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歲歲也是喜歡你的◎
姜雲歲緊緊摟着被子,臉上猶如春潮帶雨,淚潸潸的雙眸,眼底紅透了。
馬車已經停在了侯府的正門。
姜雲歲此時的模樣根本不能見人,她只能抱着被子撫慰自己,渾身似是浸入了水深火熱之地,神志糊塗,意識已然是不太清醒。
不過是聞到身邊熟悉的氣息,才能稍稍安心。
裴聞想拽開她懷裏的枕被,她卻攥得很緊。
少女眼底的淚倉促砸在他的手背上,炙熱滾燙,好似掉下的一縷煙灰,幾乎快要燙傷了他。
男人頓了頓,表面安如泰山,定力十足,只是再度開口,聽着聲音有些不同尋常的嘶啞,“你松開。”
姜雲歲聽懂了他說的話,卻是搖了搖頭。
她只有這樣才舒服一些,抱着被子好歹能夠安撫自己,若是松開真的就要被藥性折磨的快難受死,說不定還會是主動朝他撲過去。
姜雲歲胡思亂想間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往他周身貼近,她的本能驅使她往更舒服的地方湊了過去。
裴聞渾身好像都冷冰冰的,像是雪山的皚皚冰霜。
尤其是他的手掌,溫涼中還帶着點寒意,貼着十分的舒服。
只是她才眼淚潺潺貼上他的掌心,就被他冷酷無情的推了回去。
她的身體好似無枝可依的弱柳,搖搖欲墜,輕而易舉跌坐回去,後腦勺不輕不重撞上了窗戶,咚的一聲聽起來駭人,她卻不疼。
裴聞聽見聲音,深深吸了口氣,他再看向她依然是平靜無瀾的目光,“疼不疼?”
姜雲歲噙着淚搖頭,她有點生氣,郡主脾氣也不小,金枝玉葉怎可能會不嬌氣?撞得這下雖然真的不疼,卻讓她覺得丢人。
若不是她從裏到外都像是在發着一場難以忍受的高燒,她才不願意靠近他。
姜雲歲仿佛再和他置氣,不肯再和他說話。
裴聞垂眸,少女的手指頭也生的比旁人好看,五指纖細,皮膚白皙細膩,泛着淡淡淺粉色的指尖攏緊了枕被,像是攥着什麽救命稻草。
你稍稍用力去搶,她的眼淚就砸了下來。
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憐的不得了。
裴聞越看越覺得她像發了情的小兔子,在想辦法笨拙的滿足自己。
他閉了閉眼睛,忍下心頭那些個亂七八糟荒謬的念頭,壓低了聲線,吐字道:“你這樣我沒法抱你回去。”
姜雲歲聽得稀裏糊塗,她咬下了唇,瑩潤的唇瓣被她的牙齒蹂/躏地泛起了紅,“裴聞,我渴了。”
她下意識使喚起了他。
裴聞默了半晌,先吩咐馬車外的人:“去後門。”
“是。”
随從不敢有疑,更不敢耽擱。
這會兒他們恨不得閉上自己的耳朵,裝作聽不見裏面的動靜。
裴聞給她倒了杯涼茶,粗粝的指腹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少女細皮嫩肉,他都不敢太使勁,“張嘴。”
姜雲歲張開了緊閉的唇齒,她的呼吸好似都是溫軟香甜的,裴聞的氣息沉了沉,面上不顯,倒是指尖忍不住多用了幾分力,将她的柔唇撬得更開。
陶瓷茶杯帶着絲絲涼意,姜雲歲喝了兩口冷茶,緩和了幾分身體裏的燥熱,她忍不住想要多喝兩口,喝得太急,茶水順着她的下巴落在她的衣襟。
裴聞放下茶杯,黑漆漆的眼神直盯着她看,又深又沉,他在姜雲歲面前幾乎沒說過特別重的話。
表面上克己複禮,溫和散漫。
看似将她當成妹妹來照顧。
平日不吝往她身邊送些她喜歡的小玩意。
但是這會兒卻沒有再裝下去,他掐紅了她的下巴,壓着低沉的聲線,“故意的吧你。”
姜雲歲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哪怕是被藥的不太清醒,潛意識裏還記得裴聞是個白切黑的壞東西。
他從前總喜歡抱着她說別人一肚子壞水,個個都沒安好心。
但是姜雲歲感覺裴聞才是那個肚子裏全是蔫壞墨水的狐貍精。
表現得很溫和,看似脾氣很好。
私底下轉頭就同她翻臉,特別不好惹。
姜雲歲早就不相信他的話了,他若是沒些手段也鎮不住其他人。
裴聞對上她發懵的眼眸,忽然間又在心裏道了聲算了。
她還小,什麽都不懂。
自幼被家裏人保護的不谙世事,怎麽可能會學着怎麽勾/引人?
得虧她這種神态沒叫旁人看了去。
“歲歲。”
“嗯?”
這也不是裴聞第一次這樣叫她的小名。
她從前聽見總是要羞得面紅耳赤,不許他叫。
裴聞怎麽可能會聽她的,興起了便還是這樣叫她。
“還要喝水嗎?”
“要。”
裴聞又給她倒了杯冷茶,她這次不要他喂,自己小心翼翼捧着茶杯,一口一口将茶水喝了個幹淨。
裴聞等她喝完了茶,臉上看起來沒那麽紅,連人帶被抱在了懷裏,将她抱下馬車。
後門沒什麽人。
也不會惹人注意。
她藏着臉,一路被裴聞抱回了聽瀾院。
府裏的奴仆便是瞧見了世子抱着郡主回房,也不敢在外頭胡亂嚼舌根,讓主子知道是要被發落的。
奴仆個個垂着眼,裝作什麽都沒瞧見。
皇後用得藥性烈,姜雲歲發作了幾回也沒壓下去。
裴聞命人去叫大夫過來,又冷冷淡淡讓屋子裏的丫鬟都出去。
宜春也不例外。
她心裏擔心,卻也只能留在門外等。
大夫匆匆忙忙趕來,氣都沒喘過來就被提過去給郡主診脈。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世子,這藥也沒解藥。”
頓了頓,他接着說:“只能讓郡主自個兒熬過去,亦或是在涼水泡一泡就好得快些。”
裴聞垂眸望着床上的少女,他皺着眉:“她身體不好,泡不了涼水。”
大夫聽了也沒法子。
裴聞用手帕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汗,邊低聲問:“真的沒有解藥嗎?”
大夫苦笑了聲,“除非給郡主找個男人。”
裴聞冷漠掀起唇角,扯起個譏諷的淡笑,嗓音低沉,帶着點了冷冷的殺意:“滾吧。”
大夫被這迎面而來的殺意吓了一跳,連滾帶爬離開了屋子。
姜雲歲感覺自己就像發了好幾場高燒,高熱反反複複,她連做夢都是斷斷續續不安寧的。
手腳好像都被人控制住。
她動也動不了。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姜雲歲才漸漸安靜下來。
她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了,鬓發微濕,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剛從水裏被撈出來。
裴聞伸手碰了碰她的臉,指尖久久停在她的臉頰。
姜雲歲發出夢呓聲,聲音很輕很低,他沒聽清。
裴聞幫她蓋好被子,放下床帳擋住門窗洩進來的天光,他走出去看了眼她身邊伺候的那個丫鬟:“去給郡主換身衣裳。”
宜春低頭:“是。”
裴聞才出聽瀾院就被他的母親叫了過去。
侯夫人聽說他今日是抱着姜雲歲回府的,自然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一問,裴聞倒是不肯說。
宮裏的事情,他不想說就算了。
“裴聞,你老實和我說,你和歲歲到哪一步了?你可別幹些糊塗事!”
侯夫人也拿不準兒子的心思,這幾年他愈發沉穩,他在想什麽,她這個當娘的都看不穿。
裴聞笑了聲:“母親,我能做什麽?”
侯夫人想了想,他兒子也不是會胡來的人,做事情喜歡做得滴水不漏,凡事要個周全。
侯夫人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喜歡歲歲,左不過就是這兩年,你也太着急了。”
裴聞皺了皺眉:“我何時說過喜歡她?”
侯夫人都懶得戳穿他那點心思,還未張口,裴聞繼續堵死了母親的話,面無表情道:“父母之命,不好違抗。”
侯夫人先是一氣,喝了口茶後她笑了笑:“那過些日子,等歲歲的母親回了京,我就同她商議退婚的事情,反正你們還沒正式過明路,這樁婚事就算作罷也沒什麽。我不逼你,你愛娶誰就娶誰。”
裴聞聽完母親說的話一言不發,窗格落進屋內的光正好灑在他精致白皙的臉龐,男生女相,芝蘭玉樹,有幾分挪不開眼的清冷漂亮。
他的臉色極其的冷淡,眉眼亦是清清冷冷,過了許久,他也不開腔。
侯夫人瞥了眼他的臉色,不知道他非要嘴硬些什麽,笑了聲,她說:“我覺着歲歲也是喜歡你的,她四五歲的時候就愛攥着你的袖口跟着你到處跑,你那時不也緊抱着她不放嗎?走哪兒都要帶上她,怎麽你長大反倒不愛理人了。”
說起來裴聞小時候也很冰雪可愛,少年時更是如皎潔疏離的玉,清豔好看。
他小時候,冬日裏抱着姜雲歲出門之前,還會細心幫她戴好兜帽,認認真真把她的大半張臉藏起來,才肯将人抱出門。
裴聞死不承認:“母親,我不記得了。”
作者有話說:
天塌下來有裴聞的嘴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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