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碰到周霁
氣氛很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打量她,從上到下裏裏外外,仿佛幾眼就能把人看透。
陳舒望下意識用手揉了揉臉,看到趙文錦在底下對她微微一笑,很奇怪,本來是窩心的一件事,她心裏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魏延還是決定了自己原來的想法,如果她能表演出他想要看到的一幕,他不介意就此敲定綠光的女主角。
他在提字板上快速寫下幾個字,又重看了一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渴望看到的是什麽。
孤獨的城市燈火。
陳舒望小聲默念了好幾遍這幾個字,心裏卻找不到任何這個角色的概念框架,不知道怎麽演。
她看着魏延,心底深處早就挖空了腦袋想該怎麽演,如果說孤獨這二字還能理解,城市燈火是什麽鬼。
魏延倒是不介意多關懷點後輩,和煦的對她說:“诠釋你對角色最初的理解,不必刻意去迎合劇情,自由發揮。”
得到魏延的鼓勵已屬難得,陳舒望努力的點頭後,閉着眼睛回憶小說的劇情,孤獨的城市燈火,越讀越加熟悉,好像是綠光森林這本書裏面某一章的标題。
突然靈光一現,陳舒望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滾,她記起來了,孤獨的城市燈火是整本書裏最令她久久不忘的一節故事,因為那是裏面最壓抑的時刻,仿佛能從文字裏感受人生的孤獨。
陳舒望慢慢進入了角色,她要演的是陸豈林背後的綠光。
新的一天,綠光把畫板擡到落地窗前,重新上畫紙,準備好顏料,畫筆,清水,做着一系列準備工作。
椅子是否舒适,畫筆是否柔軟,顏料是否齊全,這都是她需要考慮到的。
準時的九點一刻,陸豈林沉默的從房間裏出來,早早坐在落地窗前,曬着陽光走進了自己的創作世界,對外界的任何聲音不聞不問,只有拿着畫筆的手細致認真的在紙上描繪。
而這時候綠光要開始準備早飯,走進廚房準備清粥,流沙包,面條各種豐盛的晚餐,她不知道他的口感愛好,他也不會與她溝通,以防他吃不好,她每次盡量多做一些。
一個不會正常溝通的人,旁人要是不多想一點,他就是餓死也不會向你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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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準備好的早餐放到桌上,綠光多想提醒他一句可以吃飯了,但怕影響他,還是放棄了。
陸豈林不說話,漸漸的她也不怎麽說話,安靜的房間通常只有畫筆刷刷刷的聲音。
為了給他保留足夠的安靜,綠光通常離他很遠,她能夠待的地方只有那扇窗戶,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外面的大千世界。
綠光失神的盯着外面的世界,動了動嘴唇想要說話,可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麽,其實正确的講,她不敢說話。
她慢慢勾畫着外面的世界,歡聲笑語,每個人眼睛裏都盛滿笑意,就好像當初她工作時,有苦有樂,一切都那麽有意思。
可現在呢?和一個不會陪你說話的人生活,工作,很壓抑也很孤獨。
陳舒望想象着那時的綠光抱着膝蓋迷茫的坐在窗戶口桌子上的模樣,便也相仿的抱着膝蓋坐在地上,繼續把自己帶入綠光的世界裏。
窗戶前的桌子上堆滿了許多風景美麗的雜志,是她曾經收集的,那時她的願望就是走遍世界,如今她是什麽樣子呢?
她不由拿起手機,靜音,房間裏沒有任何音樂設備,手機上也沒有歌,仿佛世界裏失去了任何聲音。
她突然覺得很難受,慢慢小心又謹慎的從桌子上下來,走到門口,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這個角度能看到陸豈林的背影,他很投入也很認真,純粹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的畫很出色,比起畫家一點也不遜色。
他也很無辜,如果放棄了他,他該怎麽辦,沒人幫他準備畫板畫紙,沒人幫他清理顏料,也沒人給他準備早飯,這樣的他比她更難生活吧。
綠光靠在門沿想的很深很遠,陸豈林仿佛有心靈感應的轉頭望過來,眼裏無任何世俗的雜質,像個生活在與世隔絕城堡裏的王子。
綠光急忙躲到牆壁後,心裏掙紮跳動,一邊是外面曼妙唯美的世界,一邊是他。
她告訴自己,她是個正常人,應該遠離他的。
她想了很久,重新走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陸豈林站在她身後,她驚慌失措出乎意料,他卻很平靜,波瀾不驚。
“你很好。”他說了無比簡單的四個字,可在綠光心裏,就像天籁。
綠光驚訝的望着他,只看到他手裏拿着畫紙,畫上的人很像她。
畫上的人抱着膝蓋安靜的迎風而坐,眼睛在冥思,窗外綠樹遮陰撒下一抹新鮮的綠。
什麽時候,在她偷偷看着他的時候,他也在默默觀察她呢。
“不要走。”他把畫給她的時候,同時也說了這句。
綠光心虛極了,她因為她把心思藏的很好,她因為他不在意外界,可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我需要你的回應,其實一句謝謝也可以的。”
陸豈林垂下眼眸,似乎想了很久,久到讓綠光覺得過了一個世紀,他的聲音很清很輕:“我明白的。”
綠光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明白,但做好的決定又怎會輕易改變,想象着夜晚的城市燈火,她的心一下子平靜很多。
孤獨嗎,很孤獨,就像城市的燈火一樣,安靜的無聲無息,只有發出的光才證明自己存在着。
陳舒望站在偌大的地方,眼前只有那股矛盾又隐忍的情緒,她慢慢的縮了下身子,表演着綠光想靠近又怕他拒絕的舉動。
魏延在無聲無息的時刻站起來,眼裏滿是欣賞,不得不說,他剛才看了一段精彩的演出。
她的想象力很豐富,用另一種方式找到了角色的靈魂,再投入了所有情感,進行了一場令人深刻的表演。
陳舒望結束表演,深吸口氣,擡頭一看,卻發現大家都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她,她張了張嘴,怎麽沒人給她反應,難不成有這麽差?
但是從大家的表情來看,似乎也不像啊。
結果下一秒等待她的是魏延突然而至的掌聲,接着沒有一點防備她就被請出了試鏡室。
好像她剛表演了雙重人格的人,結果被當成了精神分裂。
是好是壞,沒有得到一個确定的答複,陳舒望自然不願就這麽走了,可是又無法進去,只能坐在外面繼續等。
好在試鏡沒過多久就結束了,她起身迎上去,還沒開口,魏延就知道她想問什麽,領先一步說:“靜候消息。”然後帶着人走了。
陳舒望得到這個答複心裏其實已經猜到幾分,發了會呆,她有意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所以很快就從失落中出來。
試鏡結束,整個傳媒三樓就空蕩蕩了,陳舒望走出傳媒大廈已是中午,而在的臨近路口,停着一輛低調的黑色車子,看到她出來,才緩緩拉下車窗。
陳舒望擡眼看他,如果說剛才的試鏡算的上驚奇的話,那碰到周霁就是驚吓了。
他的車子停在距離她三四米遠的距離,穿着做工精細裁剪合宜的西裝,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他的目光凝聚着寒冰,正像荊棘叢中的一堆雪,陳舒望被他看的全身發麻,向前走兩步:“你怎麽來了?”
周霁指了指旁邊,讓她上車說話。
陳舒望猶豫了一會,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上。
他重新發動車子,車子駛入馬路。
他說話的語調淺淺:“覺得如何。”
陳舒望知道他在問今天試鏡的事,眼裏是讓人一眼看穿的失落,故作看開的說:“沒選上。”
周霁看了她一眼,安撫說:“魏延是出了名的要求高,想要入他的眼确實不容易,萬事盡力就好,無需太過計較。”
陳舒望聽他這麽說話,帶着詫異的眼神看他。
他今天心情不錯兒?
他擡眼,見她一臉認真又不可思議,便道:“怎麽了?”
“沒。”陳舒望瞥頭看着窗外,那天晚上的吻,纏綿的,不可控制的,每當想起來都臊的要人命。
周霁擺着方向盤,瞥了一眼她低着的腦袋,道:“熱咖啡,過來時買的,先喝一喝墊墊肚子。”
陳舒望恍然擡頭,然後就看到副駕駛前的夾手上正夾着一杯熱咖啡,棕色的外包裝,還有徐徐熱氣從裏面冒出來。
她對上他的眼睛,明亮的眼睛水盈盈,嘟囔:“我膽子可沒這麽大,敢喝你的咖啡。”
“怕我毒死你?”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過來時給你買的,喝吧。”
陳舒望愣着,點點頭,識趣的一嘗,結果味道苦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