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世子爺像個煞神【入V一更】◎
姜雲歲說完這句話, 心裏着實輕松不少。
她和裴聞的孽緣,早就該斬斷。
她不願再同上輩子那般做他囚籠裏的掌中雀。
侯夫人臉上神色怔怔的,待她緩緩回過神, 下意識朝屏風的方向看了兩眼, 那邊靜悄悄的,丁點聲音都聽不見。
侯夫人緊緊握着姜雲歲的手, 似乎是不太相信她的話, 深呼吸了一口氣, 忍不住再問了遍:“歲歲,你說的可是實話?”
侯夫人像是察覺到自己太用力,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松,緩了緩臉上的神色,她接着說:“你不用害羞,心裏是如何想的, 直接告訴我。”
姜雲歲在心底無聲嘆了嘆氣,她也猜到了侯夫人怕是不會信她說的話, 好像從小到大她們都覺得她很喜歡裴聞,因為她每每去哪兒總是粘着他。
姜雲歲沒有兄長,她自幼也只有機會和裴聞這個表哥走得近些, 她膽子又很小,遇見不熟悉的人還會将臉藏起來。
那時候裴聞是她唯一能夠依賴的哥哥, 她喜歡黏他, 也是正常的。
姜雲歲并未改口, 望着侯夫人的眼睛, 不躲不閃也不似是在開玩笑, 每個字都出自真心, 她語速緩慢, 一字一頓:“我對表哥并無男女之情,我沒有哥哥,早已将表哥當成我的親哥哥來看。”
“我怎麽能嫁給他呢?這不是耽誤了表哥的姻緣嗎?”
“而且表哥也不喜歡我,怎好強人所難?”
姜雲歲一口氣說了許多。
她字字真心,眼神誠懇。
侯夫人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原以為歲歲這孩子對裴聞是有幾分好感的,她在裴聞面前乖乖軟軟的,雖然膽小怯懦,有點怕他,但總又是忍不住要去靠近他。
她是過來人,這不是喜歡他還能是什麽?
竟然是對兄長的敬畏。
認真想想,不無道理。
歲歲沒有兄長護着,只有一個總是喜歡和她對着幹的弟弟。
裴聞雖然性子冷,但小時候照顧她比旁人多,久而久之,她就願意親近。
姜雲歲反過來握住侯夫人的手,趁熱打鐵:“我想當表哥一輩子的妹妹,等我母親回京,我也會同母親說清楚,您也不用找媒婆上門提親,省得麻煩。”
侯夫人望着她乖軟的小臉,心裏忽然不是滋味,這事怎麽就這樣了?她等會兒都不知道如何跟裴聞說。
他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半點情緒不曾洩露。
可此時越是安靜,她越是不安。
自己的兒子什麽脾氣,她如何不清楚。
他這會兒覺得高興不起來,等日後他回過味來,指不定要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侯夫人心裏遺憾,可不管她再怎麽可惜,也不會強迫她。
男婚女嫁,講究你情我願。
“好。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會和你母親好好商量商量,至于裴聞那邊,我也會和他說的。”
“嗯。”
“時辰不早,我讓人先送你回去。”
侯夫人叫來門外的嬷嬷,叮囑她親自将郡主送回聽瀾院。
屋外不知何時落起了雨,煙雨濛濛,檐溝落下的水珠砸在傘面,雨勢漸漸迅疾起來。
姜雲歲撐着傘,一向不喜歡雨天的她這會兒心情出奇的好。
少女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門後。
侯夫人坐回主位,端起茶杯抿了兩口,潤了潤嗓子:“你還不出來?”
男人緩緩從暗處走了出來,腳步沉穩,他臉上繃着沒有表情的冷色,黑眸深處是死寂的平靜,男人周身透着冷厲的寒氣,他靜靜望着他的母親:“您今天就是讓我來聽着這個的?”
侯夫人放好茶杯,擡起眼定定看向了他,目光寸寸審視着他臉上的神情,她這個兒子當真有本事,竟是一絲一毫的表情都看不出。
五官清俊,神色冷漠。
就像是剛才什麽都沒聽見似的。
侯夫人哪怕知道裴聞喜歡歲歲,也不可能再去幫他提親。
她做不出強娶的事情,她現在又忽然慶幸裴聞還沒開竅,死犟着嘴,反而留了退路。
“你剛才也聽見了歲歲說的話,既然她只将你認作哥哥,那往後你們還是表兄妹,婚事就當從來沒有提起過。”侯夫人很快就做了決定,把話同他說了清楚。
裴聞久久沒有出聲,他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眸裏覆着幽冷的神色,他很冷靜,這種冷靜卻莫名讓人覺得可怕。
又過了會兒,他冷冷嗤笑了聲,掀起薄薄的唇角:“說好的事情也能不算數嗎?”
侯夫人怔了怔,還以為他不會計較。
瞧他現在這樣還不是想咬着歲歲不松口?
裴聞擡起眼睫,窗棂照進來的冷光落在他的眉眼,照着男人清晰而又精致的五官,他又面無表情地說:“既然這樣那就算了,總不是我們言而無信在先。”
侯夫人松了口氣,若他不依不饒,這事反而不好收場。
她還是看不透他的表情,冷冷淡淡,什麽都看不出。
是喜是怒,密不透風。
他把自己的情緒收斂的很好,表面上半分都不在意,“往後我會當好她的兄長。”
侯夫人心中石頭落地:“她将來若是覓得良緣,你也幫她掌掌眼。”
“我知道。”裴聞在這裏已經待了許久,他似乎有些疲累,掩下眼底的倦色:“母親,我還有公務在身。”
侯夫人對他擺了擺手:“你會去忙吧。”
裴聞頭也不回轉身往外走去,他腿生的長,眨眼間就走進了沉沉的雨天裏,侯夫人正要張口叫他打把傘,人卻已經走遠了。
侯夫人不禁懷疑,到底是不是她看走了眼?
她這兒子可能對歲歲,也只是兄長對妹妹的愛護?
如若不然,知曉歲歲不願成婚,怎會如此的鎮定無謂。
—
姜雲歲回到聽瀾院,只覺得如釋重負。
有些事情,已經和上輩子變得不一樣了。
少女的裙擺濺起了些許雨水,薄衫微濕,透着春日的微寒。
宜春趕緊叫人打來熱水,伺候郡主沐浴更衣。
姜雲歲脫下被雨水打濕了的衣裳,換上了幹淨的衫裙。
她心不在焉坐在床邊擦拭發梢,纖長的睫毛緩緩垂了下來,遮住眼底瑩瑩的春光,她輕輕咬了口唇瓣,心情似乎很好,眉眼含着動人的笑意。
宜春覺得奇怪,郡主好像從侯夫人那兒回來,整個人都輕快了很多。
不似平日沉默少言的模樣。
姜雲歲擦幹了頭發,她忽的擡起臉來,膚色很白,臉頰微微透着紅,她說:“宜春,我想吃米糕,味道甜一些的那種。”
“奴婢這就叫人去廚房裏準備。”
“嗯,我等你。”她乖乖的。
姜雲歲聽着窗外的雨聲,她打開窗戶往院子裏看了眼,圓潤透淨的玉珠墜落在葉面上,順着樹葉的脈絡緩緩滑落。
外頭的風都夾着被風雨洗過的清新感。
她又想到了阮洵期,想到她沒能拜堂的未婚夫。
阮洵期現在年紀還不大,少年才剛入京,往後肯定是要以學業為重。
他做的米糕,比小廚房的廚子做的要好吃。
他應該,還會喜歡上她吧?
姜雲歲又在胡思亂想了。
過了會兒,宜春端着廚房蒸好的米糕進了屋,邊說:“奴婢方才經過主院,瞧見了世子。”
姜雲歲回過神,将來整個侯府都是裴聞的,他出現在府裏,又不是什麽稀罕事。
宜春見窗戶開着,趕忙走過去關好了窗戶,她接着随口一說:“這麽大的雨,世子爺連把傘都沒打,也沒讓身邊人跟着。他從侯夫人的院子裏走出來的時候臉色特別的白,奴婢雖看不清世子爺的表情,但感覺他就像從酆都裏殺出來的閻王爺,周身都是煞氣。”
宜春平常不會去關心世子的事情,瞧見了都要繞道走。
今日世子實在反常,要知道他尋常時候都很冷淡,好似對這世上的事情都不太關心。
“也不知道世子爺是不是同侯夫人吵架了。”
姜雲歲聽過之後并無興趣,只是慶幸裴聞是在她離開之後才去的主院。
她托着下巴,“裴聞脾氣不好呢。”
她笑了下:“他平時都是裝的。”
裴聞都是裝出來的溫文爾雅。
—
雨過天晴,枝頭原本含苞待放的玉蘭開了花。
花栖滿枝,春□□人。
姜雲歲沒想到這麽快就又和裴聞打了照面,不過同住屋檐下,哪能躲得開?
那日之後,侯夫人又找過她,說過裴聞也已同意婚事作罷。
事情比姜雲歲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這輩子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湖邊雨亭內,姜雲歲乖乖叫了聲表哥。
裴聞今日穿了身黑色織金錦袍,迎面一派懾人的威嚴,他不鹹不淡應了聲,與她拉開了幾寸的距離,十分正人君子。
府上今日有客人。
趙景淮從雍城回京後難得空閑下來,別的地方也不去,偏要來淮安侯府做客。
他還記得他離開京城之前見過姜雲歲一次,小郡主當時看起來很嬌弱,他還同裴聞說,再這麽養下去,她只怕活不長。
短短月餘,她的氣色就好了許多。
面頰紅潤,眉眼漫上濃稠的顏色,舒展而又漂亮。
衫裙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段,溫軟纖細的腰肢,好似輕易折斷的細枝。
姜雲歲感覺裴聞好像生病了一樣,臉色蒼白。
她忽然記起來宜春那天說看見他在雨中,并未打傘。鐵打的身體也不應該糟蹋。
不過姜雲歲不敢說教裴聞。
她小心翼翼的,輕聲細語開口問道:“表哥,你還記得上次說要帶我去靈山書院看看嗎?”
小姑娘的聲音,很柔和。
就像一陣宜人的春風,沁入心底。
輕而易舉驅散了他的陰霾。
裴聞擡眸望着她軟白柔嫩的小臉,他忽然很想伸手碰碰她的臉,他渴望她依戀自己時的模樣。
亭外的斜陽曬着她的臉,少女雪白的皮膚被映着泛紅,從內至外透着勾人的弱态。好像爛熟的櫻桃,等人攫取。
裴聞的眼神漸漸變深,忍下骨子的破壞欲。
他的嗓音低沉嘶啞:“記得。”
姜雲歲的睫毛顫了顫,她的唇被齒尖磨得微紅,忍也忍不住,她邊觀察他的神色,邊輕聲開口:“我這幾天就想去看看。”
“表哥,你有空嗎?”
靈山書院是官府開辦的書院。
只有全國各地考學拔尖的人才能進去讀書。
裏面只有男人,女子是進不去的。
姜雲歲上回女扮男裝,極其失敗。
若她這次還想女扮男裝進書院,幾乎毫無可能。
她只好開口求裴聞幫幫忙,這對她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而且如今,她已經同他把話說開了。
裴聞以前對他的妹妹們,都是很好的,對她也不會太差。
裴聞深深盯了一眼她的眼眸,比湖水還純,比玉石還透。
他心底忽的騰起火燒般的煩躁,她好像是真的只是把他當成哥哥了。
可他一點兒都不缺她這個妹妹。
她現在毫無芥蒂靠近他。
難道就一毫一厘的喜歡都沒有嗎?
沉默過後,男人吐字道:“有空。”
她的心思并不難猜,也不太會藏事。
裴聞已經看穿,她在蓄意接近他。
作者有話說:
小裴:接近我,卻是為了他。
還有一個肥章,稍微晚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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