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別裝了
甄冶去幫虞衍白尋亓迦了。
可他一去便沒有回來, 一天中虞衍白清醒的時間本就少,直到他再次睡去也沒有等到亓迦的到來。
他抱着醒來便能見到亓迦的想法睡去了。
可第二天醒來,房間清冷空曠, 一絲人氣都沒有。
“吱呀”一聲門聲響起。
虞衍白狐貍眼亮起, 連忙起身,往門邊看去, 開口便喊:“大……”師兄。
“哥哥你醒啦。”虞衍蘿小心翼翼的端着藥碗,往床邊來。
羊咩咩緊随其後, “仙子哥哥你醒啦。”
“嗯啊。”虞衍白視線穿過一人一羊, 往門外看去, 清風吹起飛檐上的鈴聲“叮當”響, 青草随風輕輕搖, 卻空無一人。
藥香彌漫整間屋子,但沒有他想要聞到的雪味。
接過藥碗,虞衍白眸子垂下, 指尖捏着勺子輕輕攪動碗裏的藥汁,故作漫不經心的問:“大師兄呢?”
但他輕顫的睫毛卻早已暴露他的緊張和在意。
“仙君他出谷了。”羊咩咩噠噠噠的說,“說讓我照顧好你!”
說着羊咩咩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
虞衍蘿敲了一下羊咩咩的腦袋, “閉嘴。”
“哥哥, 仙君說他出谷尋一昧藥材, 很快就回來了, 讓我們在谷裏陪你。”虞衍蘿瞧着自家哥哥的模樣,忍不住笑嘻嘻的說:“怎麽啦, 哥哥你想仙君啦, 你們可以靈……”
“別亂說。”虞衍白指尖一頓,連忙打斷她,“淨瞎說。”
他微掀的眸光顫顫, 瑩潤清亮。
虞衍白欲蓋彌彰的喝了一口藥汁,轉移話題,“你最近修煉得怎麽樣,有沒有好好練大師兄傳授給你的劍法。”
雖轉移話題,卻開口閉口間離不開“大師兄”三個字。
虞衍蘿笑眯眯的拍了一下羊咩咩,“你問他,我最近練得可好了。”
羊咩咩想口吐芬芳,小魔女天天拿他練劍,他擡起腳腳摸了摸自己日漸稀疏的毛發,垮着一張臉想告狀,餘光卻見虞衍蘿笑得陰測測的望着他。
羊咩咩抖了下身子,一雙大眼睛裏滿是控訴,張口卻是:“好,非常好。”
“嘿嘿。”虞衍蘿摟着羊咩咩,小手掌輕輕拍了拍羊咩咩的軟肚子。
知道亓迦離了藥谷,虞衍白難免失落。
再加上他是最後知道這件事的人,就更難過了。
絲毫沒有注意到虞衍蘿和羊咩咩的奇怪。
整個人完完全全沉浸在亓迦離開的悲傷中。
他難受的想,如果是上輩子的亓迦,肯定事事都會先告訴自己的。
湖心水榭。
虞衍白軟塌上,數着手裏的六瓣花。
“喜歡。”
“不喜歡。”
“喜歡。”
“……”
又是一朵六瓣花摘完,“不喜歡。”
虞衍白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抿着唇,憤憤□□小桌上鋪得滿滿的六瓣花,“連花都和我作對!”
湖面清風吹起了小桌上的六瓣花,花瓣與花朵揚起一片,灑了虞衍白滿身,青袍束着他越發清瘦的腰肢,發絲與花瓣交纏,花瓣拂面,眼角紅色妖痣越發的豔了。
豔麗的六瓣花落了他滿身,虞衍白看着滿身的花,略感無奈的拍了拍衣裳,如今的他連一絲靈氣都運不上來,連這花也要欺負他。
拾起身上的一朵六瓣花,虞衍白修長指尖輕戳花瓣,嘟囔:“快點說喜歡,六瓣花。”
六、瓣花?
虞衍白大腦滞了一下,随後狐貍眼緩緩瞪大,他眸光移向滿亭的花瓣,随後伸手捂住了臉,哭笑不得,“我好蠢哦。”
六瓣花,六瓣花,都叫六瓣花了,那無論他怎麽數,只要第二瓣花是“不喜歡”,那最終的結果都是不喜歡啊。
真是給自己自找煩惱,還蠢得一塌糊塗。
虞衍白将花瓣掃在一起,收拾一下準備回去。
可是收着收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從劍府回來時,為了要不要亓迦芥子空間的事,他也曾數過一次花,那次……好像也是六瓣花?
但是他最終數出了“要”的結果,明明第二瓣花是“不要”啊。
如今的他恢複記憶,才想起當初他霸占的那房間,分明不是他這個修為弟子能住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房間是亓迦的……
視線落在六瓣花上,虞衍白腦海中漸漸形成一個不切實際,卻又合情合理的想法。
他眸光輕輕閃爍,眸中的喜悅之色抑制不住的漫了出來。
亓迦給了他一瓣花。
一瓣名為“要”的花。
虞衍白看着手裏的六瓣花,他輕輕摘下一瓣,道:“喜歡。”
又一瓣,“不喜歡。”
摘到最後一瓣“不喜歡”的時候,他伸出兩指,從桌上拾起一片花瓣,放到花蕊邊,然後再輕輕移開。
他狐貍眼亮晶晶的,嘴角勾着淺淺的笑,自言自語:“喜歡。”
荒戢遠遠的便看到這麽一副花中美人圖,少年雖病态羸弱,卻愈添惑人之姿,分明是只世人皆知其媚色的狐貍,偏偏要笑得這般幹淨。
這樣滿足又溫暖的笑讓荒戢忍不住擡腳邁了一步。
下一秒,他便出現在少年面前。
虞衍白感覺陰影籠罩下,他疑惑的擡頭,還未看清是誰,便聽到了令他讨厭的聲音。
“衍白,好久不見。”荒戢長袍一掀,在小桌對面的塌上坐下。
荒戢一身華麗的暗金色長袍,身上的帝王之氣濃重,他手掌覆在小桌上,一套精美的白玉茶具出現,壺口熱氣袅袅升起,久久盤旋空中不散。
虞衍白臉上的笑隐去,袖下拳頭握緊,眸光冷了下來,冷聲的開口:“好久不見?來看看我死了沒有嗎?”
荒戢眸光一頓,他黑眸定定的看着少年,看着少年眸中不似作假的厭惡,黑眸阖下,手指握上茶壺,淺黃色的茶水從壺口倒出,白玉杯瞬間滿上。
茶香撲面。
将一只盛滿的白玉杯推到少年面前,荒戢掀開黑眸,望着少年淡淡道:“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不太明白。”
“你不明白?”虞衍白冷笑一聲,直接從塌上起身,甩袖就要離開。
暗金色袖袍落在他面前,荒戢倏地擋住他離開的路,“衍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聽聞你從帝宮出來後就生病了,我如今身為帝宮的主人,自然是該來看看你,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忙的。”荒戢說着,語氣很誠懇,絲毫沒有帝王的高高在上。
“什麽意思?”虞衍白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沒想到新帝是這樣一名敢做不敢當的人。”
擡腳繞過荒戢,虞衍白不打算和他多說什麽。
他一個人勢單力薄,不是荒戢的對手。
再加上荒戢身為荒帝,乃是天道欽點。
虞衍白袖下拳頭握得更緊了。
他面色本就蒼白,如今冷臉的樣子,少了絲平易近人,卻是冷豔決絕。
可虞衍白想走,荒戢卻沒想讓他離開。
他一把抓住少年手腕,将人猛地往後一拉。
虞衍白身體本就虛弱,這幅強硬的氣勢完全是撐出來,如今被荒戢這麽一拽,上半身往後仰,整個人往後一趔趄,“砰”的一聲撞在了水榭的木欄上。
痛感從撞到的後背傳來,身體仿佛要散架一般,虞衍白唔咽出聲,難受的躬着背沿着木欄滑下去。
“你……”荒戢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似乎驚訝少年的脆弱。
他還拉着少年的手腕,少年纖白的手腕被他這麽一緊握,便留下了紅印。
虞衍白忍着痛甩開他的手,眼眶早已因為疼痛而泛起了生理性淚水,眼角緋紅,雖添了一絲紅潤氣色,更多的卻是脆弱至極的美感。
“裝什麽大尾巴狼,我這副樣子是拜誰所賜。”虞衍白骨節分明的手指撐木欄起來,唇瓣被他咬破,染着絲絲紅,這般冷眸的樣子,淩|虐感撲面而來。
荒戢望着少年的樣子,喉結上下滑了滑,開口間卻只字不提少年說的事,“衍白,我聽說你需要九轉靈芝。”
“古家……”他話還沒說話,便有劍氣從空中迎面襲來。
荒戢眸光一凜,瞬間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黑袍男人在水榭中央出現。
亓迦連忙彎腰将少年扶起,一粒藥丸出現在他指尖,兩指壓上少年胭脂淬血般的唇瓣,将藥丸推入少年口中,另一只手藍光閃爍,緩緩向少年輸送靈氣。
“有沒有舒服一點?”亓迦讓少年輕靠自己懷,低聲詢問。
虞衍白虛弱的點點頭。
他将頭埋在亓迦的懷中,雪味包裹鼻尖,所有的逞強在這一刻潰然崩塌,十指抓住亓迦腰間的袍子,身體放松的卸下了全部力量,無力的靠在男人懷中,低喃:“大師兄,你終于回來了。”
撞在水榭那一刻,他差點以為又要經歷一次狐氣被抽的痛苦。
“無妄仙君,你這是做什麽?”荒戢站在幾步外,黑眸沉沉的看着水榭中央依偎的兩人。
好一對璧人。
亓迦視線移過去,望着通身帝王之氣的青年,他藍眸劃過暗光,“帝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話是這般說,可亓迦攬着少年的動作沒有絲毫變化,更沒有要行禮的意思。
荒戢笑了笑,眸子一片冷,“大駕不敢,倒是仙君好大的架子。”
亓迦手臂微微用力,将懷中少年往上舉了舉,一手攬住他臀下,将人輕輕松松的抱起。
腳步邁開往外走。
走到荒戢身邊的時候,亓迦腳步一頓,他另一只手手掌一翻,一塊金色的古樸令牌出現在他掌心。
“送帝君一份禮。”說着,亓迦沒等荒戢反應過來,便将掌中令牌壓在了他的手上。
同時,荒戢的悶哼聲響起。
荒戢連連後退幾步,臉色難看的拼命甩手心令牌,但是那令牌仿佛長在他手心般,無論他怎麽用力都甩不掉。
“這是前任帝君的帝令,想必對帝君有別樣的意義。”別樣二字亓迦咬得重。
說完,他抱着少年頭也不回的消失在棧道上。
虞衍白趴在亓迦懷裏,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感覺到有惡意的視線落在身上。
眸子從男人寬厚的肩上探出,便猛地對上了一雙冷厲的黑眸。
黑眸沉沉,仿佛要吃了他們一樣,眸中更是有灰光閃過。
虞衍白身體瑟了一下,下意識的抱緊亓迦。
“怎麽了,衍白?”亓迦感覺少年顫了一下,詢問,“我看看傷到哪裏了?”
湖面水榭與冷臉青年已經消失,目光所及變成了熟悉的房間。
可虞衍白還沒從荒戢那可怖的視線中回過神來,滿腦子都是荒戢黑中帶灰的眸子。
“他在看我們。”開口間連聲線都帶着顫意,“荒戢不會放過我們。”
我們身上,仍有他想要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月周末萬更吼,周內看情況,可能會隔日更,不過今明兩天還會更個兩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