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霧3
霧3
林阿姨在廚房燒飯,外婆回了卧室去,梁世雲在露臺上澆花。覃望山在屋內踱了一圈,慢慢暖和了過來。他喉嚨發緊,頭如針紮般痛,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着。
覃望山走到二樓的書房去,輕車熟路地打開梁世雲的電腦,登錄學校郵箱,查看靳衛東發過來的複試名單。他在Excel表格裏檢索左立的名字,沒有任何收獲。再一條一條地細細查看,也沒有發現左立的名字。
覃望山向後靠在椅子上,思索着各種可能性。有可能是左立發揮失誤沒有過複試線,也可能是他并沒有報考省醫大。覃望山立刻由給靳衛東回電話,問起他調劑的事情。靳衛東回答說,這個得看一志願錄取的情況,但多半是會錄滿的。
覃望山覺得左立沒報省醫大的概率更大,他不希望左立因為他們之間的矛盾影響對個人前途的判斷。不管他是否還一心想留在附二院,繼續深造、成為梁世雲的學生是目前最優的選擇。
中午吃飯時,季霄果真提議要喝一杯,梁世雲不明就裏卻覺得高興,也跟着喝了一點。心裏揣着好多事,覃望山明顯心不在焉。他借口要開車沒有喝酒,梁世雲說他掃興,季霄的眼神在覃望山臉上停頓,說:“他不喝就不喝。”
吃完飯,兩位老人家早早的去午睡了。覃望山一個人在客廳待了一會兒,卻怎麽都坐不住,煩躁地走到院子裏。摸摸口袋,煙已經抽完了。他開車出去,打算到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煙。但車一開就開遠了,車輛駛過便利店,他沒有停下來,不受控制地一路開到了老房子。
上樓的時候,覃望山生出一種不切實際的錯覺,覺得左立有可能還在那個房子裏。随着電梯層層往上,這種錯覺逐漸加深、變大。開門的時候,覃望山甚至有一點手抖。
錯覺終究是錯覺。室內空無一人,所有家具上又重新罩上了白色的防塵布,過往幾個月的生活痕跡全部抹去。他在玄關站了一會兒,關門走進去。
露臺上,以前左立總是喜歡坐的躺椅空着,架子上的花已經有了枯萎的跡象。左立帶走了發財樹和多肉,唯獨留下了那盆他認為喜慶的海棠花。
覃望山在左立坐過的位置上坐下來,伸手碰到了一個香煙盒。盒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發出重重的響聲。煙盒應該是左立落下的,是他常抽的牌子。他把煙盒子撿起來,拿在手裏就覺得出乎意料的重。打開一看,盒子裏沒有煙,塞着一團廢紙和一個打火機。
打火機是覃望山的,已經遺失超過半年,早在他和左立同居之前,現在竟又回到了他的手裏。廢紙被覃望山抽出來,展開看,是左立秋考的準考證。準考證上的一寸照還是左立研究生在校期間拍的,笑得好像個高中生。
覃望山心裏一動,根據左立的準考證號,登陸查詢他的秋考成績。成績查詢的系統不太穩定,短暫的等待過後,他看到左立的成績欄顯示“--”。
覃望山不太明白,輸入準考證號再次查詢,結果依然如此。他退出頁面,上網搜索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網友給出的答複是如果考生棄考,成績欄就會顯示“--”。
左立棄考了嗎?覃望山對此一無所知。他記得考試那天他給左立發過加油的短信,左立沒有回複。可能是進了考場關機了,覃望山并沒有放在心上,原來是因為他沒有去考試嗎?
覃望山想不通左立為什麽棄考,難道是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決定要和自己分手、打算跟林栩栩結婚?覃望山很想親口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就算是賭氣也不應該拿前途來開玩笑。風很冷,像耳光一樣,一下一下扇在臉上,火辣辣生疼。覃望山覺得無法忍耐,猛地站起來、走到室內,帶着難以壓制的煩躁和不耐,在手機屏幕上一個數字接一個數字輸入左立的電話號碼。
按鍵的時候是毫不遲疑的,但沖動卻在一聲一聲的響鈴當中逐漸消失。就在他以為左立不會接電話的時候,聽筒裏傳來一聲輕柔溫和的“喂”。
“覃望山,你找我?”
聽到左立說話,覃望山徹底冷靜下來了。左立不是小孩子了,他自有考量,會對自己負責。關于考試的問題沒有再說出口,只好扯別的借口。覃望山說:“你剩下那兩個月房租……我怎麽給你?”
左立沒想到覃望山為這件事專程打電話,他說:“轉給我吧,微信或者支付寶都行。”
“好的。”覃望山想是問一問他的近況,還是直接說再見。左立說道:“我有點東西忘在你家了,什麽時候方便去拿一下?”
覃望山說:“随時都可以,你什麽時候要來?”
左立停頓一下,猶豫的說:“你可以把鑰匙放在羅陽那裏嗎?我空下來給他打電話。”
覃望山沉默,左立以為他不同意,于是說:“那算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覃望山同意了,說好。挂掉電話,他開始在屋內翻找,試圖發現左立到底遺漏了什麽重要物品。顯而易見,他不太想見到自己,但非常想要那件東西。覃望山在室內翻找了一遍,卻毫無所獲。他放棄了,把左立的準考證鋪平折好,和打火機一起放回煙盒子裏,随身帶走了。
作者有話說:
老覃吶,還有一刀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