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敖澤的坦白
“咿,好惡心。” 松月嫌棄地說,話還沒說完,那兩顆長着五官的大瘤子就爆裂開來,松月躲閃不及,被濺了一臉,敖澤眼疾手快,趕緊将他身旁的曼妮拉開。
可是已經晚了,這兩顆爆裂的腦袋仿佛開啓了長老堂的某種機關,瞬間,那十幾個腦袋就如同開了花一般同時爆炸,深綠色的腦漿像在火鍋裏煮開了一樣四處噴射,離得近的人瞬間就被噴了一身。
敖澤只來得及護住白翠花,他知道海因裏希是西方龍,不害怕這綠色的屍液,可別的人就不行了,很快就失去了意識,躺倒在地上。
在他們倒地的那一瞬間,正廳上的十幾條陰影忽然攻了過來,敖澤雙手交叉,把純白色的神力從指間溢出,讓整座長老堂沐浴在淡淡的銀輝之中,那些黑影接觸到銀色光芒的剎那,都發出了令人魂魄震悚的驚叫,然後扭曲着消失了。
月光又從石頭窗外閑閑地照射進來,敖澤收手回望,整個長老堂上還站着的只剩下他、海因裏希、白翠花和黃三爺四人了。
其餘的人癱倒在地上,雙目緊閉,額頭上有淡淡的綠霧缭繞。
“我滴個媽呀,好在海因裏希你擋在我前面,不然我不被噴死了。” 黃三爺看着頭頂眼睫毛帶着一抹綠,散發着臭皮蛋味兒的海因裏希,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海因裏希無辜地站在大廳中央,怎麽一眨眼的工夫,這麽多人倒下了,自己成了個臭皮蛋呢?
還沒思考清楚,身前陰影一閃,頭上傳來軟軟的感覺,敖澤拿着一條他慣常用的竹棉手帕在給他擦頭發。
敖澤睫毛微垂,在月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認真,那微微顫動的眉毛讓海因裏希臉一紅。他試圖擡手接過帕子,卻失敗了,敖澤沒理會他,只是淡定地在海因裏希眼睫毛上輕輕一抹,然後說:“已經擦好了。”
“哦,謝,謝謝。” 海因裏希磕磕巴巴地說。
畢竟這裏危機四伏,海因裏希心系組員,雖然心裏像有只小鹿在蹦跶一樣,卻沒時間想自己究竟出什麽問題了,而是趕快問:“他們被那個東西噴到會怎麽樣?這是在實踐考試,不會有生命危險吧?而且我們的觀察員怎麽也倒下了?”
白翠花向來淡定的臉上也不淡定了。她剛剛已經嘗試聯絡考試組很多次了,但用來聯絡的玉扣卻始終沒有反應,氣得她把玉扣狠狠塞進口袋裏,因為觀察員身份而一直置身事外的那種感覺不見了:“這是贛省木些族特有的一種巫蠱之術,從前由木些族的聖女掌握,因為太過邪惡,早就被靈管局禁止使用了。如果我們不趕緊把這個詛咒解了……”
“會怎麽樣?” 黃三爺多嘴問一句。
“他們就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走屍,十日後,自動化為一攤綠色的膿水。” 白翠花沉着臉說道。
“冒昧地問一句,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的?” 敖澤平靜地看着白翠花,一雙鳳目裏全是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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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觀察員都提前培訓過有關木些族的知識,只是我沒想到,這巫蠱之術竟然還會現世。” 白翠花回答,看眼神,她也在思考着什麽。
“那我是不是能夠合理的懷疑,先前的火車游戲失誤,和現在的事件,都是靈管局某些人的陰謀?” 敖澤接着問。
“但是,他們有什麽目的呢?” 白翠花反問,心中卻也有了不好的猜測。
“這我并不知道。” 敖澤道:“我只知道,要解開巫蠱之術必須要到禁地去一趟,他們躺十個小時就會化為走屍,只期望在禁地能夠找到一切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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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裏希又一次來到了禁地,這裏的景色和游戲中的竟然一模一樣。
玉撫湖在月光下泛起點點漣漪,像點上了銀霜。可如此美麗的景色,現在卻讓人不寒而栗。原因無他,在來的路上,他們已經見到了二十多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考生,而他們的眉心無一例外都有綠霧。
這一切都顯得更加撲朔迷離。海因裏希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這裏唯一還能活動的四個人。
他們走到聖湖旁邊,敖澤道:“海因裏希,你把修給放出來吧。”
“啊?” 海因裏希緊張地看了一眼白翠花,觀察員姐姐還在這呢。他還打算給敖澤使個顏色,誰知道敖澤接着說:“這考核怕是進行不下去了,我們現在需要他,把他給放出來吧。”
“哦哦,好吧。” 海因裏希這才放下心來,從懷裏把已經皺巴巴的畫拿出來,道:“修,出來吧。”
話音未落,穿着露鎖骨黑袍,頭戴血紅冠冕的男人便出現在湖邊,他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邊道:“是誰在打擾本座的清夢?”
“醒醒吧,你只是一條沒有半邊身子的大蛇罷了。” 敖澤無情的戳穿。
“你好無情啊,小澤澤,這就忘記我們兩個的情誼了?我可是救了你和我的小甜心主人呢。” 修掩着嘴笑道。
“你是什麽人?” 白翠花聲音有些緊。修從不屑于掩飾自己的力量,這樣外露而強大的妖力,幾乎讓白翠花不能夠直視對方的眼睛,這是她生平未見的。她甚至相信,這世間幾乎沒人能收服眼前這個妖怪。
“哎呦,好可愛的一只小刺猬呀。” 修轉過,忽然發出“嘶嘶”兩聲,一只如蛇般分叉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你,你想幹嘛?” 黃三爺鼓起勇氣擋在白翠花面前,挺起胸脯道:“有啥事都沖我來!”
“沒意思。”修撇撇嘴,攤手道:“黃美美,我們見過了呀,你在游戲裏不是還搶走了我的男人嘛?”
“你是梅若納?” 黃三爺目瞪口呆。
“行了,別一直打岔了,修。你知道我們讓你做什麽。” 敖澤道。
“你好無情,好殘忍。” 修哀怨的回過頭去。然而敖澤的臉比今晚的聖湖還要無情。
“主人?” 修試探地看着海因裏希。
“別看我,敖澤說的肯定沒錯的。” 海因裏希展示了腦殘粉的強大。
“好吧,你就說你要我跳進湖裏做什麽吧。” 修服從命運,無奈地道。
“跳進湖裏?” 白翠花狐疑地看着敖澤,她終于克服了妖族在面對強大生靈時本能的恐懼,擡起頭篤定地看着敖澤,道:“敖澤,我們都是S市靈管局行動三組的,按理來說我們是同志,必須要信任對方。可你的行為和來歷一向都讓人摸不着頭腦。今天在我們行動之前,你必須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可以召喚如此強大的妖怪?你和海因裏希的來歷真的是你們所說的那樣嗎?”
“海因裏希就是條普通的火龍。” 敖澤道:“至于我——”
“你絕不僅僅是贛泉大師的徒弟。” 白翠花道:“現在超過二十條性命寄托在我們身上,今天你若不把真實身份告訴我們,我們怎麽能信任你?”
“事已至此,我亦不想再隐瞞下去。” 敖澤在白翠花的質問下并不顯得慌張,關于自己的身世,他其實也無意在繼續隐瞞。這段日子,他的神力日漸恢複,別說靈管局的人了,修也奈何不得他。更何況,如今天下又有大亂之勢,公布自己的身份又何妨呢?
“唐朝末年,天下戾氣橫生,四大兇神饕餮、窮奇、混沌和梼杌再現人間,引起了無窮無盡的兵亂與災害——” 敖澤道。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歷史,我們當妖怪的都得學的呢。” 黃三爺興奮地說:“傳說在那時候,十洲三島這樣的仙境還沒有完全和人界分離,天下靈氣雖然紊亂,卻還是有些的。那時候的道士高人可比現在厲害得多,對付我們這樣的,勾勾指頭就得了。可無論多有道行的人,也沒辦法與這上古就存在的四大兇獸抗衡。這樣紛紛擾擾了好久,終于驚動了華夏傳說中的神獸。”
黃三爺操着一口東北口音,語氣那叫一個抑揚頓挫,跟說評書一樣讓人欲罷不能,海因裏希連忙問:“什麽神獸?”
“配稱為華夏神獸的還能是啥?” 黃三爺神秘地說:“當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個神龍啊!”
“啊!” 海因裏希驚嘆。
“這和敖澤的身世有關系麽?” 白翠花冷着臉問道。
“有。” 敖澤剛說完這個字,還沒待解釋,黃三爺就趕緊繼續往下說:
“話說那神龍,出生在北海之中,享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是現在我們知道唯一有跡可循的一條龍。”
黃三爺用一種慷慨激昂而又略帶神秘的口吻道:“據說他出世的那一日,天地間普降甘霖,彩雲邈邈,仙樂飄飄,所有的仙獸妖獸魑魅魍魉什麽的都不自覺地跪了下來。”
“這裏過了一點。” 敖澤的口氣已經有點兒無奈了。
“我作證!我絕對沒下跪。” 修插嘴。
“哎哎,” 黃三爺講得興起,擺擺手不理他們:“神龍降世的時候,人族還才從山洞子裏走出來沒多久呢。他一看這不行啊,這人間太荒涼了呀,也沒啥好玩的,就跑到了十洲三島去了。”
“十洲三島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啊?” 海因裏希趕緊問。
“就是那些神仙住的地方嘛!秦始皇不還派了徐福和三百童男童女去訪仙山嗎?其實徐福那種小騙子哪裏能找得到仙山啊?” 黃三爺解釋完繼續說:“那十洲三島裏的神仙,你懂得,道法都很高強。雖然神龍一降世就有無邊的法力,但擋不住人家就是那麽好學啊。幾百年間那是走遍了十洲三島求學問道,順便還閉關了個幾百年。終于在唐朝初年,他又重回人間了。”
“他回來幹什麽?” 海因裏希好奇地問。
“你傻啊! ” 黃三爺一拍手:“那可是大唐盛世诶!長安啊!比你們那旮旯的羅馬可氣派多了。神龍當然回來湊個熱鬧啦。據說他和好基友清空子游歷人間了個一百年,中途是降妖除魔、懲奸除惡啊。等到他覺得差不多了,就找了個名山大川閉關去了,忘了說,那名山大川似乎就在咱們S市不遠呢。好家夥,這也是老天不讓他清靜,還沒閉關幾十年,四大兇獸就出來鬧事了。于是神龍大大就重出江湖,為他老家的人類做出了傑出的貢獻。”
“神龍都出世了,肯定把四大兇獸一下就消滅了吧?” 海因裏希充滿希冀地問。
“那哪能呢?” 黃三爺長長的、重重的、做作的嘆了一口氣:“人家四大兇獸也是天地之氣化身而來,降生的時候那也是黑雲滾滾,鬼樂陣陣,人間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不自覺地跪下……”
“這段聽着有點耳熟啊。” 修掏了掏耳朵道。
“閑話休說,這時候人間界的得道高人都已經沒辦法了,神龍便帶着已經變成老頭子的清空子追殺四大兇獸,先後幹掉了混沌、窮奇和饕餮。不過三大兇獸實力畢竟不凡,神龍和清空子此時都受了很重的傷。”
“那就修整好了再戰梼杌啊!” 海因裏希說。
“人家梼杌也不傻,狡猾着呢。” 黃三爺說:“他悄悄埋伏在饕餮的旁邊,眼睜睜的看着饕餮戰死也不來幫忙,等饕餮一斷氣,他立刻就出現了。神龍和清空子一方面顧忌着人間的百姓,一方面也确實是精力耗盡,他們拼盡全力終于将饕餮封印,可是,清空子在戰鬥中身亡,而神龍也自此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大概是隕落了吧。”
黃三爺呼了一口氣,終于講完了這個長長的故事。
“故事講完了?” 敖澤問道。他中間數次想打斷黃三爺,可看海因裏希那特別感興趣的亮晶晶的眼睛,也就沒說話了。
“講完啦。” 黃三爺大咧咧地說,然後才回過神來:“哦,對了,還沒問呢,你跟這故事到底有啥關系啊。”
“你講的那條神龍,就是我。” 敖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