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想嫁就不嫁◎
才過了一天, 姜雲歲就又回到了淮安侯府。
裴聞方才抱她太過匆匆,她這會兒衣衫淩亂,绫羅軟被蓋在身上才勉強遮掩着若隐若現的身段, 她這種模樣, 不好下馬車。
姜雲歲小聲地同裴聞說話:“表哥,你讓人給我送套衣裳來吧。”
裴聞皺了皺眉, 馬車裏雖然寬敞, 但也不好穿衣。
男人掃了兩眼她的全身, 吩咐車夫繞到了後門,然後連人帶被一并抱在懷中,他低聲道:“抱着我。”
免得不小心摔下去。
姜雲歲茫然眨了眨眼,裴聞見她好像沒反應過來,又溫聲提醒了遍。
少女緩緩從被子裏伸出纖瘦的手指,可能是羞澀, 她并未聽從他的話抱住他,而是盡可能和他保持距離, 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衣襟,确保自己不會掉下去就行。
裴聞又聞到了仿佛是從她的領口透出來的幽香。
她連頭發絲都是香的。
松散的長發如水滑落在空中,發間的香氣擾亂了男人的思緒。
裴聞還是覺得很輕, 她抱起來真的太輕了。
身軀又是那麽柔軟。
他穩了穩呼吸,用力蜷起的指骨隐隐透着白, 牢牢撐着她的腿彎。
裴聞沒有把她送回聽瀾院, 而是抱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的卧房, 靜得讓人覺得心驚。
院中的青竹已經長得很繁茂, 竹葉蔥茏, 嫩綠的枝葉随着風聲發出簌簌的聲響。
姜雲歲極少踏足他的卧房, 這輩子就沒有來過他的屋子。
便是有事相求, 也都是去他的書房找他。
卧房裏點綴的檀香,味道與他的書房別無二致。
淡淡的、帶着點雪松的清寧。
裴聞毫不避諱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他的床褥很幹淨,仿佛也染上了他的氣息,清廖又好聞。
姜雲歲如坐針氈待在床邊,她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合适。
她不喜歡待在裴聞的卧房裏,四面八方好似都是他的味道,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圍剿了她。
姜雲歲沒穿襪子,不得不縮回床上,将雙腿藏在軟被裏。
少女乖巧窩在床榻上,小臉瑩白,柔唇潋滟濕潤,她以為他忘了或者是急忙下走錯了,咽了咽喉嚨小聲提醒他:“表哥,我不住這兒。”
“一會兒送你回去。”裴聞滞了片刻,平靜解釋道:“那邊還要布置。”
姜雲歲只能點點頭。
宜春擔驚受怕守在一旁,世子這種做派實在不合規矩。
裴聞還記得她沒穿襪子,方才無意間已經看過她的腳,想了想也不算太逾拒。
往年盛夏,兩人年紀都還小的時候。
他還帶着眼饞的她去過池子邊,她不敢下水,也不能進池水裏,就脫掉了鞋子和襪子,雙腳在池水裏輕輕打擺。
現在和那時候,并無什麽不同。
裴聞叫她伸出腿,他要幫她穿襪子。
宜春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這萬萬不可,她還未張口,就被世子眼底的冷意逼退。
姜雲歲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被男人握住了腳踝,他掌心溫涼,貼着她的皮膚滲進淡淡的冷意,她被吓得一縮。
小姑娘的腳指頭看起來都珠圓玉潤的。
3444444444444444 他手腕稍稍用力,就控住了想要逃離的少女,男人微皺眉頭,“先穿襪子。”
姜雲歲當然知道這樣不對,可是裴聞的表情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這算什麽?姜雲歲都糊塗了呀。
哪有表哥對表妹這樣的?
難不成裴聞還是把她當成小時候那樣來哄嗎?姜雲歲也只能這樣想,她可不敢多想裴聞是因為喜歡她才這樣。
姜雲歲提着心等着他幫自己穿好襪子。
她的腳踝也很細,腳指頭不知是冷還是怕的,慢慢蜷縮了起來。
兩人的呼吸靜悄悄的流淌,氣息無聲交融。
她将腿重新藏進被子裏,裴聞若無其事站起來,走去外間吩咐丫鬟去給她拿衣裳。
姜雲歲很快換好了衣裳,裴聞才将她送回聽瀾院。
她掰着手指頭算也不完日子,于她而言實在漫長。
姜雲歲趴在床上,倒也很快就想通了。
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了。
她和裴聞已經走上了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路。
裴聞不會憎恨她,她也不會再被困在他的掌心。
姜雲歲這樣寬慰自己,漸漸也釋然。
眨眼入了夏,天氣逐漸炎熱起來。
姜雲歲這大半個月迫不得已待在屋子裏養病,宜春代母親看着她,猶如驚弓之鳥,生怕她又傷了身體,盡管她說自己已經沒事了,宜春還是不相信,每天都要親眼盯着她喝完了湯藥,才肯放心。
直到姜雲歲的氣色養了回來,她們才終于放下了心。
侯夫人來看過她兩回,聞着屋子裏的藥味,眼神心疼看着她,讓人送來了不少的補藥,還叫她安心在侯府住下,不用操心別的事情。
府裏不會有人說什麽。
外邊也沒人敢說難聽的話。
裴聞也陸陸續續派人送了好些禮物,補身體的良藥,更多的是小姑娘們都會喜歡的漂亮簪花,金銀玉飾,樣樣都有。
姜雲歲的首飾盒都快裝不下了。
她喜歡這些漂亮的首飾,但是都叫宜春收了起來,沒怎麽戴過。
她連出門的機會都找不到,更沒機會戴這些簪花。
姜雲歲已經忍不住擔心阮洵期會不會忘記了她?上次差點給他惹了麻煩,也不知道她隔了幫月去找他,他還肯不肯理她。
宜春看見小郡主憂心忡忡的表情,還以為她是為世子送來的首飾而犯愁。
有些話宜春都沒膽子在郡主面前說,她只得委婉提醒:“郡主,您的首飾盒都快裝不下了,世子爺送來的東西是不是太多了些?”
哪有哥哥給妹妹送這麽多東西。
平日裏有什麽好的,都要往這邊送一份。
世子爺先前并不這樣,雖然也會往聽瀾院送東西,但不是日日都有。
而且從前,侯府裏旁人也能得一份。
姜雲歲記得裴聞上輩子好像就把她的屋子當成了藏寶的山洞,金銀珠寶像流水似的往她這兒送,因而她漸漸習慣,這輩子竟然也沒覺得哪裏奇怪。
她忘記了幾個月前的裴聞不是這樣的。
她并未察覺到宜春話中的深意,她說:“那你收到箱籠裏去,你有喜歡的也挑幾件自己留着。”
宜春很無奈,郡主好像還沒開竅。
她試着将話說的清楚明白了些:“您不覺得世子對您太好了嗎?”
姜雲歲經過她的提醒,是覺得有些不對,她想了想,心情竟然開闊不少,“裴聞對妹妹就是這麽好的。”
看來他真的把她當成妹妹來看了。
“宜春,你別想多了,裴聞他不會喜歡我的。”
他喜歡的是像趙敢寧那樣灑脫飒然的少女,那樣明豔又冷飒的人和他站在一起氣勢上都更配。
姜雲歲反過來安慰宜春:“你不用總是擔心表哥喜歡我,他不會的。”
上輩子,裴聞也只是為了要報複她。
可如今兩人無冤無仇,甚至算得上感情還不錯的表兄妹,他又怎麽可能會報複她呢?
姜雲歲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對啦,我一會兒要出門,你不用跟着我。”
宜春哪裏敢如此:“奴婢放心不下。”
姜雲歲笑了笑:“京城治安好,青天白日的,誰也不敢對我做什麽。而且我是去書院那種正經地方,不會亂跑的。”
她心意已決,“你就在後門幫我守着,有人問起就說我在睡覺,我去去就回。”
宜春欲言又止,但是小郡主又不是肯聽勸的性子。
她就又默默閉上了嘴,不過郡主出門身邊都有王府的暗衛護她周全,确實也不用太擔心。
姜雲歲這次決定要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去見阮洵期,雖然阮洵期不是以貌取人的庸徒,但誰不喜歡好看的人呢?
她自己也知道她長得很漂亮的。
過了晌午,姜雲歲就從後門溜了出去。
她已經記住了去靈山書院的路,院門前有棵上了百年的松樹。姜雲歲就藏在樹後面,只裙擺還是從枝幹後露了出來,輕盈随風搖蕩。
小姑娘身姿娉婷,便是只見一個側影,也叫人忍不住頻頻側目。
書院下了學,學子們陸陸續續從裏面走了出來。
瞧見了樹後窈窕少女,都不敢多看,忍着好奇心匆匆離開。
姜雲歲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阮洵期,從樹後看見少年的身影,她就迫不及待沖了出去,她氣喘籲籲跑到少年面前,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莽撞,她臉紅了紅,“阮…阮公子,你還記得我吧?”
阮洵期聽見她的聲音,唰的一下就臉紅了。
“記…記得。”
他往後退了兩步,垂下眼,“郡主找我有事嗎?”
姜雲歲欲言又止,她絞盡腦汁才想出一個話題:“你上次請我吃了包子,這次我也請你吃飯吧。”
阮洵期不太好意思讓她請客,但是又舍不得和她多待一會兒的機會,默了會兒,少年小聲地問:“你想吃什麽?”
姜雲歲不餓呀!
她怎麽會知道呢。
她反問:“你呢?”
阮洵期原本還是要去抄書的,但是他想多和她待會兒,心想今天這個書不去抄也罷了。
大不了這兩日他過得節省些,不要用那麽好的紙筆。
明日再去同掌櫃道個歉。
“我都可以。”
“我想吃糕。”
“那就去吃糕吧。”
阮洵期張了張嘴,本想告訴她,他會做糕點,而且味道還不錯。
可是他不可能貿然請一個小姑娘去他租住的小院子裏,他默默記下她愛吃的食物,日後總有機會做給她吃。
兩人默默往前走。
姜雲歲也不知道為什麽,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說心情都很好。
“阮公子。”
“郡主請講。”
“我母親回京了,她和我父親好像在幫我準備親事。”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可是我不喜歡他們給我挑的人。”
阮洵期握緊了手。
他在感情上雖然遲鈍,頭腦卻還清醒。
他喜歡郡主。
他想娶郡主。
可是他現在什麽都沒有,就像掌櫃的說的那樣,是癡人說夢。
“不喜歡就不嫁。”少年輕聲說。
姜雲歲怔了怔,随後笑了下:“嗯,我也是這麽想的。”
阮洵期松了口氣,他的思緒已經香的有些遠了,他記得師兄是小郡主的表哥。
他…他若是實在沒有辦法。
就去請師兄幫幫忙。
師兄性格溫和純善,定能想到兩全之法。
作者有話說:
這叫自投羅網是嗎
白天還有更新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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