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幕:執事
從陳西認識韓子高的第一天起,他就覺得眼前的少年很不「簡單」。
無論氣質,談吐,還是行事作風都與常人很不一樣。
他難以相信這個少年是來自普通的家庭,尤其韓子高是一名超級巨像。這個身份,就不簡單了。
而他也有一絲的好奇,韓子高到底出生在什麽樣的家庭裏。
由于,他要替韓子高打工,所以在對方的要求之下,必須住進韓子高的家裏。原本,陳西是不太願意的,可是,後來發現韓子高的家距離市區很遠,來回必需最少兩個小時,最後他才打消掙紮的念頭,同意對方的安排。
不過,當陳西看到韓子高的「家」,他內心确實閃過一絲的驚訝,因為說那是家,不如說是一座城堡,總之就是西歐的童話故事裏面,那種建築在森山的宏偉城堡,龐大而華麗,他簡直難以形狀這座建築物的輝煌。
這座建築物裏面,還有許多女仆和執事。
他坐在車子裏面,透過玻璃,都看到一處又一處的花花綠綠,而這些的花花綠綠中,就有無數的男男女女站在那裏打掃,修建植物,擦外牆的玻璃等等。
陳西拉回視線,對着車裏對面的人說道:「你家還真熱鬧呢?」語氣不冷不熱,讓他聽不出他的含義。
韓子高一聽,只是絲毫不在意地輕笑道:「是我老爸變态的愛好,就喜歡把好端端的家,弄成像暴發戶一樣。」
「你不喜歡?」陳西挑了一下眉,他似乎聽出對方不太喜歡這種熱鬧的「家」。
「我只喜歡家裏出現自己在乎的人,無關痛癢的人,再多也沒有用。」韓子高意有所指地回答,讓人有點意外的答案。
他說完這句話,眼神就一直凝視着陳西,好像在表達什麽似的。看着那一雙黑色的眼睛,眼裏倒影着自己,清純而幹淨,卻又有點灼熱,讓陳西的心不禁漏了一拍。
陳西想說些什麽,企圖打破這種莫名浮躁又有點不好意思的氣氛,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幸好,在他發愁的同時,車子就停了下來,車門随後就被人打開了。
他一下車,就看見一位頭發有點斑白,笑容和藹和親的人,由對方的衣裝打扮,應該是管家等人物。
果然,在韓子高的介紹之下,眼前這位老人家叫做何管家,是管理這裏所有員工的主管。
可是,韓子高還沒有介紹完,手機就響起,說了不到幾句,他就風風火火地離去了。
「唉……少爺還是一樣的忙碌。」何管家感慨地說道,随後,目光又轉移陳西身上。從剛才的見面開始,何執事就一直盯着他看,帶着驚訝以及探究的神色,一直不停地注視着他,好像他是很稀有的動物似的,讓陳西十分不自在。
似乎發覺了陳西的不好意思,何管家收回了投過來的目光。
「陳先生,這邊,請跟我來。」何管家帶領着陳西走進這座房子裏面去,通過古香古色的雕花門扇的大門,走進亮晶晶的通道。一路上,陳西都可以看見大理石的地板,被擦得發亮,還反映出行人的樣子,就像一面鏡子一樣,周圍散發這個冷淩的氣氛。
他被帶到二樓,在一扇複古的雕花門口,停了下來。何管家打開門子,帶着他走進去,并且有禮地說道:「陳先生,這就是你住的房間,而行李随後會叫人送到。」
陳西一愣,才發現自己的行李好留在車上,畢竟自己是在這裏打工,怎能叫對方侍候自己呢?就急忙說了幾句客氣的話,企圖拒接對方的好意。
怎料,對方客氣地說道:「陳先生,雖然名義上是來打工,可是畢竟是少爺的朋友,我們不可以怠慢你。何況,這裏除了少爺之外,其他人都不可以吩咐你做任何事情,所有對我們來說,你還是一位客人。這是少爺吩咐道的。」
聞言,陳西還是一愣,暗忖韓子高那小子是請他來打工?還是包養他呢?
「那……何管家你也別這麽客氣,叫得這麽生疏,叫我阿西就好了。」陳西一下了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随後爽朗地說道。
「那我就叫你西少爺吧。」何管家笑道,眼神有點溫和。
「啊?別這樣叫我,我是這裏的工人而已。」陳西急忙說道,沒有理由讓人這樣稱呼自己的,而且也讓人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西少爺,你別這樣說。我遲早要這麽叫你的,只是提早一點而已。」何管家意味深長地回答,眼神帶着一絲笑意。
「何管家,我不懂你的意思。」陳西輕輕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
「只要,你看過……」何管家說到一半,聲音就變小了,沉思半刻,他才再次說道:「這種事情,還是要少爺親自告訴你吧。請你好好休息,我先退下。」說完,就轉身離去了。
陳西站在原地,有點胡塗,他怎麽覺得韓子高和這裏的人都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呢?
可是,不管怎樣,就算他有一肚子的疑問,日子還是要過的。
自從那天開始,他就沒有見過韓子高。後來,在手機傳來的信息,他才得知韓子高正在閉關演出一部電視劇,恐怕最少要三個星期才可以回來。
陳西一想到有段日子會看不見那個小子,心裏就有點納悶以及不安,畢竟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面,他只認識那個小子而已。
但是,他并沒有忘記自己是來這裏打工的事實。既然對方在離開之前沒有吩咐自己應該做什麽,那麽他就做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好了。
因此,他一有空就在這座巨大的城堡走來走去,看到有誰需要幫忙,他就跑過去幫忙。哪怕是澆花,修剪花草,掃地什麽的,他能做就做,漸漸跟這裏的人混熟了。
陽光一片燦爛,像輕薄的金色紗布蓋在花園的每一個角落,閃着耀眼的光芒。
「西少爺,早安。這麽早就起床澆花,你還真勤奮。」路過的仆女都熱情地打着招呼。而此時,陳西正拿着長長的塑料水管,澆着花壇裏面盛開的花朵。聞言,他擡頭爽朗一笑,點了幾下頭。
柔和的陽光照耀在他俊朗的輪廓上,細小的汗珠從額頭滑溜,水滴晶瑩,嘴角含着笑意,整個人都顯得神采飛揚。旁邊的仆女們都不禁地低聲笑語,羞紅了臉頰。
何管家從不遠處走過來,把一切都看在眼裏,慈祥的臉上也是挂着滿滿的笑意。
「西少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何管家走到陳西的旁邊有禮地說道。
陳西回頭一看,笑道:「何管家,抱歉,請等一下,我快弄完了。」說完,又彎腰伸手把落在花朵上面的枯枝和枯葉拿開,那種對花朵溫柔的神色以及舉動,就像對待情人一樣。
看見陳西小心翼翼的舉動,何管家也不禁問道:「看來西少爺很喜歡這裏的花?」
陳西一聽,勾起一絲笑意,看着眼前一片又一片不知名的花朵,彷佛一片花花綠綠的大海,把人淹沒在大自然的懷抱之下。風輕輕一吹,花朵輕輕地搖晃,像在跳舞似的。
「這裏的花很漂亮。」陳西不禁地贊美道,視線所及的花都像待嫁少女一樣,嬌豔動人。
何管家慈祥的目光含着喜色,他回答道:「這裏的花全是少爺十歲的時候親手種的。」
「哦?」陳西不禁眉毛一挑,想到腦海裏面浮起的秀麗絕世的容顏,得确與花十分相配。
「那麽,這種是什麽花?」陳西蹲下,指着眼前的花朵問道。
幽幽的藍色,深如暗紫,外形像玫瑰,豐滿的花瓣包含着花蕊,含苞待放的模樣,像收起來的精美雨傘。而一旁,有兩朵已經盛開了,像煙花一樣,奪目動人。
「這種花,也是玫瑰的一種,名字稱為藍色妖姬。」何管家介紹道,看着陳西好奇的目光,他不禁再補充說道:「它的花語包含相守是一種承諾,人世的輪回之中,怎樣才能擁有一份溫柔的情意。」
「輪回?」陳西低聲道,暗忖還真是有趣的花語,讓人聽了,有點憂傷,有點疑惑,有點凄美,有點餘韻不絕。明明是這麽不切實際的東西,為什麽自己的心裏會有一種似曾相識,依稀彷佛之中,有這樣的人和事呢?
「西少爺,還是快點回去吃早餐吧!涼了對身體不好。」何管家看陳西一臉沉思的模樣,不禁再次說道。
陳西從沉思中回過來,點頭說道:「嗯,我這就回去。」說完,他就順手把塑料水管疊弄好,才起身離去。
陽光下的藍色妖姬的花瓣上,盛載着一顆又一顆的露珠,就像晶瑩透徹的眼淚,微小的,細微的,卻又讓人不得不注意。
眨眼之間,夜幕又降臨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陳西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點睡意也沒有。
他盯着頭頂的天花板發呆,感覺最近的日子都好像做夢一樣。
韓子高是一位偶像明星,而他自己只是貧窮的大學生而已,就像天與地的距離。可是,他們竟然相識了,還相交成為朋友,現在還住進了對方的家裏。雖然名義上是打工,可是感覺卻像在作客,這一連串的發展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也幸虧有了這位突如其來的「朋友」的幫助,媽媽才可以繼續住在醫院裏面。無論如何,将來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對方。
想着想着,眼皮漸漸加重,在他快堕入夢鄉的時候,隔壁傳來細碎的聲音。
陳西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從小他的聽覺以及與運動神經就比別人發達,也許這種聲音很多人都聽不見,可是,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何況隔壁是韓子高的卧室,最近都沒有回來住,怎麽會發出聲音呢?難道是小偷?
他輕手輕腳地走下床,鞋子還來不及穿,就悄悄地溜出自己的房間了。
隔壁的門口沒有完全關閉,還有一條細縫,透出一絲微弱的光線。陳西偷偷地從門縫裏看去,可是還沒有看清楚,眼前一團黑影快速移動,電光火石之下,他就給人扣住了喉嚨,臉壓住在牆壁上,雙手被人從後面抓住。
「你是誰?」抓住陳西的人,站在背後,冷冷地問道,低沉的語氣像寒風一樣,如刀子般尖銳,濃厚的殺意伴随而來。
「子高是你嗎?」陳西聽到對方的聲音,不禁疑惑地問道。雖然抓住自己的語氣語調都與韓子高不像,不過,那種氣息,還有淡淡的香味,都是韓子高特有的。
他微微掙紮,試圖板過臉,想瞧瞧樣子背後的人的模樣。
對方一聽,立刻松開手。陳西轉身一看,那人微微皺起眉頭,精致的臉帶着一絲歉意,果然是多日沒見的人。
「子高,你怎麽回來也不告訴大家一聲?讓我以為有小偷。」陳西眼光一亮,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笑道,完全沒有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韓子高瞄了一眼對方輕拍自己肩膀的位置,随意一笑,回答道:「很晚了,大家都睡了,不想打擾他們。」
「哦……這麽說,你是剛回來而已?」陳西聞言,不禁疑問,這麽晚才回家?
韓子高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補充道:「嗯,明天下午就要趕回片場。」
「那麽你還回來幹什麽?這麽辛苦?」陳西不明地問道。
韓子高頓了一下,擡眼看了一眼對方,不着痕跡地回答:「進去房間裏面談吧,我們別站在。」
「好。」陳西點頭回答,跟着對方進入裏面去了。
他一踏進裏面,就像走進了一個純白色的世界,裏面的東西,以及布置都是純白色的,白茫茫一片,像被雪覆蓋的似的。就連腳下它着的地板也是白得發亮,彷佛去到了北極的冰天雪地。
「你的品味還真特別,難道你很喜歡白色?」陳西望着雪白的牆壁,以及床上的白色輕紗的簾子,有點好奇的問道。雖然,這裏的擺設和他的房間一樣,也是很簡單,不過味道卻與衆不同,有超然脫俗的韻味。
韓子高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一眼也不眨,直直地盯着陳西的雙眼,眼神好像要看穿他似的,有點詭異。那種眼神,就好像要通過他,看着另一個人似的,悠遠而深邃。
就在陳西以為對方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的時候,韓子高輕啓出聲,淡淡地說道:「很久的之前,有個人說我很适合白色。」
陳西愣了一下,他感覺韓子高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懷念。這「一絲」不是一點點,而是一座座,像高山,像深海,綿綿不斷,無窮無盡。
陳西為自己的想法偷笑,為什麽自己會只有這種念頭,他們兩個人的歲數加在一起也不過五十歲,怎麽有種經歷滄桑的感覺呢?
「那個人對你很重要。」陳西沒頭沒有腦地脫口而出。後來,他想起當時自己說這種話的時候是肯定的語氣,而不是疑問,而且也像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說這樣的一句話。似乎自然而然,他就說出口了。
「也許吧。」韓子高似笑非笑地回答,他在心裏暗忖,那個人無論何時,對他而言都是很「重」的存在,可是,卻也是不能「要」的對象。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詭異起來,兩人久久不語,只是偶爾看了一眼對方,又別開。
陳西想打破這種奇怪的局面,突然轉移話題,說道:「你怎麽在吃泡面?」
韓子高順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窗邊前的書桌上吃到一半的泡面。半開的盒子,還冒着熱氣,像煙霧一樣徐徐上升。
「大半夜裏面,誰幫我煮東西吃?所以只好吃泡面了。」韓子高微微一笑,走過去,伸手想端起來繼續吃。
陳西走上前,急忙道:「別吃這種東西對身體不好。」
「我拍戲忙碌的時候,也常常吃,沒有關系。」韓子高輕描淡寫地回答,用筷子夾起面條,坐在椅子上,啃着。
看着對方埋頭狼吞虎咽的樣子,陳西就覺得他很可愛,像兔子一樣。可是,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從認識韓子高那天起,他就看不明白這個人。這個人,時而像小孩子子一樣,向人撒嬌,可以毫無戒備就躺在別人懷裏睡覺。時而又像古代的少俠,面對驚險的場面,鎮定自若,拉弓射敵。騎在馬背上英姿,潇灑翩翩,就像少年将軍一樣。
而且,本以為他是個少爺不會吃平民的食物,不過,現在卻親眼看見他正在吃泡面。
「你不會煮食物?」韓子高感覺頭頂傳來陳西的聲音,一擡頭,就看見對方的臉在靠着自己很近。這種近距離,吓得他臉紅心跳。不過,這個「吓」是帶着又驚又喜。
感覺自己的心又再鼓動,韓子高連話也不敢講,生怕對方會看出一絲破綻,只是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看見他的「回答」,陳西輕拍了對方的腦袋一下,伸手拿開那盒泡面,帶着連自己也沒有發覺的寵溺語氣說道:「我煮宵夜給你吃,別吃這個。等我一下。」嘴角洋溢着笑意,說完,也不給對方回答的機會,就快速轉身離開房間。
韓子高望着離去的背影,嘴角揚起淺淺地弧度。那個人就是這樣,溫柔中帶着霸道,卻是屬于那個人獨特的關心。
不一會兒,陳西就煮好了面條。這個一碗有青菜和太陽蛋蓋在上面的面條,放在在桌子上面,飄着食物的香氣。
韓子高不禁食指大動,夾起面條,努力地吃着。看見對方的模樣,陳西苦笑搖頭,暗忖對方怎麽一副餓壞的樣子?
其實,陳西不知道,韓子高為了要騰出一點時間回家,連續趕拍了十幾個鏡頭,将他自己要演的部分全部拍完,這樣等到別人拍的時候,他才有空溜回來。
「這個是什麽新拍的戲劇的劇本?」陳西靠在牆壁上,順手拿起書桌上面一本像書又不像書的本子,打開閱讀。
韓子高一邊吃,一邊點頭,還補充說道:「我今次飾演殺人犯。」
陳西眉毛一挑,低頭翻開角色分配名單的那一頁,的确看見韓子高是飾演配角之一的殺人犯。
「為什麽是配角?你不應該是男主角嗎?」陳西對演藝圈的事物不敢興趣,所有不太了解,只是憑韓子高的知名度,直覺認為他應該是飾演戲分比較多的主角才對。
「飾演一名角色,也要看看演員合不合适,能不能把戲劇的人物演活。導演和我也覺得殺人犯的這個角色很适合韓子高去演。」韓子高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臉認真地陳述道。那眼神是一種對工作執着,認真以及誠懇的态度。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把劇本帶回家,要練習?」陳西猜測地說道,看到對方一絲不茍的樣子,他就覺得有那麽的一剎那自己曾經也有過這樣的眼神。
「嗯。我要練習對白,以及去了解人物的心理活動,思考他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行為,走進人物的內心世界。」韓子高有點興奮地說道,這個角色他覺得很有挑戰性,因為人物與以前的他很相似,尤其是第一次殺人的內疚感以及手足無措。
昔日,他戰場上血洗敵軍,為了保命以及保住那個人的江山,他不惜以殺戮換取天下太平。當時他心裏的掙紮,是一輩子也不能忘記的。
這點,與角色心中那種百般掙紮有點相似,可是,卻又完全是另一種苦痛,他感覺很新鮮。
看到韓子高發亮的眼神,顧盼之間流露的神采,讓人不禁憧憬向往。也許,有一天,自己也能露出着的目光?對某種事物追求的執着目光?陳西在心裏試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