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日苦多
母親去世的那天晚上,段天奇來找過她,把一張紙丢在她面前。那是一份簡單合同,看完內容,她震驚得說不出話,像是溺水般不得呼吸。
面前的男人有着修長完美的身材,卻只是冷冷地對她說道:“你母親已經把你賣給我了,跟我走吧。”說完就硬生生地把她拽上了車。沉浸在悲恸中的她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旁邊的人,腦海中卻全是母親的身影,她不敢相信那個溫柔善良的母親會這樣對待自己。還有眼前的男人就算不記得自己,但善良的他怎麽會與母親訂下那樣的協議。本能的一瞬間,她不想服從。
她揚起下巴,将協議撕碎狠狠地摔在男人的臉上,“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誰也沒有權将我買賣。就算是我母親也得征詢我的意見。”
段天奇不怒反笑,他用手指掐住秦雨露的下巴,說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要不然那個警察就得死。”
他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自己揉碎了一般。秦雨露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心卻慢慢沉了下去。她不想讓別人受到牽連,但自己就得屈服。
從此以後,她将陷入永無止境的黑夜之中,不再是秦雨露了,只是游走在暗夜的不歸人。可是這條路真得太漫長了,她想要解脫卻求而不得,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裏該是多麽地悲哀。
——
豪華寬敞的卧室裏,段天奇站在鏡子前将襯衫上的扣子一個個系上,“今天晚上有個宴會,你陪我出席。”
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不容拒絕。秦雨露捂着被子坐在床上,雙肩裸露在外,她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說道:“天奇,你能不能放我走,你有什麽條件我都會答應。”
“條件。”段天奇轉身朝她走去,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輕輕地說道:“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有抓住,是你先抛棄我的。現在居然和我談條件。不過,你認為你現在還有什麽能給我呢?”
望着她雪白柔軟的肌膚,男人的眼神裏此刻已充滿了欲望,但他想讓面前的人認輸。即使心癢難耐,仍是沒有下一步動作。
他一只手放在秦雨露的肩上,另一只則撐在床沿邊,襯衣還有三粒扣子沒系上,露出了健實的肌肉。
秦雨露看着他,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将手試着伸進了襯衣裏,用柔軟的手指撫摸他的身體。
段天奇望着眼前人的大膽舉動,不禁笑了出聲:“好了,我相信你。只要你乖乖聽我話,我就會放你走!”說完,就穿上衣服走出門去。
秦雨露松了一口氣,她知道段天奇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謙謙君子或者說眼前之人并不是段天奇。她懷疑,可是現在并沒有證據。
——
一家位于偏僻地帶的小店中,秦雨露正喝着泡好的茶。
對面的中年男人先開口了:“我要的東西呢?”
秦雨露把茶杯放在桌上,從包裏拿出了一只錄音筆,“但你得先告訴我那個男人究竟是誰,還有天奇去哪呢?”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其實在那場事故中天奇已經死了,都是私心作怪,為了保住段式我不得不重新讓天奇活過來。”男人的聲音中多了一絲顫抖。
“那他是誰。”秦雨露真得沒想到答案竟是這樣,段天奇真的死了。
“其實趙烨也是我的兒子,但那是個錯誤。我們終究還是要糾正這個錯誤的。”男人握着錄音筆的手又重了幾分。
看着面前經歷喪子之痛的男人,秦雨露強忍着眼淚,對他說道:“段先生,您還保重。今晚過後,我和你們段家不會再無任何瓜葛。”
秦雨露拿起包走過段豪身邊時,忽然聽到他說道:“你真得和你母親很像。是我太過于執着了。”
——
從茶室出來後,秦雨露去了曾經和段天奇約會的公園,柳絮紛飛,山花爛漫,長板凳上,男孩對女孩說會永遠照顧她一輩子,可是如今只能陰陽兩隔,留她一人在塵世間游蕩。
“雨露姐,你怎麽在這兒啊!”
聽到聲音,秦雨露擦幹了眼淚。她擡頭看到齊齊正向她走來,楚言在後面跟着。
“這麽巧啊,雨露姐。今天楚警官難得休息,我就拉他出來逛了。”她說着拉過了楚言的手。
楚言見到秦雨露,也是很驚喜。他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你,溫柔地望着她。
齊齊倒也沒發覺什麽,只是高興地說道:“既然這麽巧。我去買些吃的,我們一起吧!”
待齊齊走後,楚言似乎下定了決心:“雨露,其實我心裏有話一直想對你說。其實我一直都……”
“楚言,你別說了。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不值得。”心細如她,她又怎會不知呢?但自己已滿身罪孽,又何求幸福呢?
楚言料到她會拒絕,只是沒想到自己竟那麽難過。此刻他只是深深地望着喜歡的人,卻不敢再進一步。兩人再見面,竟是無言以對。
這時,手機好巧不巧地響了起來。秦雨露起身準備離開,楚言卻拉住了她,把一封信放在了她的手裏。
“雨露,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很不同,不自覺地被你吸引,想要了解你,想要關心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等着你的。”
秦雨露不願回頭看,楚言的話讓她感動,可是她怎能連累一個這麽好的他。她掙脫了楚言的手,拼命地往前走去。
“楚言,忘了我吧!”
——
宴會開始了,音樂在富麗堂皇的大廳裏緩緩響起,悠揚而美妙。秦雨露挽着趙烨進來了,今夜的她格外耀眼。一襲紅色長裙優雅高貴,香肩裸露在外,性感地讓人着迷。趙烨享受着衆人投來的羨慕眼光,側身在她耳旁說道:“你今天這麽美,千萬不要做什麽有失身份的事情,乖乖地跟着我。”
晚會順利進行着,趙烨去談事情,秦雨露覺得裏面悶得慌,便走到露臺去透氣。
她想起了母親的那封信。
其實母親那天根本沒想過要出院,她留下了一封信便走了,可是等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不行了。秦雨露讀完信上的內容,徹底明白了,也更加絕望了。
原來,段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妻子。
當年,秦雨露一家發生了交通事故,車禍中一個女人喪生了,偏不巧,那個女人正是那段豪的妻子,而父親正是那個肇事司機。那之後父親不見了,母親擔心會有人找麻煩,傷好後就連夜帶着她去了另一個地方,就連名字也換了。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可秦雨露偏偏就遇見了段天奇。
段豪見過她,認出她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秦雨露對這一切并不知情,但他心中的複仇之火又開始燃燒了。他愛自己的妻子,可是這個女人和她的母親連句道歉也沒有。他氣憤至極,不巧又看着自己的兒子和仇人之女在一起,他開始報複她們。
而母親一直因為父親的離開而抑郁在心,她是一個要強的女人,她恨父親的一走了之,卻也擔心着父親的生死。
直到那天,趙烨派人來家裏告訴父親被段豪所害去世的消息。悲痛之下,她被趙烨利用,簽下了那份協議,幫他搞垮段豪。可是她未曾想到代價竟那麽大。
當她發現那張僞造合同時,她的心髒病犯了,在河邊悲憤地閉上了雙眼。
秦雨露知道母親是含恨而去的,她深愛父親,所以寧願被利用。可是母親并不知道的是,還有一個人也從未忘記過她。
當年父親正是受了段豪仇人的指使而做出這樣的事情。段豪這些年一直尋找父親未果,妻子的去世讓他将仇恨轉向了母親和自己。可是當他見到母親後,這些報複卻難以進行下去。他不忍心,因為母親是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在聽到段豪說的話後,她覺着其實一切都是命運弄人。趙烨的罪證已經給了段豪,但她隐隐覺得不安,但願過了今夜一切都會好起來。
——
正當她想得出神時,大廳裏突然想起了槍聲,接着更多的是尖叫聲。大家紛紛四處逃竄,秦雨露也不知道該往哪走。
她覺得自己的腳像是粘住了,血腥味彌漫在身邊,她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絕望中她閉上了眼睛。恍惚間一只手拉住了她,這只手讓她安心,于是便義無反顧地跟着來人一路奔跑。
待她睜開眼睛時,警察已經将宴會大廳包圍了。
救護車也感到了,當看到趙烨鮮血淋漓地躺在地上時,秦雨露恍若想起了傍晚的那一幕。
終究,人都是貪婪的。
臨出門前,秦雨露冷冷的問道。
“你不是他。那你是誰。”
段天奇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問,怔了一下,不過随即又恢複了戲谑地語氣:“看來,你也還忘不了從前啊!可憐我那個傻弟弟在臨死前還對你念念不忘。”
其實秦雨露早就懷疑他不是段天奇,聽到他親口道出之後心中像是被什麽揪了一下。
面前的男人不得不承認秦雨露真是一個容易讓人着迷的女人。剛才還在悲傷中的她這一秒已經換上了一如既往地冷淡。
男人似乎在會想什麽,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秦雨露,忽然,他大笑了起來:“我是誰,我是段天奇啊!過了今晚,整個段家就都是我的了!”
秦雨露看着他已經幾乎猙獰的表情,絲毫沒有畏懼地說道:“不,你不是。恐怕我得叫你趙烨吧!”
秦雨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此刻他真的是瘋了。
“你怎麽知道,是段豪告訴你的嗎?我告訴你,我就是要讓他永無翻身之日。從小到大,別人都有父親,每次只要一提到父親,母親就會狠狠地打我。我恨那個人,是他讓我難過。後來,他兒子死了,他又找我當替死鬼,任他擺布。可是他哪知道,段天奇的那場事故就是我做的。”
秦雨露從回想中回過神來,看到段豪頹然地跪坐在地,大家都以為死去的是段天奇,可殊不知他已經失去了兩個兒子。畢竟有着血緣關系,就算深仇大恨也無法抹滅親人之愛。
秦雨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楚言深情地望着她,卻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手。
此時,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躺在擔架上,好像快不行了。可是在經過秦雨露身邊的時候,他卻使勁最後的力氣将手伸向她身旁,嘴裏喊了聲:“雨露,是爸爸啊!”
春風三月,樹木蔥郁,秦雨露捧着花束站在父母的墓碑前。原來,趙烨所謂的驚喜就是自己讓自己與失蹤多年的父親重逢。父親被人利用犯下錯事導致亡命天涯,為了女兒的幸福,他決定要和惡魔同歸于盡。
秦雨露看着照片裏的父親,心中情緒無法言說。她恨過,可是此刻竟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楚言默默默默守在身邊,一直都沒有放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