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無棱天地合
荊菁覺得自己這份助理工作遲早得黃,之前答應好的一個雜志采訪下午就要錄了,汪昊延別說對好問題了,人都聯系不上。
十二點半荊菁抱着小貓直奔汪昊延家,她上一個工作是雜志社編輯,最擅長的就是上門堵人催稿。不過她還真是第一次上汪昊延的門,因為汪昊延平時還算敬業。
汪昊延單住的公寓在市中心,進進出出的人特別多,估計是仗着不太紅也不怕被認出來,所以方便至上。
荊菁按門鈴按的手都疼了,屋裏愣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她想起來費原給過她一份詳細資料,上面包括汪昊延家的防盜密碼。
順利進門以後,荊菁把小貓擱地上才往卧室去,汪昊延開着門狂睡不醒,因為嚴重鼻塞呼吸的時候能聽見快憋死的呼嚕聲。
費原打過來,荊菁接起:“原哥,他還睡呢,那什麽,我覺得他快不行了。”
挂了電話,荊菁撸袖子把汪昊延拉起來了,可能是姿勢太扭曲,汪昊延死皺着眉嚎了一聲,慢慢睜開眼,說:“姐,你抻着我筋了。”
“我天你這嗓子算完了。”荊菁趕緊找外套,“走走走,快去醫院,我這催你幹活來的又成救你一命了。”
汪昊延搖搖晃晃地下床,腳步虛浮,他扒着門框:“等會兒,我想想是幾院來着,不能去別的醫院。”
荊菁找碟子弄了點水放在牆角給小貓,說:“別磨叽了吧,又不是專科醫院你管它幾院呢。”
汪昊延戴上口罩和帽子,彎腰換鞋的時候腦袋一暈直接栽地上了。荊菁把他扶起來,急道:“你二啊,先穿那雙一腳蹬的行不行?能站穩麽?”
汪昊延拍拍荊菁肩膀:“對,就是二院,耳鼻喉科。”
簡辛昨晚前半夜值班,後半夜加今兒一上午休息,吃了午飯到科室還能歇一會兒再上班。他一般是坐診,每天下班前去病房轉轉,想起來汪昊延說來看他寫狗爬字兒,簡辛走半路默默調頭去了住院部。
護士站的幾個護士都在竊竊私語,不過她們見天兒竊竊私語,簡辛也沒覺得奇怪。去病案室簽了字,簡辛就挨個病房開始轉。
“這兩天怎麽樣啊?”簡辛從兜裏拿壓舌板給十七床看嗓子。
十七床前幾天住進來的,是個退休工人,他問:“簡醫生,我輸完液還用做手術嗎?我就是覺得咽東西難受,也不覺得疼啊。”
簡辛說:“不疼是還沒到時候,你現在嗓子裏的腫瘤還小所以不疼,而且輸液是因為你有炎症,兩碼事兒。”
十七床說:“成,那我聽您的,什麽時候能排上手術?”
“這兩周已經排滿了,最快要等到下下周的周一,還得是下午。”簡辛跟十七床聊了幾句,随口問道:“您姑娘今兒沒來啊?自己沒問題吧?”
沒等十七床說話,十六床的奶奶說:“我孫女和他閨女一塊兒看明星去了,都不管我們這些老弱病殘了。”
簡辛笑道:“什麽明星啊?”
十七床說:“反正我不認識,徐護士說剛辦手續住進來的,你們年輕人可能喜歡。”
簡辛轉完大病房往高級病房那層走,路上各種小跑着的女護士、女家屬、甚至女病號。護士站只剩一個小護士,簡辛過去問:“剛住進來的是誰啊?”
小護士眼中閃着迷妹的光芒:“是汪昊延!他真人好高好帥!但是好憔悴,媽呀我好心疼。”
簡辛語塞,他都忘記汪昊延也是個明星了。
又有些心塞,怎麽嚴重到住院了。
小護士從自己的手賬本上撕下一頁,巴結簡辛道:“簡醫生,你是不是要去病房?幫我要個簽名吧?拜托拜托,護士長一會兒找我拿報告我不敢走開,簡醫生大帥哥大好人!”
猶豫片刻後,簡辛捏着那張粉色的紙上路了。
汪昊延的病房外面擠着不少人,荊菁去買飯了,來給他輸液的護士有點激動,不停地偷看他。汪昊延又餓又難受,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看到自己面無血色,又不想和簡辛見面了。
門外突然變得安靜了,應該是什麽人讓大家散了,汪昊延心說荊大姐還挺快,結果門一開簡辛出現在了門口。
……我就知道你還挺在乎我的,汪昊延悄悄捶床。
護士給他左手腕綁上橡膠管,然後拿酒精和碘酒擦拭。簡辛沉默着走到床邊,看了看輸液瓶上的紙标,确定沒什麽嚴重問題。
“嘶。”汪昊延本來一直對簡辛集中視線,但是手背忽然一疼,他低頭一看,護士把紮進去的針又退出了一截,然後手指摸他的手背。
簡辛也低頭看:“沒回血?他的手挺好紮的,別着急。”
護士擡頭痛苦地說:“我緊張……簡醫生你來吧,我頭回看見明星我緊張得不行……”
汪昊延靠着枕頭虛弱地笑,等護士出去了,簡辛坐到床邊準備給他重新紮,汪昊延把右手伸過去,說:“這只吧。”
簡辛一只手握着汪昊延的拳頭,另一只手推針,一次回血,貼上膠布固定住就解了橡皮管,簡辛說:“松開吧。”
汪昊延松開拳頭後迅速握住了簡辛的手,簡辛很兇地瞪他說:“安生點兒,一會兒跑針了。”
汪昊延挺聽話,笑着把手放開了,簡辛的第一反應是擔心他跑針,而不是反感被他握手。他把眼睛睡成了歐式大雙,不能握手就頂着倆歐式大雙盯着簡辛看。
簡辛渾身不自在,想走。
汪昊延馬上看出來了,咳嗽着說:“我嗓子好難受。”
簡辛倒了杯溫水給他,汪昊延仰頭喝水的時候,簡辛摸了汪昊延的脖子一下,汪昊延激動的差點把水撒一床。
他啞着嗓子問:“你摸我喉結幹嘛?”
簡辛揣着白大褂說:“我摸你嗓子行麽,腫得厲害,等會兒輸第二瓶的時候打支消炎藥進去。”
汪昊延一臉失望:“沒了?”
簡辛看他那副慘樣,說:“多喝熱水。”
荊菁拎着外賣回來,她想着汪昊延應該等她等得快死了,結果一進病房汪昊延就說:“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還挺嫌棄?
“醫生您好,您看他這情況怎麽樣了?”荊菁看見簡辛就打招呼。汪昊延也去跟簡辛說話,但更像說明:“這是我助理,荊菁。”
簡辛對荊菁說:“你好,我先走了,你們吃飯吧。”
汪昊延拽住簡辛的白大褂,說着準備好的臺詞:“我右手輸着液怎麽吃啊?你幫助幫助我。”
合着早就計劃好了。
桌上擺着一碗粥和幾份菜,汪昊延左手拿勺子喝粥,簡辛坐旁邊給他往勺子裏夾菜。荊菁幾口吃完了漢堡,不好意思地說:“醫生,我來吧,真是麻煩您了。”
汪昊延一臉胸悶的樣子,使勁對荊菁使眼色,荊菁大概也懂了,汪昊延的意思是她可以退下了。荊菁從包裏拿出個文件夾,就是不出去。
“少爺,下午的采訪怎麽整?”
汪昊延正享受喂食呢,含糊回答:“我得輸一下午呢,總不能在病房采訪吧。”
荊菁就等他這麽說,她拿出錄音筆說:“我聯系那邊了,他們說咱們自己錄好交給他們也行,反正問題已經發過來了。”
“什麽采訪來着?”汪昊延心不在焉,但是他看簡辛在,就換了想法:“那現在就錄吧,簡辛,給你看看我工作的樣子。”
荊菁把文件夾攤開,一手拿錄音筆,“這是一個針對小生的專題采訪,每個人兩頁版面,那我問了啊。作為一名年輕的演員,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發展方向是什麽?”
汪昊延回答:“每個演員都要有不同的嘗試和挑戰,然後從其中找準定位,再選擇最适合自己的方向,我目前還在嘗試的階段,一起期待吧。”
“第二個問題,新戲《行至天明》中你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呢?”
汪昊延餘光感覺到簡辛在看他,他答道:“我扮演的是一位軍官,一個民族利益高于一切的人,有很多槍戰戲,具體的我就不劇透了,到時請多多收看。”
“一般劇裏面都有愛情戲,你比較喜歡哪種情節的愛情戲以及什麽樣人物比較打動你?”
“我比較喜歡破鏡重圓。”汪昊延去看簡辛,簡辛垂着眼睛沒有回應,他繼續說:“打動我的人物類型有很多種,如果是在愛情戲中的話,執着吧,一往情深的人。”
簡辛低垂的睫毛動了動,他感覺到汪昊延用手指隔着衣兜的那層棉布點了點他的手背。
很快要結束,荊菁把文件夾合上說:“最後一個問題,描述一下你的理想型。”
汪昊延思忖兩秒,說:“眼睛好看,臉小個子高,皮膚白,和我年紀相當——”
簡辛快速地朝他飛了個眼刀,他就滿眼笑意地接着。不過還沒說完,荊菁就給他攔截了:“怎麽還自由發揮上了,這個問題不是都按公司給的模式答麽?重來。”
汪昊延像條鹹魚一樣地說:“善良大方,孝順父母,主要還是看感覺,呵呵。”
說完荊菁滿意了,采訪結束。汪昊延還停留在理想型,牢騷道:“那麽籠統,和沒說一樣。”
荊菁收拾包包準備去雜志社,說:“粉絲根本不關心你喜歡什麽樣的好嗎?粉絲就希望你誰都不喜歡才好,說那麽清楚就會猜測你有對象了,籠統才放心,誰都不喜歡只想演好戲的人設不能崩!”
荊菁背上包走了,簡辛看看手表也要繼續工作了,他看見桌上那張粉色的紙才想起來,然後掏出筆遞給汪昊延,說:“簽個名。”
汪昊延這會兒也不在乎右手輸着液了,刷刷寫好交給簡辛。
簡辛一看差點吐血,紙上寫着:to簡辛,山無棱,天地合,只要你還喜歡我。
5201314,汪昊延。還畫了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