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派崔克看向前排的主教練提姆-路易斯,提姆沒回頭,只是随口回了句,“馬克很好,克裏斯汀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提姆出任球隊主帥之後,保留了當助教時的一些習慣與做派,比如關心每一個球員的日常飲食、心情變化;比如會偶爾跟球員們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他也做出了一些顯著的改變,比如他會面帶微笑地告訴你一個壞消息(菲爾對此的評價是像變态殺手,派崔克想如果連菲爾也這麽認為,那麽提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比如他會刻意與球員保持距離,剛才便是。
提姆跟缇娜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他有他的執教風格,或者說,他正在尋找摸索自己的執教風格。到目前為止,他做的不錯。瞧瞧更衣室的氣氛就知道。不過,真正的考驗要到賽季開始以後才會到來。
派崔克收回目光時與身邊的本傑明交換了下眼神。本的眼睛裏有一絲詢問,派崔克咧了下嘴角,轉向了菲爾,用調侃的語調叫道:“浩克——”
菲爾一聽這稱呼,兩眼發光,但他的表情卻很嚴肅,粗聲粗氣地像是在學憤怒的浩克,“克拉克——”
西班牙小夥子岡薩洛連忙接道:“我喜歡黑豹。”
“我覺得我比較像羅根。” 北愛人約翰-奧康納的嘴巴也很快。
亨克很認真地看了看約翰的臉,“到底是什麽讓你覺得你有羅根那麽酷?”
萊昂實在忍不住了,“你們幾個蠢蛋能停下來嗎?我們是一支受到亞洲足球俱樂部盛情邀請的四冠王球隊……”
隊醫愛麗絲這時接過了萊昂的話,“不是一車去亞洲夏令營的小學生,耶稣啊!”
很多人都笑了。
伊恩說:“萊昂、A-bomb,接下來,他們會把你們一起扔出窗戶。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們可是一群超級英雄。”隊長說完還嘟囔了句,“他媽的為什麽這些人會出現在同一個世界?!”
派崔克也在笑,他用右手食指刮擦了下鼻頭,沒理會其他人,還是看着菲爾,“老板說的對,馬克是個很不錯的家夥。”然後他壓低了點聲音,“你去馬克家,馬克肯定不會讓你睡車庫。”
菲爾的臉瞬間憋得通紅。在伯恩茅斯的時候,他真的差點被派崔克鎖在車庫裏了,這家夥居然還敢提。菲爾又想,倒是有陣子沒見着缇娜了,他眼珠也在轉,或許從亞洲回來可以帶着缇安娜去住一晚,這回仍然不能被扔進車庫。派特可能看穿了他腦中的計劃,他給了他一個“想都別想”的表情轉回頭重新戴上了耳機。
派崔克的手機震了幾下,本傑明聽到擡了擡眼皮,他既沒有加入他們對克裏斯汀就職發布會的讨論,也沒有假裝自己是哪個超級英雄。他安靜的戴上耳機,拿出手機,他先進了下WhatsApp,馬上退出,然後,他找到他想聽的那首歌,望向了窗外。
大巴裏,話題很快轉到了別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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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崔克有些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回信息,發布會一結束,他就在WhatsApp給她發了幾條信息:
【嗨,老板,我是QPR的派崔克-安柏,是否有任何機會你會征召我?】
【無意冒犯,你真的太他媽性感了。】
【x】
缇娜:【不,我不準備征召一個嘗試跟我sexting的cockney boy。】
派崔克:【cockney boy只是想要得到cockney girl的關注。x】
缇娜:【他運氣如何?】
派崔克:【她不是正在跟他Sexting嗎?[小惡魔]】
缇娜:【這才不是Sexting!】
派崔克:
【@#$%&*#$**F#%^】
【你怎麽想,baby?你知道我還可以做的更好。[眨眼]】
WhatsApp顯示缇娜離線了,派崔克有點失望,但她很快回來。
缇娜:
【哈哈,好險,馬克突然過來。】
【還有幾個采訪和一個會議。】
【等你到了香港,或許我們可以繼續。】
【關于你剛才說的……我實際上很喜歡。】
派崔克:
【我當然知道,我的cockney girl。實際上,你愛死我那麽幹了。x】
【還有,你的任職發布會很棒!恭喜你,缇娜!】
【噢,等我到了酒店,我可不會只滿足于Sexting。】
【去吧,baby。已經想念你了。】
【xx】
缇娜:
【祝你們一切好運。我也已經想念你了。x】
派崔克:
【謝謝,baby。很想念你。x】
她閱讀完下了線。派崔克笑了笑,鎖定了屏幕。快到希斯羅了,他側側臉,本傑明摘了耳機跟他說了什麽。派崔克也摘了耳機,問詢地看着本。本又說了一遍。
“兩年前,馬克在接受《郵報》的采訪時說過加雷斯(索斯蓋特)的三後衛打法有些問題,并非完全的批判,更多是建議、商讨性的。”
派崔克等了兩秒,本傑明卻沒有繼續。“多數人應該都不記得這件事了。”派崔克于是說道。
“也許吧。但我覺得這可能是克裏斯汀想到馬克的源頭,是嗎?”本傑明的左手手指在自己的右手手指上彈了幾下,“老實說,我也沒想到她會找馬克。”
派崔克聳了聳肩頭,“她永遠會讓你驚訝,難道她不是嗎?”
本傑明愣了下,笑着點點下巴。
大巴這時停了下來,已經到希斯羅了。
馬克-科爾森在球員時代備受争議。他的父親羅比-科爾森也是球員,曾效力過英格蘭第二級別的聯賽,踢球風格鐵血硬朗。馬克繼承了羅比這一點,事實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十年前,效力于切爾西的英格蘭後腰馬克-科爾森曾經一個賽季斷過兩個球員的腿。當然不是故意的,兩次都是球場上的意外激烈身體碰撞導致。其中一次,馬克自己也受了較為嚴重的傷。但仍然,這讓他在球場上留下了惡霸的臭名。據傳他私下裏說過“誰他媽敢在我面前玩花活我就讓他後悔一輩子”這類的話。前幾年,有個曾經效力于桑德蘭的愛爾蘭前鋒在一檔節目裏開玩笑說他那時候見着科爾森都有點腿抖。
有時候,對手的恐懼是一種恭維,有時候,那不過證明你是個混蛋。
馬克-科爾森在何塞-穆裏尼奧入主斯坦福橋之前就離開了切爾西,他後來輾轉于英冠和英甲的球隊,于八年前退役。退役一年後,馬克在埃弗頓的預備隊謀到了一份教練工作。待尼克-弗洛雷斯成為太妃糖的主帥,馬克已經是埃弗頓預備隊的主管了。
陸靈盯住對面的曼徹斯特人海藍的眼睛——比派特那種藍要更陰沉一些——想到的是好幾年前尼克還是埃弗頓主教練時對此人的寥寥幾句評價。馬克在尼克去到古迪遜公園之後不久成為了球隊的一線隊教練,即除卻胡安-岡薩雷斯之外的尼克的助手。
“他從不是個惡霸,他只是個絕望的想要向自己的父親證明自己足夠強硬的男人。作為助手,他會認真完成我給他的工作,有時候一些細節的處理甚至會我覺得驚豔。而且,他是英格蘭人,babe,瞧,我還是很靈活的。我對英格蘭男人沒有偏見。”
尼克說對了一些事情,但那些話并不能夠完整的構建馬克這個人。
實際上,從陸靈第一次在聖喬治公園見到馬克,那還是十年前,她跟随導師去那裏參加一個青訓會議,她對他印象最深的是,這個人很緊繃。
陸靈的目光從馬克的眼睛轉到馬克穿的紅Polo上,發布會結束後,他的胸口被汗水浸濕了。
馬克顯然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不大體面,那可能讓他更緊繃了,他面無表情地問陸靈:“一切都還好嗎?”這個四十四歲的男人同樣成熟低調,與他年輕時作為球員的橫沖直撞很不一樣。陸靈知道他業餘時間喜歡與妻子和兒女共度家庭時光,是個好丈夫、好父親。見陸靈沒有馬上說話,他嘗試開玩笑,盡管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在說笑話。“克裏斯汀,現在後悔讓我當你的助教可晚了,我已經跟足總簽了合同。”
陸靈朝馬克笑了笑,如果是提姆,她會說“你知道我仍然可以解雇你”,但這是馬克。
“不,馬克,我想說如果你後悔可晚了。我很期待我們的共事。”
這個男人,曾經是陸允桂最讨厭的英超球員之一,也是她小時候最憎恨的那類球員。這個男人,曾經在埃弗頓的教練組,後來又進了切爾西的教練組。這幾年,他們其實交手了很多次。這個男人,在她給他打了電話之後,毫不猶豫地從塞浦路斯飛到了西西裏見她,那時他們都還在假期裏。他們面談之後,馬克當即決定辭去切爾西助教的職務——為此媒體還大肆報道了一番。
誰能想到呢?
你以為你了解一個人,你以為你了解你自己。你以為。
飛機還在攀升高度。
機艙裏有些球員已經戴上眼罩和耳塞準備睡覺了,也有的戴着耳機在聽歌、看視頻,少部分仍然在鬧,但聲音小了很多。
派崔克望向窗外的藍天,他知道為什麽菲爾、本會驚訝,不僅因為在這之前,缇娜和馬克的關系可能只是泛泛之交,還因為馬克在球員時代“臭名昭著”,而誰都知道,克裏斯汀-陸的父親正是因為早年在球場上受了重傷早早結束了職業生涯。
但,馬克不是人們以為的那樣的。
派崔克想到的是那年他身穿巴薩球衣在古迪遜公園遭遇尼克-弗洛雷斯。他和他那場比賽在邊線發生了矛盾。後來拉開他和尼古拉斯的人裏就有馬克。盡管馬克自始至終都沒說話。
在尼古拉斯離開埃弗頓之後,馬克-科爾森去了切爾西,并且跟随西蒙尼拿到了英超冠軍。所以缇娜宣布了自己的教練組成員之後,有媒體開玩笑說,她給自己找了個英超冠軍助教。
那時,他和她還在西西裏島度假。馬克并不是唯一的人選。
派崔克知道缇娜傾向于找一個英國人;傾向于找一個踢過職業足球的(最好踢過高級別聯賽)——以彌補她自身的缺陷;傾向于一個在大俱樂部有豐富履歷的人;當然,最重要的,能力要強,能與她相互理解,達成很好的協作關系。
她深思熟慮了很久。但一通電話和一次會面,讓馬克變成了不二人選。本說對了一點,馬克直言不諱的個性和對三中衛打法的看法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
更別提還有一個好處。哪怕是菲爾也認識馬克-科爾森。熟面孔對國家隊更衣室的好處太多了。
也許,馬克-科爾森是最好的人選。
飛機已經平穩飛行,派崔克也戴上了眼罩,這會是一趟有點漫長且有點疲倦的旅途,他需要讓自己的身體得到足夠的休息。
十一個小時後,QPR抵達了香港國際機場。
菲爾在整個飛行途中睡的像個嬰兒,下飛機時,他是最生龍活虎的那一個。
來迎接他們的球迷非常多,且似乎不僅有中國的,還有日本、韓國、東南亞的。派崔克-安柏的球迷占據了重要基數,這也不讓人意外,他現在是Instagram上粉絲數量最多的足球運動員。女孩兒們的尖叫聲振聾發聩,菲爾甚至看到不少舉着PANA牌子和橫幅的女孩兒。噢上帝,他他媽的是真搞不懂女孩兒們究竟在想什麽。
雅各布跟本傑明并排走着。因為周圍聲音太大,雅各布只能去到本的耳邊說話,“我剛聽說那個蠢蛋今天早晨加練了。”雅各布說完好笑地用下巴點了點菲爾的方向,菲爾一副很新鮮到處瞅的模樣很是有趣。
本傑明點頭說是。他正路過幾個舉着10號藍白球衣的亞洲男孩兒、女孩兒,他們用英文朝他喊“你太棒了,漢密爾頓”、“我愛你”這樣的話,又大聲喊Jake的名字。本傑明向他們露出禮貌的微笑。
雅各布朝人群招了招手,然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菲爾已經完全褪去假期痕跡的體型,又去到本傑明耳邊說道,“他可能是對的,進入國家隊的競争會很激烈。誰也不想錯過飛往卡塔爾的航班。而首先,我期待在九月見到克裏斯汀和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