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5)
戀。
一匙一匙喂下去,尉遲勳喝完,笑着親一下梅妃的手,梅妃拿帕子為他擦着嘴角,尉遲勳伸手來接她衣帶,解到胸前,人已軟軟得倒了下去,梅妃驚慌喊着皇上,麗妃在旁一聲冷笑。
梅妃看向麗妃,麗妃正冷冷看着她:“你們二人郎情妾意的,看在我眼裏,只覺惡心。”
梅妃壓抑着羞慚,掙紮說道:“我和勳兒,并未礙着誰。”
麗妃冷笑道:“沒礙着誰?這場戰争因誰而起?安王知道你和皇上茍且,才痛下決心奪取皇位。梅若蘭,你好生愚蠢,先皇在世時,那樣寵愛着你,你竟未能為自己和兒子争得一席之地,先皇去世,你竟連離開皇宮也做不到,才給了皇上可趁之機,霸占了你,可嘆你竟然還對他生出情意,皇上待你再好,你在他心中難道比皇位還重,你盜走虎符,皇上還會喜歡你嗎?皇上帶走你,只不過為着将來打回京城,好拿你要挾安王,我倒想瞧瞧,到時候你是向着自己的兒子,還是向着情郎?”
梅妃抖着身子落下淚來,嘴裏喃喃喚着謙兒,麗妃趨前一步,盯視着她:“這次宮變後,若安王即位,他貴為皇帝,豈能容忍自己有一個失德敗行的母親,你這樣的人,又豈能做太後?梅若蘭,我若是你,就殺死皇上以表貞潔,這樣安王才能對天下臣民說,是尉遲勳挾持了你,本朝皇陵中又多一位忠貞節烈、為天下表率的太後。”
梅妃泣不成聲,麗妃唇角一扯:“你仔細想想,安王當初讓你盜取虎符,然後秘密籌謀造反,從始至終沒有慮及你的安危,安王他,早就放棄了你這樣的母妃,任你自生自滅,你想讓他尊重你,你能做的,就是殺了尉遲勳,然後自盡。”
褚文鴛說着話,從尉遲勳靴筒裏抽一把匕首出來,塞進她手裏,施施然出了房門,隔着門縫往裏觀瞧,梅妃痛哭了一場,爬到尉遲勳身旁抱住了他,锃亮的匕首插入他的後背,然後□□刺向自己,血染滿地。
褚文鴛笑笑,回到屋中換一件粗布衣衫,将頭發弄亂,遮了半邊臉,又在兩頰抹些香灰,來到廳堂大喊一聲,不好了,皇上遇刺了,然後躲進了屋中。
趙琉帶人沖了進來,院子裏亂作一團,褚文鴛趁亂疾步出了院門,冷靜觀瞧四周,此處極為僻靜,氣派的四合院連成一片,似乎是離麗正門不遠的帛財坊。
褚文鴛将不慌不忙走着,街上冷冷清清,雖沒有戰火,但一朝變天,百姓都閉門不出,有巡街的禁衛軍過來盤問,褚文鴛恭敬說是惦記娘家爹娘,回娘家去看看,又問娘家何處,褚文鴛卑微說道:“奴在帛財坊為婢,主人名喚趙琉,奴娘家不遠,五雲坊的老錢家。”
五雲坊乃是貧民聚居之地,禁衛軍擺手讓她快走,褚文鴛撫着肚子疾步而走,走着走着就覺腹部有疼痛襲來,好不容易來到五雲坊,進了一條小巷,啪啪叩響院門,一位老妪出來開了條門縫,褚文鴛低喚一聲奶娘,老妪驚叫道:“大姑娘?”
褚文鴛邁步擠進門縫,将門合上,背靠在門板上,鎮靜說道:“奶娘,我要生了,速做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前情往事
那夜宿風伴着明月回到官廨已是夜半,東西所傷員都已安靜睡着,特意喚安伯來問過阿河的病況,說是燒退了,胡軍醫正在喂藥,宿風點點頭:“徐錦文不愧名醫,明日派人過去賞以重金,同時傳本大将軍的話,讓他随傳随到,否則,要他全家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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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帳篷靠坐下來,只覺疲憊不堪,卻怎麽也睡不着,拿過一本書看了會兒,起身扒開帳篷縫隙,看到青艾正靠在廊下打盹,頭一點一點的,唇角一翹低低說道,這個傻瓜。
看了一會兒,回去躺在毛氈上,不一會兒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施施然喚安伯進來,洗漱換衣用飯,正看書的時候,門外鄒仝一聲報,宿風說聲進來,瞧見他皺眉道:“這幾日大軍休整,難得閑暇,怎麽來了?”
鄒仝拱拱手:“末将也想啊,京中有急報,禁軍和內禁衛苦戰一夜,今日淩晨攻下皇城,在大明殿發現了尉遲勳的屍體。”
宿風沉吟道:“不對啊,聽說大明殿有逃生地道,尉遲勳怎麽會乖乖就死,替身吧,再探。”
鄒仝領命去了,不大一會兒折返回來:“大将軍,巡城的隊伍帶回一名女子,是前年去過邊境大營的那位,褚文鴛。”
宿風愣了一下吩咐道:“既來了,帶進來便是。”
褚文鴛低着頭進了帥帳,臉色蠟黃形容憔悴,瞧見宿風涕淚漣漣,抽抽搭搭說道:“不想今生還能得見。”
宿風坐在幾案後擺擺手:“麗妃娘娘坐吧。”
褚文鴛坐了下來,從懷中拿出一柄短劍擱在幾案上,這是她發覺尉遲勳和梅妃來往後,命人悄悄從荷花池打撈出來的,宿風瞧一眼短劍心想,不知握上去還能不能有紅光,褚文鴛以為他顧念昔日情意,心中一松,握着劍柄用力一抽,劍柄上滑開一塊薄片,裏面有一張折疊好的字條。
宿風瞧見短劍沒有發出紅光,失望得移開目光,褚文鴛顫着手将字條遞了過來,宿風卻沒有接,笑笑說道:“文鴛冒險前來,不是為了這個吧?”
褚文鴛愣了愣:“怎麽?你知道短劍中有字條?”
宿風點點頭,“我動身前往渭城的時候,文鴛趕到京城外長亭送了這柄短劍,當時我腹中劇痛襲來,為在人前掩飾就緊緊攥住了劍身,一路上每當疼痛襲來,就攥着這柄短劍挺了過來,後來就養成了物不離手的習慣。”宿風說這話,将手中鐵如意在褚文鴛眼前晃了晃,又說道,“常常拿在手中,字條自然也發現了,可當時已過三年,尉遲勳早解了監/禁,為防文鴛受到猜忌,也就沒有送回去。”
褚文鴛不置信盯着他:“宿風,這就是全部?”
宿風點點頭:“不錯。”
褚文鴛跳了起來,揮手向宿風臉上掌掴過來,宿風一把攥住她手臂,冷聲道:“褚文鴛,放肆。”
褚文鴛流淚道:“那我算什麽,我苦苦思念你五載,以為你跟我一般,我冒險西去千裏找到你。”
宿風松開她手臂,冰冷說道:“這世上不只有兩情相悅,還有一廂情願。”
褚文鴛跌坐回去,咬牙道:“今日,你我說個清楚。”
宿風搖頭:“時過境遷,我不想再提,文鴛打那兒來,就回到那兒去。”
褚文鴛抹一把眼淚冷笑道:“我知道尉遲勳的下落。”
宿風瞧着她:“你要說得仔細些,我方信你。”
褚文鴛嘴角噙了一絲笑:“好,尉遲勳帶着我和梅妃,從大明殿地道中逃到了帛財坊。該你了,你當年為何給我寫那些詩,在我家後牆外吹簫,你說個清楚,接下來我再說。”
宿風點點頭:“當年上巳節,文鴛折柳送我,我不知其意,但不忍拒絕美麗的文鴛,是以接了過來,後來安王告訴我上巳節有折柳傳情的風俗,我一時興起,宴會結束後,行走在屋脊上,尾随着文鴛的轎子,我瞧見太子追了上來,在無人的街角,将文鴛從轎子中拉出來,文鴛撲在太子懷中啼哭不止,我耳力極好,聽到文鴛說,若不是我拿那個土包子刺激太子,太子還不會理我,我還聽到太子信誓旦旦,說定要娶文鴛為太子妃,你們二人郎情妾意一會兒,又妙語連珠,将我嘲笑一番,方才分開。”
褚文鴛咬了唇,臉色蠟黃中添了白:“所以你就故意接近我,柔情蜜意待我,讓我對你生了好感?”
宿風瞧着她:“被人利用的滋味不好受,文鴛今日知道了,當年我年少輕狂,若擱在今日,我定一笑置之,不跟區區一女子計較。”
褚文抖着唇道:“然後你就故意接近我以刺激太子,太子邀請你圍場比試,将你刺傷。”
宿風笑笑:“文鴛錯了,是文鴛派丫鬟給我送帕子,被太子知道,太子吓了戰書,邀我圍場狩獵,三場比試下來,太子場場皆敗,惱羞成怒之下,月夜邀我比劍,他本想讓我刺傷他,逼我犯錯,讓先皇借機沒收我的虎符,我瞧出他的意圖,一不做二不休,撞到了他的劍上,他完好無損,我受了重傷。”
褚文鴛身子也抖了起來:“原來他也在利用我……太子被禁足三年,而你,借機跟先皇提出前往渭城,真是瘋子。”
宿風點頭:“不錯,宿家大軍的根基在渭城,之前我也提過前往,先皇因有疑慮不允,我受傷後,先皇親自前去探視,我從床上翻下來跪在他面前求他,先皇見我腹部鮮血直往外湧,才點了頭。這之後三年,我厲兵秣馬,将雍朝版圖擴至百裏之外,先皇對我贊譽有加,而尉遲勳,他本來經營得還不錯,也有一幫老臣擁戴,可他被禁足三年,性子更加陰暗偏執多疑,還戀上了梅妃,自取死路,是以,我受傷是值得的。”
褚文鴛指指他:“上巳節時,我确實利用欺騙了你,可是後來,我的一腔真情……”
宿風嘆口氣:“文鴛是聰明人,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又何必苦苦糾纏,今日我說了這麽多話,口幹舌燥……該文鴛說了,文鴛手中有什麽棋?又想跟我交換什麽?”
褚文鴛張了張口,她對宿風愛過恨過,也為他找過借口,許他是為了大局,不能跟尉遲勳正面沖突,是以在她找到邊境的時候,才冷硬回絕了她。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就是真相,她昨夜剛剛生産,生産後歇了兩個時辰,就鑽在送潲水的桶中出了京城,然後雇一輛馬車疾馳至武靈關,此時氣血兩虛,本來看到宿風又強撐出的精氣神,在聽到宿風口中的真相後,一時羞惱交加,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宿風來到門外吩咐安伯:“讓青艾速來。”
青艾進來時,一眼瞧見地上躺着的人,跑過去扶起來,就見裙上有血,伸手撫上她額頭,一片冰涼,撥開她臉上散發,才認出是褚文鴛,愣了愣,回頭瞪一眼宿風道:“你做了什麽?”
宿風遠遠站着,聽到青艾的話就是一愣,青艾道:“打了勝仗,就沒人性了嗎?”
宿風不知她何意,皺眉問道:“怎麽樣?有沒有性命之憂?”
青艾冷冷說道:“在下才疏學淺,治不了這樣的病。”
宿風又喚聲安伯,吩咐速請徐錦文來,過一會兒徐錦文匆匆而來,此時青艾已灌褚文鴛喝了少許鹽水,徐錦文把過脈,瞧着褚文鴛面色道:“此女剛剛生産過,又加過度勞累急火攻心,才暈厥過去。”
宿風一聽他說生産,聲音有些發緊:“徐錦文,你可确定?”
徐郎中點點頭,青艾瞧着宿風一臉緊張,心中說道,這遠在深宮的麗妃娘娘,也不知怎麽來到的武靈關,人家跟皇上生的孩子,他瞎激動什麽?又或者?
青艾悚然看向宿風,難道他溫補了幾個月,毛病好了,就從宮中偷出麗妃娘娘,然後暗渡陳倉?青艾心裏數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懷胎十月,二月就有了,那會兒還在邊境大營,不可能啊……
青艾緊盯着褚文鴛胡思亂想,徐郎中跟她說的話一個字沒聽到,宿風瞧她神色,手指在她頭上敲了一下,看着她道:“又琢磨什麽呢?”
青艾回過神來,徐郎中道:“已經拟好藥方,胡軍醫吩咐人熬藥吧,我來為她針灸止血,止血後好生歇息,就能醒來。”
青艾出去囑咐好再進來時,就見宿風緊皺着眉頭,吩咐安伯道:“将人擡出去,放在青艾帳篷裏,也好照顧,對了,讓人看好了,不許出西所大門。我不住這帳篷了,讓鄒仝來換。”
青艾瞧他一臉嫌惡的樣子,心想,剛剛還激動呢,怎麽一會兒又翻臉了?
宿風一轉眼瞧見她進來,指指褚文鴛道:“她十分重要,交給青艾了。”
青艾一愣,他已旋身而走,在門外吩咐安伯:“速請鄒将軍來,有緊急軍務。”
有兩位軍醫進來,擡了褚文鴛就走,青艾忙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宿風和褚文鴛的往事,就醬~
好久沒見非君親了,呼喚~
☆、親事
月牙兒和蘇芸在帳篷裏跪坐着,一左一右瞧着昏睡的褚文鴛,蘇芸對月牙兒道:“這是宮裏的麗妃,算是最得寵的。”
月牙兒疑惑道:“蘇姑姑這話說得,什麽叫算是最得寵的?”
蘇芸嘆口氣沒說話,這時青艾進來了,月牙兒笑道:“青艾姐姐也是宮裏出來的,也認識這位麗妃娘娘吧?”
青艾搖搖頭:“我沒有蘇姑姑有地位,倒是沒見過。”
蘇芸瞧着青艾意興闌珊的,又嘆口氣,月牙兒噘嘴道:“你們兩個,有事瞞着我,走了,俞哙還眼巴巴等着我喂飯去呢。”
青艾瞧她一眼:“俞哙傷的左臂,可以自己吃飯。”
月牙兒站起身伸個懶腰,眉眼彎彎道:“我就是喜歡慣着他,我還給他擦手洗臉呢,給他洗腳,他死活不讓,他這兩天總臉紅,瞧着十分可愛。”
青艾心中羨慕,也嘆口氣,月牙兒學着她的樣子嘆口氣笑道:“這會兒淨聽青艾姐姐和蘇姑姑嘆氣了,是不是宮裏出來的女子都多愁善感?躺着的這位醒了,不知道是何德行,沒意思,走了走了,你們兩個相對嘆氣吧。”
她這樣一說,青艾和蘇芸笑了起來。
月牙兒來到俞哙屋中,鄒仝正與俞哙敘話,瞧見她進來話音立止,月牙兒嗤了一聲:“說話嘀嘀咕咕背着人,算什麽大男人,是大男人,就該事無不可對人言才對。”
鄒仝但笑不語,俞哙卻怕月牙兒不當他是大男人,笑眯眯說道:“月牙兒,是這樣……”
鄒仝咳嗽一聲站起身道:“俞哙,管不住嘴,才是三姑六婆的行為。”
說完大步走了,俞哙瞧瞧鄒仝背影,又瞧瞧月牙兒,左右為難,撓頭說道:“月牙兒,老鄒囑咐過我,不能對別人說。”
月牙兒拍拍他臉:“不說就不說,信守承諾,才是大男人所為。”
俞哙摸着臉嘿嘿笑道:“可是我想告訴月牙兒,以後我們才是一家人。”
月牙兒蹲下身趴在他膝上,仰頭看着他:“那就說來聽聽。”
這時窗外鄒仝說道:“俞哙,你這是重色輕友啊,以後有什麽事,都不跟你說了。”
俞哙又為難起來,月牙兒起身出去扯着鄒仝袖子:“進來進來,站在窗戶底下聽牆根兒,就是大男人所為了?”
鄒仝一邊跟着往屋裏走,一邊瞧着月牙兒笑:“這哪裏是聽牆根兒,等月牙兒和俞哙洞房花燭的時候,我打算真的聽牆根兒去。”
月牙兒臉一紅,松開了手,鄒仝就瞧着她笑。
俞哙出了屋門嚷嚷道:“老鄒,別仗着你是小白臉兒,調戲我的女人。”
鄒仝嗤了一聲,對月牙兒道:“在俞哙眼裏,比他白的都是小白臉兒。”
月牙兒也笑:“那全天下,豈不都是小白臉兒?”
鄒仝哈哈大笑起來,俞哙瞧着眼前的兩個人,過來一把揪住鄒仝衣領,“娘的,你們兩個當着我的面就眉來眼去,以後還得了?”
鄒仝笑得停不住,喊聲月牙兒救命,月牙兒過來扒開俞哙的手:“行了,誰跟他眉來眼去了,不過是說笑。”
俞哙松開手納過悶兒來,委屈瞧着月牙兒:“我有那麽黑嗎?”
月牙兒拍拍他臉:“再黑我也喜歡。”
俞哙喜上眉梢,鄒仝指指他:“別傻樂了,趁着這些日子閑暇,禀報過大将軍,成親吧。”
李校尉正好路過,一聽就滿院子嚷了起來:“俞将軍要成親了,俞将軍要成親了。”
官兵們聽到都圍攏過來,傷員們能動彈的也都出了屋門,七嘴八舌說着恭喜啊,道賀啊,也有大膽的說将軍夫人快些給将軍生娃娃啊之類的,都是粗魯的大兵,月牙兒性子再悍,也有些受不住,紅着臉要走。
官兵們将俞哙擡了起來,堵在月牙兒面前不讓走,鄒仝在旁邊笑看,月牙兒漲紅着臉,看着圍着她打轉的人們,突然啊一聲尖叫,衆人都靜了下來,月牙兒跺着腳道:“什麽成親,我還沒答應呢。”
官兵們看向俞哙,俞哙看向月牙兒,月牙兒撥開人群沖了出去,俞哙喊道:“老鄒,生氣了,怎麽辦?”
鄒仝笑道:“我瞧着不象生氣,害羞了。李校尉,去将當地最好的媒婆請來,提親去。”
宿風正好打門外路過,與月牙兒撞個滿懷,月牙兒也顧不上賠禮,埋頭跑遠了,這時大門內傳出官兵們的歡呼聲,李校尉跑了出來,又撞在宿風身上,擡頭瞧一眼,魂兒都吓飛了,趕緊跪下說道:“下官魯莽,沖撞了大将軍,大将軍恕罪。”
宿風淡淡說道:“起來吧,何事慌張?”
李校尉起身笑道:“啓禀大将軍,為俞将軍請媒婆去,向月牙兒提親。”
宿風擰了眉,擺擺手道:“此事不急,先回去。”
鄒仝和俞哙瞧見他進來,都收斂了笑容,宿風劈頭道:“鄒仝,我交待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鄒仝一低頭回道:“已經派一隊探馬潛入京城查探,正在等回信。”
宿風道:“這樣的大事,絲毫不見緊張,還想着成親,我瞧着這兩日你是太閑了,明日開始,接着去關外大營中練兵去。”
鄒仝苦着臉一指俞哙:“大将軍,不是末将要成親,是俞将軍。”
宿風看向俞哙,變了一張臉,和煦問道:“可好些了?”
俞哙偷瞧一眼鄒仝,鄒仝不理他,俞哙硬着頭皮回道:“好,好多了。”
宿風點點頭:“傷還沒好,這洞房的時候,能撐得住嗎?”
鄒仝嗤一聲笑了出來,宿風唇角一翹:“京中局勢未明,趁着大軍休整,就辦了吧。”
李校尉在旁說聲得令,樂颠颠又走了。
宿風轉身出了東所,鄒仝跟了上來:“大将軍偏心,末将不服。”
宿風停住腳步看着他:“俞哙受了傷,你好好的,難不成我罵他去?”
鄒仝梗着脖子:“可是俞哙都要成親了,末将也老大不小,八字還沒一撇呢。”
宿風笑笑:“俞哙苦苦糾纏一年,才有今日之功,你呢?做什麽了?”
鄒仝苦着臉道:“軍營中都是男人,我又糾纏誰去?要不胡軍醫?”
宿風喝聲放肆,鄒仝撓着頭:“對啊,胡軍醫是白先生的女人,統共就那麽兩個,都被搶占了去,我下手太慢了。”
偷偷一擡眼,宿風鐵青着臉,半晌說道:“好你個鄒仝,在這兒等着我呢,我告訴你,青艾是本大将軍的人,誰也動不得。”
鄒仝低頭賊兮兮一笑,今日才算明了大将軍心意,不怕死得接着說道:“那大将軍打算将胡軍醫收房做妾?”
宿風指指他:“別在這兒瞎打聽,你剛剛是不是在和俞哙說褚文鴛,以前的事,若有半個字傳到青艾耳朵裏,你就等着挨軍棍吧。”
鄒仝吓一跳,沒想到這點,今日跟俞哙說的話,俞哙早晚得告訴月牙兒,月牙兒和胡軍醫那麽親近,眼珠一轉說道:“大将軍忘了?對舊事知情的,還有胡軍醫身旁那個蘇芸。”
宿風瞧着他,突然唇角一翹:“誰說大營中沒別的女子,這蘇芸不就是一個?”
鄒仝沒說話,心想,那蘇芸長相是不錯,就是瞧見我就畏畏縮縮的,一副小媳婦樣,不喜歡,又一想,那胡軍醫總叫她蘇姑姑,她若跟了我,我就是胡軍醫的姑父,那大将軍再納了胡軍醫,這輩分,鄒仝低着頭,得意笑出聲來。
宿風在他頭頂敲了一計:“想什麽呢?你逃家這麽多年,安國候夫人可一直憋着氣呢,你想想回去怎麽應付才是。”
鄒仝脖子一縮,宿風瞧他沒了氣焰,翹了唇角。
不大一會兒鄒仝又直了脖子:“是啊,得忙着讓我成親,好為鄒家傳宗接代,詩會花會肯定少不了,屆時一定将請柬送到宿老太君面前,這樣的好事,怎麽能少了大将軍。”
宿風皺了眉頭:“我聞見胭脂味兒就頭暈,你敢……”
鄒仝剛要說話,蘇芸匆匆跑了來,低頭對宿風道:“啓禀大将軍,麗妃娘娘醒了。”
二人面色變得凝重,宿風瞧一眼鄒仝,鄒仝點點頭,對蘇芸道:“就說大将軍出關巡營去了,不知何時回來。”
蘇芸應一聲是,腳步匆匆走了,鄒仝低低對宿風道:“大将軍,明日定能有消息。”
宿風嗯一聲:“等等看,我們必須握有籌碼。”
蘇芸回到帳篷,恭敬對褚文鴛道:“啓禀娘娘,大将軍巡營去了,不知何時回來。”
褚文鴛點點頭,青艾端了藥湯進來,褚文鴛上下端詳着她,抿唇一笑。
她剛剛昏睡着,醒來聽到蘇芸正和青艾說話,話中提到宿風,她合着雙眼裝睡,聽到蘇芸對青艾道:“大将軍緊張她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以前有過情意。”
就聽青艾道:“他緊張不緊張,不關我的事。”
蘇芸道:“行了,還嘴硬,明明心裏在乎得不得了,剛剛盯着她,傻呆呆的,好半天了。”
青艾嘆口氣:“是啊,她真美啊,連我都想多看幾眼。”
蘇芸摟過她勸道:“你當初打定主意跟着大軍,明知道可能沒有結果,你只求盡你的心,這會兒怎麽又不明白了?”
青艾沉默着,好半天才說道:“可是,蘇姑姑,昨夜在街上碰見了他,他抱我來着,我心裏一直不痛快,堵得慌……”
蘇芸笑道:“傻孩子,大将軍不是孟浪之人,定是喜歡你在乎你才抱你,還不明白嗎?”
褚文鴛聽到這裏,兩手緊握成拳,想當年她跟宿風真情假意糾纏的時候,宿風連她的手指頭都沒碰過,緣何就抱了她?她緩緩睜開眼,聲氣微弱說道:“這是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 大将軍說了,青艾是他的人~
☆、恨意滔天
蘇芸忙過來扶她,青艾起來說聲我去端藥,褚文鴛靠坐着瞧向扶她的人,不置信道:“你不是?”
蘇芸謙恭說道:“是,奴婢是在寧壽宮伺候貴太妃的蘇芸,因知道得太多,被逐了出來賣到軍營,幸虧被胡軍醫所救。”
褚文鴛咬牙罵道:“奸夫淫/婦,不知害了多少人。”
蘇芸沒有接話,褚文鴛道:“蘇芸,速去請大将軍來。”
蘇芸說聲遵命,起身走了,褚文鴛盯着門口,一是想着盡快見到宿風,二是想瞧瞧這胡軍醫是何絕色,想着想着又一聲冷笑,胡軍醫?宿風竟然給她軍醫的身份,讓她藏匿軍中?可見是多麽在乎。
褚文鴛将青艾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溫和問道:“這位就是胡軍醫嗎?”
青艾說聲是,将藥碗放在小幾上,蘇芸說聲我來,接過去一勺一勺喂褚文鴛喝完,又伺候她漱了口為她擦淨嘴角,青艾過來躬身道:“在下得為娘娘請脈。”
褚文鴛點點頭,青艾切着脈問道:“娘娘感覺如何?”
褚文鴛笑笑:“這一覺醒來,好多了。”
青艾又問:“血流可多嗎?可頭暈?”
褚文鴛搖搖頭,青艾收回手去,笑道:“娘娘脈搏穩而有力,确實好多了,這就去請徐郎中來為娘娘針灸。”
褚文鴛說聲不忙,瞧着青艾笑道:“一介小女子竟做了軍醫,胡軍醫是巾帼英雄啊,本宮好生欽佩。”
青艾忙說不敢,褚文鴛笑問道:“本宮一見胡軍醫就覺投緣,胡軍醫是何方人士?家中都有些什麽人?”
青艾客氣回道:“在下乃襄州人士,家中早沒人了,在渭城機緣巧合認識軍中醫官,開始拜師學藝,此次大軍出征,軍醫年邁,特派在下前來随軍。”
褚文鴛又問:“胡軍醫是一直着男裝呢,還是來到軍中才……”
青艾笑笑:“自從離家流浪,為免麻煩,一直着男裝。”
褚文鴛颔首道:“原來如此,不過據說宿大将軍治軍嚴明,他若發覺軍中有女子,胡軍醫只怕要招來殺身之禍。”
青艾道:“如今軍中傷病衆多,非常時期非常之舉。”
褚文鴛哦了一聲:“那胡軍醫一直作男兒裝扮,除了行醫,可會別的,比如,琴棋書畫。”
青艾搖搖頭:“一概不會。”
褚文鴛心中冷笑,這胡青艾姿色平常才智平庸,再看一眼她的胸部,平平的,屁股,扁扁的,無才無貌,談吐也屬平常,可見軍營孤寂,宿風一旦回到京城,每日花團錦簇,眼裏還能有她嗎?
青艾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再說話,躬身說道:“娘娘若無別的吩咐,在下先忙去了。”
褚文鴛擺擺手,青艾退了出來,褚文鴛看向蘇芸,蘇芸恭謹說道:“娘娘有何吩咐?”
褚文鴛閉了雙眼:“我想歇會兒。”
蘇芸垂手侍立,帳篷中陷入靜谧,有人突然沖了進來,大聲嚷嚷道:“娘的,這些軍中野漢,這是求親嗎?明擺着是逼親,氣死我了,俞哙這個莽漢……”
褚文鴛養尊處優慣了,從未在睡夢中被吵醒過,蹙着眉頭坐起身,瞧着月牙兒,月牙兒見她坐起來,指指她道:“蘇姑姑,這位娘娘醒了。”
褚文鴛見她舉止粗俗言語輕慢,相貌倒是不錯,唇角噙了絲譏笑:“宿大将軍軍營中藏春納嬌的,好不熱鬧。”
月牙兒指指她:“幸虧我們幾個在軍中,要不誰照顧你?那些軍中野漢?就你這嬌氣包的樣兒……”
蘇芸輕咳一聲,褚文鴛指指月牙兒咬牙斥道:“放肆,蘇芸,掌她的嘴。”
月牙兒哼了一聲:“掌嘴?你以為你是誰?逃難出來的宮妃,落架的鳳凰,還擺什麽威風。”
蘇芸拉一下月牙兒,低聲說道:“過分了,先出去吧。”
月牙兒甩手出去了,褚文鴛見蘇芸說話都比她管用,悲憤不已,這時青艾帶了徐錦文進來,徐錦文把過脈點頭道:“好多了,這就施針。”
青艾忙打開他帶來的醫箱,從中拿出針袋,将那些針擺開,楚文鴛此時越想越氣,又想起青艾說宿風抱過她,順手拈起一顆針,照着青艾手臂狠狠刺了下去,青艾啊一聲驚叫,愣在當場,褚文鴛咬牙又連刺幾下,蘇芸沖過來一把拉開青艾,冷了容顏說道:“今非昔比,娘娘還是放尊重些。”
褚文鴛擡頭驚訝看着她:“你說什麽?”
蘇芸冷淡說道:“在宮中就聽聞重華宮折磨人,都用陰的,娘娘有了身孕,卻受皇上冷待,心情壓抑,常常責罰宮人出氣,又不想壞了麗妃娘娘帶人寬和的名聲,有一個屋裏伺候茶水的小宮女,是我的同鄉,有幾次哭着來找我,手臂上全是針眼,針針見血。”
褚文鴛厲聲道:“你胡說。”
青艾拉拉蘇芸, “蘇姑姑,算了,還是先治病要緊。”
徐錦文聽蘇芸一口一個娘娘,又在宿風居所見過褚文鴛,知道眼前這位病患是個人物,他來看病本就是被逼無奈,心中十分不情願,瞧瞧青艾捋着胡子道:“胡軍醫來的路上跟老夫說,想學針灸,對嗎?”
青艾喜出望外:“對的,對的,徐郎中肯教我?”
徐錦文指指褚文鴛:“現成的病患,今日胡軍醫來施針,老夫在一旁看着就是。”
青艾恭敬對徐錦文作個揖:“在下自從見過徐郎中為阿河施針,覺得十分神奇,這幾日逮空認了穴位,也照着書在自己身上試着紮過,認得都沒有錯。”
蘇芸在旁拉一下青艾,看着她搖了搖頭,青艾笑道:“有徐郎中在旁指導,不會有事,蘇姑姑放心。”
徐錦文贊許點頭:“孺子可教,開始吧。”
褚文鴛卻以為青艾伺機報複,身子後縮着搖頭道:“胡青艾,你休想給本宮針灸。”
月牙兒打門外沖了進來,從身後扳住褚文鴛雙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瞧着青艾道:“姐姐,來吧。”
褚文鴛屈辱難當,擡腳照着青艾踢了過來,青艾正彎腰準備施針,這一腳正好踢在心窩處,當時疼得蹲下身去,汗都下來了,徐錦文忙蹲下身察看她的情況。
這時聽到外面安伯說:“大将軍到。”
宿風大步走了進來,含笑看着褚文鴛,褚文鴛哀聲道:“風,她們合起夥來欺負我,要用針紮我。”
宿風看向青艾,沉聲道:“我好像囑咐過青艾,她,十分重要。”
月牙兒松開了雙手,褚文鴛一笑,笑得很得意,蘇芸往前一步說道:“大将軍容禀。”
宿風擺擺手:“這會兒顧不上,你們都退下,本大将軍與麗妃娘娘有要事相商。”
衆人退了出去,蘇芸扶着青艾問:“可能走嗎?”
青艾點點頭,咬着唇彎着腰,緊攥着蘇芸手臂,從宿風身旁走過,宿風回頭瞧着她踉跄的腳步,皺了眉頭。
待轉過頭來嘴角已噙了笑意:“宿風幸不負麗妃娘娘所托,已找到小皇子下落,并妥善安置。”
褚文鴛面色瞬間蒼白,不置信看着他,身子往後縮去,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