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節婦吟-6
唐小詩怒火一下子竄了上來,沖武奉吼:“你變态啊!”
對自己的妻子沒有感情,甚至動辄就動手,全家都認為她不能生養,還不願意和離。
簡直神經病!
吼完她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面前這個可不是正常人,是個真變态,如果他動起手,吃虧的是自己。
見面前人動也不動,一句話也不說,她壓制憤怒,語氣平和一些,保證不激怒對方。
硬着頭皮說:“你我三天一吵五天一架,也不成體統。你們認為我克子,我也不想禍害你們武家,夫妻幾年,咱們好聚好散。”
武奉不說話。
此處是巷子深處,周圍漆黑,她看不到對面人的表情,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一絲不動地立在原地。
她有些着急,武奉性情乖戾,又不喜言語,她不知道要如何與他說道理。或者說他根本就不講道理。
她忍着情緒,耐着性子問:“你為何不答應和離?你總要說出理由。”只要對方說出來,自己的說服也就有了針對性。
“沒有理由。”這次武奉沒有沉默,第一時間回答她。
唐小詩氣結。
“怎麽會沒有理由?我能說出這麽多與你和離的理由,你總要說說你不願和離的理由。”
“沒有就是沒有。”
“你……”唐小詩深吸幾口,告訴自己不能發火,面前是個神經病,是個變态,要忍一忍。可對于武奉這樣蠻橫霸道,怒火終是不能完全壓制。
“我不管你有沒有理由,反正我是和你離定了。”語氣透着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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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的放妻書,你這輩子都是我武奉的妻。”
“你——你別欺人太甚!如果你再如此,我便告到官府去,咱們義絕。反正你我之間也沒有任何情義可言,現在所剩的不過是相互怨怼罷了,還在乎什麽身份臉面,撕破了又如何?”
“你敢!”武奉怒吼一聲,人已經竄到她身前。
她還未來得及反應躲避就感到肩頭生疼,似乎骨頭要被對方捏碎。
她“啊”的慘叫一聲,立即捶打武奉的胳膊,罵道:“混蛋,你放開我。死變态,人渣,放開我——”
武奉的力道絲毫不減,她着急擡腳就朝對方命根子位置踢去,武奉擡腿格擋開,将她逼到牆壁上。
“疼,我胳膊要斷了,你放開。”肩頭疼得她眼淚流了出來,聲音都是哭腔。
武奉卻不為所動。
對方力道太大,她根本掙脫不了,捶打不開,她索性抓住對方的手腕,歪頭張口狠狠的咬下去。
“呃——”武奉發出隐忍的低叫。
唐小詩不松口,死死的咬着,她從來沒覺得自己牙齒這麽鋒利過,幾乎要生生咬掉一塊肉來。
“毒婦!”她感到掌風朝她臉頰招呼而來,咬着武奉手絲毫不松。最後她沒有感受到預料中疼痛的耳光,而是被對方一把掐住喉嚨,她迫不得已松口,對方才松開雙手,她立即朝一旁移了幾步。
嘴巴裏全是血腥,她嫌惡的連忙呸呸吐了好幾口。
“你就這麽恨我?”他聲音因為疼痛而沙啞。
“你傷我那麽多次,幾乎要我性命,難道我不該恨你嗎?”事情已經鬧成這般,他們之間根本不能善了,她也不害怕了,什麽都不在乎,大不了魚死網破。
“武奉,我是官家之女,是你當初八擡大轎明媒正娶進門的,不是你院子裏的小妾婢女,可你卻沒給過我尊重,沒把我當妻子,你有什麽臉問我是不是恨你?我不恨你恨誰?”
“之前我一直忍讓,但你沒有收斂,卻變本加厲。我告訴你,我現在不怕你,你我之間必須恩斷義絕。”最後一句她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氣喘呼呼地靠在牆上,深呼吸幾口,覺得口中還都是血腥氣,又吐了兩口,擡袖用力擦了擦嘴。
這時巷子一頭有聲音傳來,她望過去,有人提着燈籠朝這邊走來,不用猜也知道是武宅的下人。
“郎君,娘子。”仆人瞧着他們臉色極差,提着小心道,“夜深了,風涼,郎君身上還有傷,先回去吧!”
仆人走到近處瞧見武奉手上鮮血淋漓,吓得叫了聲,立即上前扶武奉回宅處理傷。
武奉推開仆人,瞪着唐小詩。
光線不明,唐小詩只能看到燈籠的光映照在他的眼中如火在燒。
“把娘子帶回去,關起來好好看着,不得她踏出房門半步。”轉身離開,仆人緊跟兩步上去提燈照路。
唐小詩此次被關進平素居住的主屋,她倒了杯水漱了好幾口,才覺得口中沒有腥氣,然後全身疲憊無力的躺在床上。
今夜沒有逃掉,外面武奉命好幾個小厮看守,她是沒有機會了。
确定武奉今夜不會再來找她麻煩,緊張的心松了下來,竟然有了困意,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日上三竿醒來,阿蘭和阿芝一起進來一人端着洗漱用具一人端着早膳。
她朝門外望了眼,武奉留下看守的仆人還沒撤去。
阿蘭一邊伺候洗漱一邊低聲道:“娘子你也太大膽了,竟然還私逃,幸而郎君昨日沒有動怒,否則……娘子又要受罪了。”
“這話不好聽,怎麽叫私逃?你想看我被打被關被餓?”她不悅道。
“婢子不是那個意思,婢子是擔心郎君又傷了娘子。”阿蘭慌忙解釋。
“我知道。”阿蘭阿芝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現在你們能出府嗎?”
阿蘭失望地搖搖頭:“不能,否則郎君就不會讓婢子們來伺候娘子了。”
唐小詩再次失望地嘆了口氣。整個武宅除了阿蘭和阿芝是她從姚家帶過來的,其他都是武宅的下人,他們自不敢冒死幫她去姚家通風報信,她只能另想辦法了。
但想辦法之前,還是要先解決饑餓問題。
兩頓飯沒吃了,嗅到飯香肚子立即咕咕叫了起來。
吃完飯,阿蘭幫她梳頭,她随手拉開抽屜,昨日放在裏面的錦盒不見了。
“是昨日秦六郎送的那對珍珠嗎?”
“是。”
阿蘭和阿芝忙四下翻找,唐小詩心中卻清楚,找不回來了。
其他放在明處的珍貴首飾都沒有丢,偏偏放在抽屜裏的錦盒丢了,顯然不是收拾房間的下人手腳不幹淨拿了去,而是有人故意而為。
這個人多半是武奉。昨日在桃花館他瞧見了秦致送她的那個錦盒。後來他進屋的時候,她正在放那個錦盒,他也瞧見了。
如今被他不動聲色拿去,定然會去找秦致。
他昨日動手就是誤會她和秦致,他就是個神經病,昨天和她幹過一架沒有讨到便宜,很可能要從秦致那裏讨回來。
秦致一個文弱書生哪裏打得過他一個禁衛。
越想心中越是擔心,坐立不安。
“郎君此刻在家嗎?”她立即起身走到外間詢問廊下的小厮。
“在上院休息。”
她松了口氣,人沒出門那就好,不見面總打不起來。
只是她卻不知道她想的太簡單了。
與她猜的差不多,錦盒的确是被武奉拿了去,但是他是命身邊一個小妾柳氏将錦盒送還給秦致。
秦致聽聞門外是武宅來人,親自到大門前相迎,見來人不是姚苕身邊的婢女,是一個陌生妖嬈的女子,穿着不似武宅普通奴婢,大致猜到身份,心中幾分疑惑。
“秦郎君。”柳氏屈膝施了一禮,自報家門。
秦致點了下頭:“娘子此來所謂何事?”
柳氏取出錦盒遞到他面前:“我家娘子讓奴婢把此物奉還于秦郎君。”
他瞥了眼錦盒,正是昨日送給姚苕的,當時姚苕雖然推脫了兩句,但看得出她很喜歡這對珍珠。昨日下午剛收的禮,今早就來退還,這速度還挺快的。
他未接,冷笑:“你家娘子為何不親自來?”
“這……自然是不方便。娘子交代奴婢将東西奉還秦郎君,順便帶幾句話給秦郎君。”
“什麽話?”
“娘子說她已嫁作武家婦,這樣的禮收下着實有違禮數,左思右想還是退還給秦郎君為好。還說秦郎君也不該有別樣的心思,以後不必再見了。”
秦致目光一凝:“不必再見?你娘子親口說的?”
“是。”
秦致盯着柳氏。柳氏垂眸,感受到頭頂上兩道打量目光,心中有些發慌。
剛剛的話她是完全按照郎君所言轉述,秦郎君是書香門第的郎君,聽了這話自然該識趣的收回東西。可現在東西捧在她手上,對方卻根本不接。
讓她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轉述的不對,讓對方看出了什麽端倪。
秦致沉默片刻才将錦盒收回,在手裏轉了一圈看了看,冷笑道:“你回去告訴你娘子,我知道她的意思了。”說完轉身進門。
“是。”柳氏暗暗松了口氣,轉身剛邁出兩步,聽到身後秦郎君忽然拔高的聲音,“青石,備馬,叫上十來個人,咱們去武宅。”
柳氏一怔,轉身,秦致也正回頭看她,扯着一個誇張的笑臉。
“這……”她瞠目結舌,對方這是要去武宅鬧事?
“秦郎君這是要做什麽?”
“去看望你家娘子啊!”說着将錦盒朝懷中一揣。
“秦郎君這……太失禮了。”
“有何失禮?你娘子受了傷,我作為世兄不去看望那才是失禮。”
柳氏震驚,娘子受傷的事情并未有向外洩露一字,他怎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