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欺負
已經是後半夜, 山莊很大,窗子開着,遠遠近近能聽到一些食客的聲音。
窗外風悠悠的,室內燈沒開太多, 光線昏昏的, 桌子很高,但蓋不住兩個人的影子。
蘇婷失去平衡, 下意識抱住章雪揚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原因,觸感很燙, 甚至能感受到脈搏在跳動,跳得很快。
他追得也很急,讓她陷在鋪天蓋地的男性氣息中,下巴蹭過他的微茬,砂紙一樣的觸感,但不算太粗粝。
打斷他們的是來電聲,蘇婷忘調靜音,鈴聲像活了一樣, 叮叮咚咚跳得格外響。
唇還被碾着, 蘇婷于一個激靈後猛地坐直,往後仰得急了點,幸好章雪揚托住她的背才沒摔。
蘇婷雙腳觸地,飛快離開他腿面, 慌慌張張地站起來, 失措之下揮手就扇。
啪一聲, 皮肉相接的聲音很清脆,章雪揚被打得微微偏過頭, 臉上有了辣痛感,人也從失控的狀态中抽身出來。
回頭看蘇婷,蘇婷本能地往後退一步,顯然被他吓得不輕。
章雪揚頭有點暈:“抱歉,是我失态。”他站起來,手撐在桌子上借力,稍微穩穩神又說了句:“抱歉。”
聲音很真誠,低低的有些沙感,蘇婷惘惘一張臉,濕潮酒氣還牢牢扒在感官中,心好像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扇過人的手掌有點麻,有點痛。
而被她打的章雪揚此刻還低頭在桌子邊,兩只手都按在桌面,應該是不太舒服,人重重地喘氣,胸膛在衣料下起伏。
鈴聲還在響,他搓了搓臉,替她遞手機:“電話。”
蘇婷眼皮疾跳,從他手裏把手機捏過來,見是章茹。
“喂?”木頭人一樣劃開接聽鍵,蘇婷感覺喉嚨幹燥,吞了吞口水。
“人呢?”章茹在電話裏問:“沒喝吧,你是不是跑哪摳喉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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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喝。”蘇婷聲音僵硬,頓了會問:“你回包廂了嗎?”
“剛回啊,滿世界找你,好晚啦,埋單走人吧。”
“好,我馬上來。”
挂斷電話,蘇婷望向章雪揚。
他已經站起來了,在她幾步之外正扣襯衫扣子,問她:“差不多要散了?”
“是的。”蘇婷機械性地點頭,看他摸索着,一顆顆把扣子扣回去,有些用力,手背肌腱都凸起。
等扣好衣服,章雪揚深深吐納一口,再開腔,已經平靜很多:“今晚差不多都喝過酒,也都累了,幫他們集中安排一下代駕,費用明天一起報銷。另外記得到家以後,讓他們在群裏報個平安。”
“好的。”他安排工作很有條理,蘇婷無措地握着手機,眼睛瞟向他臉上的印記,驚訝于自己居然有那麽大力,手指痕都留下幾條。
見她不動,章雪揚身姿筆挺地和她對視,但沒說話。
他眼窩深,不亮的燈光下目光烏沉沉的,似乎在問她是不是沒打爽。
這樣一想,撞了邪的蘇婷落荒而逃。
章雪揚紋絲不動,看她離開包廂,還記得她剛才微瞠的眼,甚至深入時哼的那一聲。
喉嚨輕滾,章雪揚看看自己沒出息的手,再摸摸被攬過的後脖頸,承認剛才不對勁,失控了。
外面開始散,有店長給他打電話想當面道別,接完電話章雪揚摸了摸臉,力氣還挺大。
蘇婷回到包間。
買單,開票,看着各店的人上車,等收完尾,自己也回去。
外面是石子路,有些颠簸,等終于到了外面馬路,紅綠燈前,旁邊卻正好停着章雪揚的車。
章茹打下車窗:“揚少!揚仔!老板哥!”
找了代駕的,章雪揚應該是坐在後排,車窗關得緊緊的,任她怎麽喊也沒反應,等紅燈一過,徑直往左拐走了。
章茹直行,路上蘇婷沒怎麽說話,她以為是太累也沒多問,送樓下就走了:“周一見~”
“周一見,慢點開。”
看着章茹車子走遠,蘇婷轉身進小區,過門禁坐電梯,回到家裏。
她像個游魂,卸妝洗臉刷牙,在洗手間客廳和陽臺之間來回。
洗澡的時候衣服換下來聞了聞,很濃的酒氣,不知道是吃飯時候泡的,還是從章雪揚身上沾來的。
想到章雪揚,一股熱力蹿上面頰,看向鏡子,自己兩側臉紅得很怪異,心跳更加亂了幾拍。
等終于可以睡覺,躺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
包廂那一幕死死拓在蘇婷腦子裏,包括章雪揚促急的氣息,兩人嘴唇的觸感,以及他那句道歉,說自己失态。
所以,應該是喝太多的意思吧。
睜眼好久,蘇婷側過身,緩緩睡着。
第二天中午吃過飯,去找馮寧。
馮寧正在洗不鏽鋼桶,桶比較深,她又小小個的,腦袋都快埋進去。
“阿寧。”蘇婷走進去,在旁邊找了找:“還有百潔布嗎?”她想幫忙把其它的桶也洗了。
馮寧直起腰說不用:“要打濕手太麻煩了,你幫我把收費碼貼一貼吧。”
“行。”蘇婷找到雙面膠,把收費碼貼到亞克力板子上:“怎麽不直接訂那種支付牌?那樣下雨也不會打濕。”
“我讓他訂了,他個鬼一忙起來就忘掉這事。”馮寧的吐嘈聲中,一個男孩子從外面走進來:“我回來了。”
是馮寧男朋友,名字叫謝淮,湖北那邊的,比馮寧要大三歲,很會照顧人。
他背着幾張矮矮的紅膠凳,還給她們帶了車厘子跟兩碗雙皮奶:“不同料的,你們看看哪吃種。”
“都行,我們不挑。”馮寧先遞了一碗給蘇婷。
蘇婷打開蓋子,奶面碼的是芒果,果肉很新鮮,黃澄澄蓋在上面。
她挖了一勺入口,雙皮奶的奶味很足,吃起來Q彈又順滑,加上芒果一起,有蜜味但不會過甜。
“阿婷,你試試我這個。”馮寧把自己的遞過來,讓蘇婷也挖了一勺。
她的是紅豆奶,紅豆很大顆,煮得很透很軟糯,能吃出來是店家自己煲的,不是劣質罐頭料。
“好吃嗎?”謝淮問。
馮寧點頭,蘇婷也說:“很綿密很紮實,牛乳味蠻濃的。”
“是吧?老板說他是順德大良人,知道怎麽發奶皮,是正宗貨。”謝淮敞着嘴笑,一對招風耳看起來很活泛。
他也在章記工作,原來是樓面領班,因為想學點手藝所以去了後廚,現在在做打荷。
打荷就是幫廚,在炒鍋師傅旁邊做些碼盤配菜的輔助工作,同時又是預備的炒鍋學徒,等慢慢上手以後,也可以自己負責一些簡單的菜式。
後廚一衆大老粗,因為是外地人,謝淮剛進去的時候也被人叫過撈仔;這是對外省人的一種歧視性稱呼,但他人夠勤快嘴也乖,又沒什麽歪腦筋,所以和大部分同事都相處得還可以。
蘇婷環視一圈:“這裏租金貴嗎?”他們打算利用業餘時間掙外快,所以準備明天開始擺早餐檔,現在租了本地人自建房下面的車庫放東西。
“開價有點貴,但我們租了半年有優惠,所以還頂得住。”謝淮戴上圍裙,準備明早煲粥的料。
馮寧過去幫忙,謝淮說太重了讓她不用管:“你們坐着聊天就行。”說完把膠凳抽出兩張擦幹淨給她們坐,再拿鐵盆另外接水,自顧自地忙起來。
車庫不大,但側面開了個窗,所以光線有,也能通風。
外面有一條河,河邊栽着幾顆柚子樹,也叫文旦樹,每顆都豐葉枝茂的。
臨近中秋節,柚子已經成熟了,空氣裏都浸着一股柚皮和柚葉的清香。
“你們昨天怎麽樣,好玩嗎?”馮寧問。
蘇婷吃個車厘子:“都到齊了,挺熱鬧的。”除了後來跟章雪揚那一幕。
“我也覺得很熱鬧,以前說咱們哪裏哪裏有店但都沒見過,直到昨天看到那麽些人,才覺得咱們章記确實挺大的。”還是有點熱,馮寧去插電風扇:“希望再多開一些店,這樣以後想內調也方便。”
“你想離開老店嗎?”蘇婷搬着凳子往裏面挪了點。
“我一直想去深圳的,聽說那邊工資高。”馮寧按下風扇的鍵,風吹過來,吹動衣服的領子。
蘇婷想了想:“但聽說物價也高?”一線城市裏物價相對低的,似乎還是廣州。
馮寧看眼正在忙碌的男友:“他爸媽在那邊賣麻辣燙,生意還可以,想讓他過去接。而且深圳離香港近,要是想我妹了,過關去看她也方便。”
兩人正聊着,薛茵茵打來視頻:“下周去玩嗎?”
“去哪?”
“惠州啊,雙月灣巽寮灣都可以。”屏幕中薛茵茵正說話,湊進來一張臉:“哈喽兩位美女~”是胡光,他提議說:“去巽寮灣吧,海水比較幹淨,我們人多可以租個別墅,打邊爐燒烤都行。”
“死一邊去。”薛茵茵把他推開:“臉大不怕吓到人嗎?傻逼。”她罵起胡光從來不留情,胡光似乎也習慣了,嬉笑着說句什麽,再沒聽到動靜。
“怎麽樣啊有空嗎?我可以現在就訂房,咱們周五晚上去。”薛茵茵開始安排行程。
蘇婷正想說話,馮寧先拒絕了:“我男朋友最近擺早點攤,可能沒什麽時間。”
“阿婷呢?”
蘇婷也去不了:“下周剛好有培訓,我占一個名額。”也是惠州,但培訓三天,應該沒什麽時間出去玩。
都沒空,薛茵茵也不着急,按了按臉上的面膜:“沒事,咱們下回再約,反正離得不遠。”
“好。”
再聊幾句別的,視頻挂斷了。
“阿婷,茵茵那個男朋友有沒有加你微信?”馮寧忽然問。
看她皺眉,蘇婷搖頭:“沒有,怎麽了嗎?”那晚薛茵茵一直跟着她,胡光後來也忙,受傷前都沒怎麽出現。
馮寧看了眼男友,壓聲說:“我感覺那個胡光怪怪的,他之前加我微信,後來老給我發信息,有一次大半夜的還給我打電話,但我沒跟茵茵說,這個……不好講。”
聽到這話,蘇婷想起胡光第一次見自己時那種眼神,的确讓人很不舒服。
想了想蘇婷問:“茵茵跟他在一起很久了嗎?”
“有一年了。”馮寧回想道:“去年茵茵她……病過一回,都是胡光在醫院照顧的。”
所以一邊是任勞任怨,被女友怎麽罵都不還口的好脾氣,一邊是私下聯系甚至騷擾女友的朋友,好複雜的人。
蘇婷覺得困惑,正想問薛茵茵去年怎麽會住院,蔣淮拿碟子撈了兩個茶葉蛋過來:“試試嗎,應該入味了。”
醬色的殼,剝開是滑溜溜的蛋面,外皮還印着斑駁的紋理,聞起來有藥香。咬一口到嘴裏,蛋黃居然還很濕糯,軟軟沙沙的,不幹不噎。
“怎麽樣?”蔣淮問。
馮寧拉他坐會,順便把另外半個茶葉蛋塞給他吃:“你自己嘗嘗。”
“夠味了,我等下先撈出來。”
他們兩個有點黏糊糊的,感情真的很好,蘇婷問:“攤子準備擺哪裏啊?”
“就擺天橋,人流大,也方便留意城管。”
“會不會很費勁?”這麽多東西每天要運上運下的,想想就辛苦。
“沒事,多運兩趟就行,這點力氣還是有的。”蔣淮笑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笑容樂觀。
蘇婷被這份積極和拼勁感染。現在社會節奏快壓力大,網上談躺平的同齡人不少,但周圍努力拼搏的人也很多,都想掙一個更好的明天。
她們都是大城市中的小人物,沒有太高的理想,也沒有了不起的朋友圈,但此刻坐在廣州街巷,仍然覺得未來可期。
一陣風吹過,揚起柚葉通竅的香,馮寧問蘇婷:“惠州培訓就你去嗎?”
“我和章茹,還有蔡彩姐。”蔡彩已經把辭職申請撤回去了,應該短期內不會走。戴玉蘭還說了等新店招人會推薦她,有合适的位置也幫她争取。
“哦哦。”馮寧點點頭:“我記得蔡彩姐生了對雙胞胎,看照片很可愛。”
“也很乖。”而且姐妹兩個不止長得像,聲音都一模一樣。
只是提起工作的事,不可避免的,蘇婷又想到章雪揚。
明明是他莫名其妙親了她,但忐忑到像做了壞事的卻是她,再想想培訓,突然嘆氣怎麽不是周一,這樣就不用發愁明天。
蘇婷心裏七上八下的,回憶起打章雪揚那一下好像連耳朵都扇到了,所以……少東家應該不會找她麻煩吧?
再怎麽發愁,新的一周還是到來。
蘇婷難得踩點,進辦公室的時候章茹已經到了:“早啊,又是無痛打工的一天~”
“早。”蘇婷拿出一盒面:“試試?挺好吃的。”
是撈面,淋的椒圈豉油和生蔥,配幾只炸雲吞,底下墊花生醬,脆和甜的口感。
“不錯啊,哪裏買的?”章茹問。
“馮寧男朋友做的,他最近在外面擺早點攤。”
“哦,這麽厲害。”章茹撓撓鼻子:“你昨天出去玩了嗎?”
“出去了,就跟馮寧他們一起。”蘇婷吃完早餐,打開抽屜打算核對排班表:“你呢?”
“我昨天去露營了,晚上泡吧,有個朋友喝大了一直在舞池艹欄杆,丢死人。”
“朋友平時也那樣嗎?”翻頁的脆響聲中,蘇婷轉頭問。
“怎麽可能啊,他平時最愛裝逼,就是高度酒給喝嗨了,不記得自己是公是母。”章茹想起那個丢臉的朋友,最後還跑上臺和跳鋼管舞的互動,結果人家抱着鋼管妖嬈魅惑,他一會像發情期的蛇在蹭皮,一會豪壯得像要揭竿而起,蠢态畢現。
旁邊,蘇婷忽然靜止了下。
章茹看過去,見她停在一個很怪異的姿勢,像被林正英貼了符的僵屍,眼睛都不會眨。
章茹撐着臉,隐約覺得她有點不對,但又說不出具體哪裏不對。
但等外面開工了,有人進來找蘇婷打點資料或換什麽東西,她又還是耐聲耐氣,笑笑地态度很好,跟平時沒什麽區別。
章茹琢磨不出問題,遂作罷。
她自己當了一上午“表妹”,對着各種表格函數眼睛都花了,于是趁上洗間的功夫出去溜達,背着手慢悠悠的,保安隊長巡邏一樣。
樓面在準備開市工作,鋪臺布的嘩一聲抖開布料像在撒漁網,擺碗碟的端着托盤,邊擺邊圍着臺子轉,餐具接觸的聲音清脆又利落,章茹尤其喜歡勺子別在碗旁邊的那一下,像她鍵盤的麻将音。
迎面走來滾轉盤的男服務員,兩只手高高舉着,把住轉盤的邊。
轉盤是玻璃材質,透明的,晚上看見大概會覺得在施法。
經過營業臺,車場的保安大叔在看卸貨,一盆盆一欄欄的海鮮,偶爾有魚蹦那麽一下,生猛得很。
繞到收銀臺,收銀靓妹們在搞衛生,章茹過去蹭了一盒冬瓜茶,看差不多吃午飯了,這才結束街溜子體驗。
回辦公室的路上,兩個學徒剛從倉庫領料回來,推着輛不鏽鋼餐車。
後廚人多,章茹其實不認識幾個,但今天這倆她都認得,左邊黑得像塊炭的叫梁多剩,是之前沖她吹口哨的那個,這會看見她像見了惡霸,撇過頭,老鼠一樣溜了。
“miss章。”餘下那個還挺上道,樂呵呵跟她打招呼。
“謝淮是嗎?”章茹記得這就是收銀馮寧的男朋友,她今天早上給的撈粉就是他做的。
“對的,我叫謝淮。”
“哦,聽說你擺早餐攤啊現在?”章茹吸着冬瓜茶問。
“是啊,今天天開始擺的。”
“都在哪裏擺?”
“就外面天橋。”
“加油加油。”章茹老成地拍拍他肩膀:“祝你早日暴富。”
“哈哈,謝謝miss章。”
章茹點點頭,慢悠悠回到辦公室,拉着蘇婷去吃飯。
天熱,廚房煲了涼茶和雪耳糖水,章茹快吃完的時候忽然收到一條消息:“搞什麽。”
“怎麽了?”蘇婷分來糖水,章茹直接把手機屏幕給她看:“我哥說我阿嬷他們等下要來吃午飯,叫我到時候過去。”又吐嘈:“早不說,我都吃飽了。”
吐嘈完去洗碗,離開碗櫃的時候,看見章雪揚從外面進來。
“morning啊章生。”章茹打了聲招呼,但明顯感覺到身邊的蘇婷很僵硬,平時特別懂禮貌的三好員工,過好久才幹巴巴叫了聲“雪揚總”,接着轉身離開,還走得特別快,像見到辦公室惡霸。
章茹琢磨了下,讨伐章雪揚:“你今天又罵人了?微信罵的還是電話罵的?你更年期嗎?怎麽這麽不懂憐香惜玉老欺負我們婷婷。”
章雪揚沒理她,往蘇婷離開的方向瞟一眼,轉身上樓。
孫文剛好找他:“雪揚總,隆發那邊的帳可能得處理一下。”
隆發是惠州的酒樓,也是連鎖老字號,但這幾年經營不善所以帳款經常延期,但因為合作很多年了,章記對老主顧能緩還是會給緩。
“一點回款都沒有?”章雪揚往前走,迎面王斯喬過來:“揚哥。”
“斯喬。”孫文招他:“隆發那邊帳你跟的,你也來,正好跟雪揚總說一下那邊的情況。”
幾人走進辦公室,提起隆發,王斯喬心裏很不舒服:“這次去惠州,他們店裏人态度很差,保安連車位都不給停,嘴裏也不幹不淨的。”最後差點沒跟那邊幹起來。
以前溝通還算好,但現在經常不回信息,而且一直在找借口,要麽底單找不到不認貨,要麽把下單的責任推到已經離職的員工身上,說訂單是員工私自下的,跟他們隆發沒關系。
“我感覺他們已經徹底不要臉面了,巴不得賴掉全部的帳。”王斯喬臉色很難看:“這種公司怪不得要倒閉。”因為有了過節,語氣就重了些。
年輕人氣盛,受不了別人挑釁也正常,能理解。
孫文按住他,示意這時候不要情緒化,想了想說:“隆發好像連員工工資都在拖欠,資金壓力應該很大。”
章雪揚沉吟:“去的時候,他們有沒有正常營業?”
王斯喬回想:“有是有,但客人很少,而且員工都愛搭不理的,服務很差。”隆發是園林式酒家,營業面積很大,但那天他親眼看見的,有幾個食客快走到裏面小花園了也沒人招呼,還要喊才有服務員過去,而且很拖拉,精氣神提不起來的那種。
章雪揚手指搭在鼻梁上,思索片刻:“先不催了,把所有帳款理出來,來往單據整理好,滞納金也按合同算。”
孫文又問:“那後面的貨?”
“停止供應。”
“好的。”
處理完手頭事,家裏人也來了。
章雪揚接到電話,長輩說章茹電話打不通,一路也沒見到人,叫他去找找。
章雪揚下到一樓,進辦公室,裏面只有戴玉蘭和蘇婷。
蘇婷正跟戴玉蘭申請換考勤機:“有一些年紀大的同事指紋本身比較難識別,尤其洗碗間的阿姨阿叔們,有時候手被水泡了根本打不上,經常要來補卡,挺麻煩的。”
“那你覺得換什麽樣的?wifi自動打卡?”戴玉蘭問。
“換個功能比較全的吧,wifi指紋和臉部識別都能用。”
戴玉蘭皺眉:“wifi自動那個不太适用,員工宿舍離太近了,有些人可能下個樓順便來打卡,不好管。”
蘇婷笑笑說:“我查過了,是可以設置時間的,比如上班前半小時的打卡才算有效。而且大班次基本都會點到,有異常的我拿點到表核對一下,應該問題不大。”
她考慮得周全,戴玉蘭也覺得有道理:“那行,你寫申請吧。”說完看見門口的章雪揚:“怎麽了領導?”
“章茹呢?”
“阿茹?我沒留意,阿婷看見了嗎?”戴玉蘭轉頭問蘇婷,同樣的,章雪揚也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