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早些定下婚事也是好事。◎
紀善的生辰宴請了不少世家千金,都是與她年紀相仿、平日裏往來較多的小姑娘。
姜雲歲來的有些遲,旁人已落了座。
水榭一陣微風,湖面掀起漣漪。
姜雲歲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沒什麽興趣同宴席上其他不熟的人寒暄,她也不需要去讨好她們。
姜雲歲默默喝着茶,忽然有人朝她緩緩走了過來。
岑瀾行了一禮,“郡主。”
姜雲歲待她也很客氣:“岑姑娘。”
岑瀾垂眸斂神,覺得眼前的少女好像有哪裏不一樣,她片刻看不出來也說不上來。
她又擡起眼睫,悄聲無息打量着姜雲歲。
湖面上的風輕輕拂過,吹動少女輕盈的衣裙,腰身纖細,皮膚細膩,陽光恰好落在她的鼻尖,柔美而又恬靜。
姜雲歲這張臉莫說是男人瞧見會挪不開眼,她是個女子也時常會被驚豔的回不過神。
上次見她,還是在胭脂鋪裏。
她瞧着和從前毫無城府的嬌憨模樣差不多。
岑瀾只當是自己想得太多,她對姜雲歲笑了笑,“下個月她們要去泛舟采荷,郡主可要一同前去?”
姜雲歲其實還挺喜歡湊熱鬧的,因為從前身體不好,父親和母親好像總是擔心她吹個風就會得重病,看管得很嚴厲。
她便愈發珍惜每次出門游玩的機會。
姜雲歲認真回憶半晌,上輩子泛舟采荷倒是沒出現過什麽意外。
可她不想再和岑瀾再有什麽來往,便作出遺憾的笑來:“我去不成的。”
岑瀾頓了頓,似乎沒想到她還會回絕,“我以為郡主的病已經痊愈了。”
姜雲歲如今的身體還很健康,若是一直心情寬闊,往後應當也不會郁郁而終,“是好多了,不過……”
岑瀾默默揪緊掌心的手帕,她若無其事開了口:“是世子不許你來嗎?”
姜雲歲聽見這話一點都不意外,若非她活過一次,恐怕還是半點兒都看不出岑瀾打的算盤。
岑瀾仔細斟酌了片刻:“世子性情是有些霸道。”
姜雲歲對她笑笑:“表哥人很好。”
岑瀾臉上的神色變得僵硬了幾分,她穩住心神,表面不動聲色:“我瞧世子每回對你都不假辭色,原是我誤會了。”
姜雲歲故意做出不在乎的傻樣,“那是表哥和我鬧着玩呢。”
岑瀾抿緊了唇,沒再言語。
一場宴會,到了傍晚才熱熱鬧鬧的散去。
姜雲歲方才沒忍住吃了許多甜糕,上了馬車開始覺得牙疼,她給自己灌了兩杯冷茶,牙齒還是疼得厲害。
馬車搖搖晃晃停在侯府門前,門柱旁立着兩個氣派的石獅,怒目圓睜。
周述将她送到了院門口,姜雲歲一直都不喜歡周述,這世間少有一點兒七情六欲都不存在的人。
姜雲歲牙齒還疼着,肚子也撐。
她正準備回屋好好躺躺,卻在自己的院子裏瞧見了不該出現在此的男人。
“表哥?你怎麽來了?”
姜雲歲不可謂不吃驚,自從兩人長大之後,裴聞很有分寸,無事從不踏足她休憩的小院。
裴聞沒有回答她,目光毫不避諱掃過她全身,見她安然無恙适才放了放心,他手裏捏着封信,溫聲道:“過來給你送信。”
姜雲歲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她微微撇過臉,避開了他的眼神,“是我母親寄來的信嗎?”
她輕聲吐字,神色有些緊繃。
明面上看起來卻并無異色,雪白的膚色,漆黑的眼珠蘊着淡淡的潮色,精致而明豔的五官,在絢爛熾光尤其招眼。
裴聞收回眼神,溫文有禮,“嗯,進去說吧。”
姜雲歲不太想與他一道,但男人已經踏進她的屋子,她便是想出聲阻攔都來不及。
不過也不是裴聞頭回進她的屋,上次她忽然暈過去,便是裴聞将她送回來的。
裴聞将信件放在桌上,姜雲歲見他好似沒有要走的意思,在心裏嘆了嘆氣。那幾年的朝夕相處,姜雲歲不敢說了解裴聞,但也卻是拿捏了他的幾分脾性。
他是很細心的人,丁點蛛絲馬跡就能叫他起疑。
她現下若是避他避得太明顯,反而會惹了他的不快,他便愈發不會放過她。
姜雲歲只能用從前的态度來待他,不能如往常毫不設防,将他當成未婚夫婿來親近,也不能将他當成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姜雲歲陷入沉思無意間便咬起了下唇,待她回過神來對上男人黑沉沉的雙眸,心裏一跳,她客氣地問道:“表哥要喝茶嗎?”
裴聞盯着她粉潤的臉頰,視線在她洇紅的唇瓣停留了幾息,不動聲色挪開了眼,他低低嗯了兩聲。
姜雲歲給他倒了杯暖茶,推到了他面前。
男人接過茶杯,他的手指削瘦而又蒼白,看不見什麽疤痕,骨節就如堅硬的鐵骨,凸起的關節很明顯。
他捏着茶杯,抿了兩口,目光忽然停在她的腕間。
少女細細的手腕比透淨的玉還白,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拇指漂亮纖細,指尖婉轉間似又溫軟的香甜。
她的手腕白得有些礙眼,空空蕩蕩,連塊玉都沒有。
裴聞放下杯盞,似是随口一問:“我上回送你的佛珠呢?”
姜雲歲指尖驀地一抖,她下意識收回了手,蔥白的手指輕輕蜷縮在一起,她鎮定下來,擡了擡顫顫的睫毛,烏黑的眼珠水潤清澈,像是覆了層氤氲的潮氣,她對上了雙冷淡至極的雙眸。
男人靜靜凝望着她,淡淡開口問下之後便一言不發。
他仿佛只是随口提起,并未當回事。
可是裴聞那雙冷淡的雙眸深處,好似存着叫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鋒利、可怖。
姜雲歲是知道這個人城府有多深的,便是怒火滔天也不會輕易在面上顯現。
她勉力彎了彎唇,“我叫丫鬟好生收起來了。”
姜雲歲悄悄呼了口氣,她極力克制着被他發現的畏懼,又故意做出被他突如其來的質問而吓住的弱态,捂着胸口裝模作樣咳了兩聲,繼續說:“我怕弄丢,不敢輕易拿出來。”
她垂着臉,烏發似綢緞般落下,松散的領口隐隐可見幾寸雪白的皮膚,她漸漸止了咳,臉上卻透了幾分叫人容易浮想聯翩的紅,如熟透了的軟甜漿果。
裴聞心有些癢癢。
他面上不顯,依然是沉穩的淡然。
姜雲歲有些懊悔,那日羞憤之下貿然扔掉了他的佛珠。
倒是忘記了他定然是要問起下落的。
早知道就不扔了。
牢牢鎖在櫃子裏便什麽事都沒有了。
實在是她讨厭的不得了,才會當成燙手山芋迫不及待就扔掉了。
那些珠子,紋理并不圓滑。
裴聞那個人在床榻間是不太喜歡被忤逆的,兩人起初沒什麽幹系時,他看起來倒也正常。
後來陰差陽錯近了身,他便越發過分。
又騙又哄、漫不經心一顆顆要她吞進去。
說她不願意戴着他的東西。
吃進去也可以。
姜雲歲匆匆回神,已經盤算着找個相似的來應付兩日。
裴聞見她乖乖戴着就不會再懷疑了。
裴聞望着她:“既要定神,還是拿出來戴着吧。”
姜雲歲對他笑了笑,編着假話來騙他,“我知道了,表哥。”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是極漂亮的。
帶着幾分柔和。
裴聞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他如今已經習慣了見着她心口就密密麻麻猶似被針紮過的微弱刺痛。
少女笑起來就似折枝嬌花,沾滿了新鮮的露水,散着馥郁的軟香。
他起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姜雲歲巴不得他趕緊離開,即便如此還是站起來:“我送表哥。”
少女身材纖細,一襲湖藍色的衫裙收攏了纖纖的腰肢,墨色長發散在薄薄的背脊,頸後那片白皙的皮膚被陽光曬得微微泛紅。
他不着痕跡移開了眸光,心裏猶似被撩起了個星火。
姜雲歲實在有些緊張,跨過門檻時稍不留神被絆了一下,她差點摔倒在地,身旁的人擡手扶了一把她的腰肢。
裴聞眼神深了深,熟悉的香氣萦繞在他鼻尖,掌心裏柔軟的觸感擾亂了他的心神。
她的頭發不經意間蹭過他的皮膚,他平靜咽了咽喉嚨,并未急着松開手。
姜雲歲很倒黴的崴了腳,她強忍着疼,急着避開他的手:“多謝表哥,我沒事了。”
裴聞沒有拆穿她,緩緩抽出手掌,他問:“怎麽走路都能摔?”
姜雲歲也很懊悔和郁悶,她剛才光想着從哪兒弄個能以假亂真的佛珠,壓根沒注意到面前的路,這才狠狠被絆了一下。
姜雲歲怕裴聞誤會她是故意往他懷裏跌,從前也不是沒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她解釋道:“剛才忘記看路了。”
裴聞這人在外面很受女孩子的青睐,想嫁他的人不少。
他一表人才,前途無量,還從未聽說過他去煙花巷柳。
因而總有些人費盡心思接近他,當着他面摔倒的女子亦不在少數。
裴聞眼裏好像就看不見似的,從不伸手,向來置之不理。
如此過了幾回,才漸漸沒人往他面前摔。
裴聞默了半晌:“腳疼不疼?”
姜雲歲忙說不疼。
她也看不出裴聞信沒信。
裴聞不知道她方才在想誰,當着他的面總不可能在想他。
那她還能想誰呢?無論是誰,裴聞都高興不起來。
裴聞默不作聲盯着她的臉,他忽然間想他和姜雲歲的婚事早些定下來也是好事。
等她父母回京,他就讓媒婆上門提親。
比起表哥。
他更願意當她的丈夫。
作者有話說:
小裴:哥哥留在床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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