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BBC紀錄片：《沙漠裏的奇跡：足球回家》
時間：2022年11月19日, 距離英格蘭世界杯首戰日本還有5天。
地點：卡塔爾，多哈
這是英格蘭隊在晚上的訓練，場地裏包括所有23名參加世界杯的球員和教練組、醫療組成員。助教馬克-科爾森與鮑比-埃文斯站在草地中央不時給球員們一些指示。另外一邊，門将教練托馬斯-休頓在與第一門将喬丹-皮克福德以及另外兩位替補門将正在進行專項訓練。
英格蘭國家隊的世界杯備戰進行到了最後階段。盡管是十一月，但多哈依然天氣炎熱，他們來到多哈的營地之後, 訓練量并不大，且多數時間都在室內。
鏡頭裏，本傑明-漢密爾頓反複做了幾次無球沖刺以後, 被主教練叫到了場邊。克裏斯汀-陸的聲音紀錄片并沒有收錄, 不過能看出她正在對本傑明進行一些技戰術細節的指示。場地裏其他球員和教練的聲音不時傳來。
菲爾-比斯利：“傳球！子翔！嘿，喻！”
哈利-凱恩：“派特——”
格倫-米契爾：“文森特，集中注意力，派特過來了！”
鮑比-埃文斯：“換位！你們倆，快！”
……
在下一幕裏，二十多個球員、教練坐在了酒店的一個大廳裏，大廳中間有一個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日本隊的比賽。
“第一場比賽，非常重要, 我認為無論我們的對手是誰, 我們都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勝利！日本隊是一支非常有特點的球隊，他們過去不是沒有對一些歐洲強隊取勝過, 我們研究了很多他們的錄像、近年來的打法……”鮑比-埃文斯渾厚的聲音與比賽的背景音交雜在一起。
2022年9月10日。距離世界杯開幕還有72天。
哈靈頓訓練基地。
本傑明腋下夾了份報紙、端着餐盤來到了派崔克和雅各布的那桌。派崔克正在往嘴裏塞綠色植物, 看起來有點不情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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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西蘭花太軟了, 我覺得我像在嚼綠色的屎。”雅各布可能把派崔克的心聲說了出來。派崔克笑着扭頭推了一下紐卡斯爾人的臂膀。雅各布很無辜地說：“我說真的，派特。本，你嘗一下，告訴我你怎麽想？”
本傑明剛坐下，雅各布就直接用手撿起一片盤裏的西蘭花喂到他嘴前。本傑明猶豫了半秒，還是張了嘴。他咀嚼着，皺了好幾次眉，最後他聳聳肩表示的确不怎麽樣。
“對吧。”雅各布得到肯定，挑了挑眉。然後，他的注意力去到了本傑明帶過來的那份報紙上。
“那篇文章？”派崔克扔了刀叉，問道。
本傑明說是。
派崔克已經吃完了，但他似乎不準備走，他拿出手機，跟本傑明說，“看完給我瞧一眼。”
雅各布則幹脆把頭朝報紙探了過去。
這篇《衛報》的文章很長，分了三個部分。本傑明已經看到最後一部分。在這個時間點，這篇文章裏提到的某些東西值得注意。
英格蘭在剛剛過去的國際比賽周中的征召引起了巨大的争議。
“克裏斯汀-陸将喬丹-亨德森、埃裏克-代爾都排除出此次大名單的舉動，無疑是令人疑惑的，尤其是在距離世界杯開幕還有兩個半月的時候。而這兩場在溫布利進行的歐國聯比賽，2：2戰平荷蘭以及1：2不敵葡萄牙，并不夠好，即便派崔克-安柏只出場了45分鐘，結論依然沒變。”
“嚴厲，不算過激。”雅各布點評着。
餐桌上很安靜，玩手機的派崔克和吃東西沒有聲音的本傑明都沒有接話。
但本傑明心裏是同意Jake的看法的。32歲的亨德森，年齡也許大了些，但球員本人已經明确表達過希望參加本屆世界杯、為國家隊出力的願望，且他一向是國家隊的常客；而28歲的埃裏克-代爾則沒有年齡方面的問題。
“在巴克利和張伯倫已經受傷，可能缺席世界杯的情況下，英格蘭有經驗的中場又被拿下了兩位。我們必須注意到一個事實：亨德森和代爾，都是強硬的後腰球員。而在離世界杯這麽近的時間點，這兩人無緣國家隊已經無法用鍛煉新人這個理由來解釋了，因為英格蘭在世界杯之前，只剩四場比賽。”
強硬的後腰球員。本傑明想。他繼續看。
“我們追溯過往克裏斯汀-陸執教的QPR，能發現他并不喜好用亨德森、代爾這樣的所謂老式英格蘭後腰。也許英格蘭主帥不喜歡這種幹髒活的球員，但以過往的經驗來看，世界杯就是在泥潭裏打滾。或許克裏斯汀-陸的想法是用雅各布-哈丁來打這個位置，在後衛線身前掃蕩，雖然哈丁在俱樂部目前更多打的是中前衛甚至邊前衛。”
如果前面基本中肯，那麽這裏就有些愚蠢了。本傑明的視線暫時離開了報紙，他拿起咖啡，擡眸時，雅各布正看着他。
雅各布嘿嘿樂着，“我他媽不就是幹髒活的？！我有什麽選擇，難道讓你，漢密爾頓先生幹？”
本傑明笑了笑，依舊沒言聲。他放下咖啡，叉了一塊牛肉，沒太注意肉質。
“在後衛線身前掃蕩”這個說法，是英格蘭本土足球人、媒體和球迷經常挂在嘴邊的東西。這就是英國人對“後腰”這個位置的理解。這是一種思維慣性，是多年積累、不經思考後形成的固執觀念。不過，本傑明也能理解作者為什麽猜測她會讓Jake去打這個位置。
來自東北部的Jake，強壯而有充滿鬥志，是英國人最喜歡的那類“box to box”（禁區到禁區）中場。他還沒來到QPR的時候，就時常被媒體和球迷跟傑拉德、蘭帕德們聯系在一起。這麽多年過去，很多英國人仍然沒學會區分後腰、中前衛和B2B，哪怕英超的戰術進化已經進行了這麽多年。
QPR使用雅各布-哈丁的方式，才是最适合的方式。但本傑明知道她是不會讓Jake去當純正的後腰的，他也能夠理解為什麽她會選擇舍棄兩位在更衣室和球迷心裏都位置崇高的鐵血球員。
英格蘭後場的實質短板，根本不在于缺少鐵血的後腰悍将，而在于中衛。或者說，缺少一個優秀的上搶型中衛。可多數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然而就是她連續召入文森特-傑羅姆的行為，同樣遭受了質疑。
本傑明翻到前一篇。
“目前，克裏斯汀-陸已經在她的總共十二場比賽裏采用了十一套不同的首發，采用過四種不同的陣型。在她上任後十四個月的時間裏，她已經征召過五十五名球員……直到離世界杯兩個多月的這個時間點，我們依然不知道克裏斯汀-陸在世界杯首戰的首發會是哪些球員。這是好事嗎？也許。也許對手會被迷惑。但沒人能忽略這裏的巨大不确定性。”
本傑明彎了彎嘴角。“四種不同的陣型”，的确，她用了442，352，4312和4231這四套陣型，如果用刻板的眼光去看的話。
但是，克裏斯汀的實際打法千變萬化，442可以随時向三中衛方向切換，也可以向4312的方向轉化，豈是四種能概括的？不過有一點，本傑明比較确定，她現在的确沒有拿定主意。
也許本來早就可以拿定主意。但是，在國家隊的排兵布陣層面上，競技之外的東西太多了。你用一個人，或者不用一個人，比賽都有可能輸掉或者贏下，然而輸贏的概率是不同的。
用對了人可以提升獲勝的概率，比如從50%提升到60%，但是依然有40%的可能贏不下來。倘若沒贏甚至輸了，主教練就必須承擔來自內部和外部的雙重壓力——沒錯，大家會批評他/她的決定，哪怕這個決定其實是正确的。這看上去荒謬，但事情就是如此。
這就是她讓自己看那場比賽的意義。她知道他能理解這一點。
即便用對了人，你同樣可能置身于危險之中。
因為最終，只有那七場比賽的結果才能證明你是對的。弄不好，只有五場、四場甚至三場。
本傑明好奇她會如何解決。英格蘭的問題，除了中衛還有其他方面。他把報紙遞給派崔克。派崔克接過去，說了聲謝謝。
本傑明腦子裏有個球場形狀的戰術板。區域外，是紅色的棋子，代表英格蘭球員。他劃出十個人到戰術板裏。最後一個位置的選擇，他的手指落在了“哈利-凱恩”和“菲爾-比斯利”兩個棋子上。他的食指一劃，選中了其中一人。但過了會兒，腦中的他又把另一個人也拉了進來。
本傑明皺着眉頭，難以抉擇。
“你要的咖啡，派特。”一個女聲打斷了本傑明的思緒，他往聲音的方向擡了擡頭，是布裏雅塔。
“噢，謝謝，勞拉，我可以過去拿的。”派崔克紳士地起了起身，感謝了女孩兒。
布裏雅塔微笑着客氣了幾句。待布裏雅塔走了，雅各布說話了。
“那女孩兒叫布裏雅塔，派特。”
派崔克的眼睛盯着報紙，“不，她是勞拉。剛才我叫她勞拉，她糾正我了嗎？”
“勞拉是那個金發的，布裏雅塔是印度裔！”雅各布感到不可思議，“她沒糾正你，是她教養和脾氣都很好。”
派崔克沒說話，他此刻的注意力顯然在報紙上。
雅各布很快轉移了話題，“菲爾剛給我發了信息，他說他明天就能慢跑訓練了……”
進入十月，天氣轉涼，雨水豐厚起來。
10月9日，在阿姆斯特丹的約翰-克魯伊夫競技場，英格蘭迎來了今年歐國聯的最後一戰。
這個國際比賽周，陸靈只安排了一場比賽。在本月的下旬，距離世界杯開戰一個月的時候，她就将宣布一個世界杯的初選名單，預計會在25人到30人之間。再之後，世界杯的最終23人大名單将會從中産生。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場對陣荷蘭的比賽，對于不少球員來說至關重要。目前英格蘭的多個位置依然存在着激烈的競争。由于只需備戰一場，因此陸靈破例在這場比賽裏讓派崔克、本傑明、子翔、菲爾、凱恩和格倫等全部休息。這擺明了是要确定一些邊緣名額，于是，媒體依然無法從這場比賽中窺見英格蘭在世界杯上的排陣。
文森特-傑羅姆獲得了首發機會。獲得首發機會的還有被譽為“英格蘭姆巴佩”的22歲的利物浦前鋒裏安-布魯斯特。另外，陸靈還召入了阿森納的兩名前鋒坐在板凳上：即将32歲的丹尼-維爾貝克和23歲的埃迪-恩凱蒂亞。
對于陸靈來說，這是收集球員信息的最後一個步驟。根據此前的判斷，她已經舍棄了在更衣室和英格蘭足球界影響力很大的亨德森和代爾；現在她依然在四後衛和三中衛之間搖擺不定。她必須要讓所有球員在這兩種體系裏都踢一下，看看效果。
不幸的事發生在下半時，維爾貝克剛被換上場七分鐘便嚴重扭傷離場，這又讓陸靈的前鋒選擇少了一個。不過，打滿全場的布魯斯特的表現相當出色，他攻入兩球，同時還有助攻，幫助英格蘭3:1贏球。
這場過後，在前鋒位置上要帶的人，陸靈基本确定了。但中場和後衛，她還在思考——這兩個區域的選人，有很強的關聯性，實力固然重要，特點也必須互相契合。
比賽結束後，陸靈走到場邊，跟QPR的舊部荷蘭人亨克-德格拉夫聊了起來。他們不可避免的談到了荷蘭隊在世界杯小組賽裏的對手——烏拉圭。
亨克說：“看起來他們不會是威脅了。”
陸靈奇道：“為什麽這麽說？”
派崔克早已從替補席上走了過來，他加入了談話，“她還不知道。”他跟亨克說完轉臉跟主教練解釋，“就在剛剛結束的烏拉圭的友誼賽裏，布魯諾故意踢人被罰下了。性質好像有點嚴重，可能要禁賽兩三場。”
本傑明也走了過來，目光在主帥臉上匆匆一瞥，最後只是落在她黑色的發梢上。“我剛翻了過往的案例，至少要停兩場，而且要禁世界杯正賽。這樣，應該碰不上你們了。”他最後一句話是沖着亨克說的。
亨克苦笑着點頭：“沒錯。”看得出來，荷蘭人對這場比賽的結果還是有些失望的。他跟俱樂部隊友和舊日的俱樂部主帥點點頭，然後小跑着追上了他的荷蘭隊友們。
菲爾也剛剛聽助教說了這件事，他跑到陸靈身邊，跟她說：“我覺得烏拉圭國家隊都不一定會在世界杯上召入青蛙人了，他比我還愛打架！雖然不能參加世界杯令人遺憾，但我可不會同情青蛙人。”青蛙人可是搶走過他的賽季最佳陣容。
陸靈沒有馬上說話，她擡頭望了望約翰-克魯伊夫球場的看臺，人群正在退去。但是似乎，硝煙已經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派特和本還有衆多的兩隊球員都已經往球員通道走了。菲爾還在她身邊，她偏頭，嚴肅地問他：“你的身體感覺好嗎？”
“不能更好了。”歪鼻子的強壯男人自信地說。
那種自信很有感染力。陸靈笑了，拍了拍他的後背。
“對了，老板，派特說要把7號給我……”
2022年10月21日，距離世界杯開幕還有整整一個月。
今天，所有的體育版面只有一個頭條：英格蘭的初選大名單公布了。
本傑明剛到家，他打開電視，天空體育正在對剛剛出爐的國家隊27人名單進行分析。
“在前鋒線上，克裏斯汀-陸選擇的是哈利-凱恩、剛剛傷愈複出不久的菲爾-比斯利、裏安-布魯斯特、馬庫斯-拉什福德以及派崔克-安柏。很顯然，這五人當中會有一人出局，看起來布魯斯特和拉什福德要競争一個留下的位子。”
“接下來是中場的球員，QPR的本傑明-漢密爾頓、雅各布-哈丁都是隊中的絕對主力，另外迪利-阿裏、洛夫圖斯-奇克、傑西-林加德的入選都不算意外。不過陸在這份中場名單裏挑選了一些年輕的球員，桑喬、安赫爾-戈麥斯、弗裏曼、奧多伊、福登都是出生于2000年的球員，以及之前我們提到的，前鋒名單裏的布魯斯特……”
旁邊的嘉賓認真地補充了一句，“菲爾-比斯利和本傑明-漢密爾頓也是2000年的。不過，我真沒想到拉西姆-斯特林會落選……”
本傑明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在閃光，但他沒看。
“接下來是後衛線，邊衛方面沒有什麽意外，子翔-喻、盧克-肖、基蘭-諾伍德、可以打多個位置的圖安澤貝、喬伊-湯姆林、喬-戈麥斯……中衛方面，格倫-米契爾自然是主力，哈利-馬奎爾預計會在世界杯上跟他搭檔，但是注意！注意！18歲的文森特-傑羅姆入選了，而國家隊過去的主力人選之一約翰-斯通斯卻落選了！”
本傑明微微笑了一下。她可真的是大膽。亨德森和代爾之後，斯通斯也被拿掉了。英格蘭過去四五年間，這幾位球員都是主力或準主力。
茶幾上，他的手機依然震個不停，閃個不停。
“門将位置的人選，并沒有太大意外，喬丹-皮克福德會是第一門将，而西漢姆的巴特蘭和南安普頓的岡恩會作為替補……很顯然，這個27人的大名單中是有遺憾的，有些球員是因為傷病而錯過，比如羅斯-巴克利、張伯倫、塞塞尼翁以及特裏皮爾，但是還有些球員……”
天空體育的嘉賓此時再次插話，“我必須得說，我們要支持主教練做出的決定，雖然我個人依然對某些選擇不太理解……”
本傑明盯着屏幕上的這位嘉賓。
兩年前退役，如今身材已經隐隐發福，正準備進入教練行業的英格蘭著名前鋒韋恩-魯尼。
他又想到了他之前看過的那場比賽。他彎腰，拿起茶幾上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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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安-布魯斯特是利物浦現實中的球員，2017年U17世青賽金靴得主，出生于2000年，現實中在養傷。
傑登-桑喬（多特蒙德）、安赫爾-戈麥斯（曼聯）、奧多伊（切爾西）、福登（曼城）也是現實中的球員，均出生于2000年。同年的邊鋒喬伊-弗裏曼則是原創球員，原效力QPR，和後衛JT（喬伊-湯姆林）都是老湯姆-瓊斯的得意弟子，陸靈離職後他加盟曼城。（文中有提）
圖安澤貝（曼聯）是現實中的球員，可以打中衛、右後衛和後腰三個位置，有點類似JT，但是JT還打過左後衛。
原創球員基蘭-諾伍德在《女王的抉擇》中出現，現效力埃弗頓，速度很快的右後衛，出生于1998年。
感謝大家的支持，麽麽噠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