舒望瞬間被他撩的不行,莫名覺得甜死人了。
——
陳舒望站在路旁打車,目光有點不太放心的看着周霁,手足無措的問:“你還好吧?”
陳舒望萬萬沒想到平時酒量很好的他今晚只是喝了點米酒,竟然會有酒後反應。
不光陳舒望這麽想,周霁也是納悶,他靠在路燈下,閉着眼睛揉着眉心,淡淡的說:“沒事。”
陳舒望心裏在後悔,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點那壺米酒,還以為米酒酒精低喝了也沒事,實在沒想到他竟然對米酒反應會這麽大。
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輛空車,陳舒望費力的将他扶進車裏,在外面大口呼出一口熱氣,自己也順勢上車。
人有點不好受,他這會靠在後座閉目養神,感覺到她輕輕推了自己一下,睜開眼睛擡手撚了撚眉頭,側頭看她:“怎麽了?”
陳舒望壓低聲音道:“你住在哪裏?”
周霁反應遲鈍,掀了下眼皮才說:“希爾頓。”
陳舒望看了他一會,朝司機說:“師傅,去希爾頓酒店。”
陳舒望的手被周霁握在掌心,他的手溫暖多了,熱度順着掌心傳到四肢百骸。
看着他坐着動了幾下,陳舒望怕他擠剛想往旁邊挪一挪,他的身子頃刻間靠過來,頭枕在她肩上。
肩上突然一重,陳舒望低頭去看,就看着他閉目眼神的臉夾雜了點紅,她的目光慢慢劃過他的眼睛,停留在他的輪廓清晰的臉上,身體不由地停住了動作。
她愣了一會,頓了頓說:“你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
他的呼吸有點重:“頭疼,讓我靠一會。”
陳舒望見此情景,默默的把肩膀往上擡了一下,車裏陷入了平靜中。
車裏暖氣很足,而外面卻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飄起了雪花,半大的雪花在光線中折射出美麗的顏色,很快融化在玻璃上。
陳舒望不知道他睡着沒有,試探的說了一句:“周霁,下雪了。”
還以為他會沒什麽反應,結果只聽見他輕輕“嗯”了一聲,呼出的滾燙呼吸一個勁的往她脖子裏鑽,她忍不住縮了一下。
周霁摁了下眼睛從她肩膀起來,擡起手表看了眼時間,閉了下眼睛又緩緩睜開,透過玻璃去看了一眼她說的下雪了。
還是很小的雪,幾乎微不可見,必須要很用力才看得見。
他轉過頭,看着她說:“據說,在初雪那天遇到喜歡的人,會長久的在一起。”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充滿了磁性和醇厚,像是在讀有聲小說一樣,富有濃烈的情感。
陳舒望表示驚訝的看着他,她甚至覺得,如果是別人說這句話一定充滿了揶揄與玩笑,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真有這個浪漫故事。
她仰頭像是想了一會兒,赧然的說:“那要是遇到的不是相愛的人呢?”
“這個你想都別想。”旁邊男人沉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