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蘇斂睡醒時蹬了一下腿,又摸了一下枕畔,空的。
她迷迷糊糊的想,不該是空的嗎?有什麽可奇怪的。
旁邊的枕頭上似乎還遺留着某個人的體溫,她拍了拍枕頭坐起來,聽見敲門聲。
“蘇大夫?”升平禮貌的問:“醒了嗎?”
蘇斂:“嗯嗯嗯你等下!”
“不急,你慢慢來。”升平好聲好氣的說:“你好了就喚他們一聲”
蘇斂敷衍的答應着,跳下床,洗了把臉又對着鏡子麻利的整理了下頭發衣裳,這才拉開門。
一開門,就看到幾個小二串接着串,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
“哎你們——”蘇斂瞠目結舌,下意識的靠邊站,眼看着炸的金黃的油條,冒着熱氣的松軟的饅頭包子,綿綿濃郁的豆漿,琳琅滿目擺了一桌。
“客官慢用。”幾個小二面無表情又不失禮貌的說。
這大概就是□□過和沒□□過的區別吧。
蘇斂呆滞:“喔。”
升平在樓下尋了個空位坐,一邊撓着頭一邊尋思,許久他終于想明白為什麽從頭到尾都感覺哪裏不對。
怎麽搞的跟剛侍寝完似的?
那自己豈不是成了那個伺候新人兒的公公?
升平驟然感到一陣惡寒,猶如到了隆冬大雪天。
那廂蘇斂也是忐忑不安,她對着一桌豐盛的早膳咽了口唾沫,貼着牆壁繞至門前,摔門而出。
“小公公!”蘇斂“蹬蹬蹬”蹿下樓,皺着眉問:“顧歧呢?”
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公公”的升平難掩滄桑道:“主子有事,先回去了,讓小的照看着蘇大夫,護送蘇大夫回去。”
“說走就走。”蘇斂嘀咕:“什麽人啊,一點兒情面都不顧,好像還說要送我回去呢,話都說到狗肚子裏去了。”
升平:“.......”
我是不是應該改口了?升平想,還叫什麽蘇大夫.......但是不叫蘇大夫應該叫什麽?
他絞盡腦汁,蘇斂已經招呼了小二上去幫她把吃食都打包,用兩個提籃提溜着,喜氣洋洋的轍回來。
升平要替她拎提籃,蘇斂揮揮手道:“不用麻煩,我拎得動。”她十分享受這種滿載而歸的感覺,欣慰的說:“我家洋毛子和小胖墩都有口福了,哎小公公,你家主子生的玉樹臨風,出手又慷慨,還娶不到媳婦兒是不是因為嘴太毒了?”
升平:“.......”
蘇斂騰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滿眼體諒:“你不用說話了,我懂了。”
兩人信步走回杏林堂,卻發現杏林堂門前圍着兩撥人,一副要吵起來的樣子。
一人道:“老詹,前天你就說斂斂不在,昨天你也說斂斂不在,今天總不至于還不在吧!”
另一人道:“你這不厚道了哇!看不上咱們就直說,這拖來拖去吊誰的胃口呢?”
詹平急道:“真不在,不騙你們。”
邵小胖氣道:“你們提親的怎麽兇的跟上門讨債一樣?會不會說話!”
那人又道:“真把自己家的姑娘當金枝玉葉啦!藏着掖着小心變成老姑娘嫁不出去!”
詹平臉都氣白了,平時好聲好氣,這會兒徑直伸手将那人往門檻外推:“請你離開!我們斂斂就是金枝玉葉,不嫁給你這種粗人!”
邵小胖呸道:“就是!上門提親彩禮都不帶!還真以為兩對雞爪就能把我們斂斂娶到手啊!做夢!”
一行人吵得愈發沸反盈天,自人群裏擠出一個瘦弱少年,揚聲堅定道:“你們不要斂斂我要,詹大叔,我會每天都來,直到斂斂在家了為之,給我一個機會吧詹大叔!”
“哎你這個小孫子怎麽還插隊呢!”
“小孫你家花鋪子房租都還沒結清吧,哪有錢娶媳婦,空口白牙的別來湊熱鬧了啊!”
蘇斂停在幾步開外,一張臉上黑雲缭繞,升平也聽了個大差不差,心中暗暗驚訝這小娘子居然如此受歡迎,主子眼光果然有獨到之處,還沒回過神來,蘇斂已經将兩個提籃塞到他懷裏,捋起袖子三步并作兩步沖了上去。
“吵吵吵吵夠了沒啊!”她叉腰厲聲道:“都給我擦亮眼睛看清楚,杏林堂!看病的地方!有病的留下沒病的現在就給我走!”
她清聲吒喝令那一群叽叽喳喳的人霎時噤聲,半晌,賴屠夫才壯着膽子道:“斂斂你終于來啦!賴叔叔等得頭發都白了,你看你看。”他湊着腦袋上去,指着鬓角說:“賴叔叔年紀大了,身上大毛病小毛病多得很,小賴就知道賺生計,你說每天多賺那麽些銀子有什麽用啊?有錢賺沒命花,還是缺個像斂斂這樣的,妙手回春的好媳婦.......”
蘇斂朝天翻了個白眼。
邵小胖嘀咕:“一群人就想找個不花錢的大夫回去包治百病。”
“鄰裏鄰居的我也不想搞的太難看。”蘇斂後仰半身,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懂我意思吧。”
邵小胖點點頭。
蘇斂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感謝各位叔叔伯伯的厚愛,可惜我暫時——”
“斂斂,你不要說什麽不想嫁人,暫時沒有嫁人的意思。”賴叔臉一板道:“小姑娘家風華正茂,趁能嫁好嫁趕緊尋個好人家嫁了!等到人老珠黃,你沒得挑只能等別人來挑你了!”
“就是就是。”
蘇斂的一番托詞瞬間噎在喉嚨口。
詹平大怒:“你們說的這是什麽話!我家斂斂才輪不到你們——唔唔唔!”邵小胖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詹平的嘴,詹平使勁掙紮,兩個人站在門檻邊上推擠,一個不留神撞着蘇斂,蘇斂“哎喲”一聲朝旁側摔倒。
那叫小孫的少年忙撲過去接她,不遠處升平也驚的趕過去,蘇斂依舊是跌的人仰馬翻,從袖中“滴溜溜”滾出一只羊脂玉扳指。
“什麽東西?”蘇斂一頭霧水,不顧小孫和升平的攙扶,手忙腳亂爬過去撿,她将那扳指拿在手裏,吹落上頭的灰塵,又用手指頭使勁擦了擦,只覺得甚是眼熟,可一時半會兒腦子像是卡住了,死活想不起來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就在她不大顧形象的坐在地上仔細端詳這戒指的時候,在場衆人都已經将那名貴扳指看的明明白白的,随後又不約而同的望向升平。升平雖是小厮,衣着仍是不菲,舉手投足都體現出錘煉過的禮節,出現在此處已是大大的不尋常。
升平看見那扳指時小小的愣了一下,卻一絲驚訝也無,反倒有種了然通透之感,他一手探向蘇斂的手臂,着意要将她攙扶起來,随後輕飄飄環顧四周。
“嗖”那一群市井鄉民頃刻間都打道回府了。
蘇斂再擡頭時,周圍的人已經散了個七七八八,她正納悶,就着升平的手起來,發現小孫還在。
“斂斂!”小孫伸了一下手,卻又止在半空中,他敬畏的掃了一眼升平,背着手大聲道:“斂斂,我會等你的,只要你一天沒嫁,我就還有機會!我不會放棄的!”說完,他掉頭風也似的跑了,連蘇斂的回應也沒來得及聽。
“這上演的是哪出啊?”蘇斂愈發納悶了,她将那羊脂玉扳指用力在袖子上揩了兩下,揩到發亮,轉頭對升平道:“應該是顧歧的東西吧?你替他捎回去?”
升平低頭道:“主子放在你這裏應該有他的目的,小的不方便做主。”
蘇斂大驚道:“那我豈不是還要跟他見面?”
“也許吧。”升平道:“小的還有事,先走了。”
送走了升平,蘇斂轉身,卻對上了詹平的後腦勺,蘇斂将那兩個提籃丢給邵小胖,愣了一下小跑着追上去:“喂!生氣啦?生什麽氣呀!”
她追着詹平從前院穿到後院,詹平往井邊上一座,雙手撐膝,怒視着蘇斂,蘇斂頓時跟個被紮破了的皮球似的洩了氣,慢吞吞道:“我錯了呗。”
“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自己人。”詹平擡手指着她,顫聲說。
蘇斂道:“事态從急,我來不及說嘛!況且現在沒事了啊,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洋毛子眼眶更紅了,委屈巴拉的罵道:“你都跟人交換定情信物了,還說沒事!我,我還想給你準備嫁妝!你真是氣死我了!”
蘇斂:“????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她心想,姓顧的,你還真是雁過留痕,陰魂不散。
作者有話要說: 升平內心OS:誓死捍衛主子的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