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醉1
醉1
左立坐定,陳哲滿意了,然後開始喋喋不休。他說:“你知道馮妮娜在打離婚官司吧?”
左立點頭,表示自己知情。
陳哲笑着:“那你見過馮妮娜的老公嗎?”
左立搖頭:“沒見過。”
陳哲大聲地“啧”了一下,說:“她老公是一個标準的小白臉。人長得帥,談吐也有風度,好像是中學老師。馮妮娜跟他結婚就是圖他長得好看,想改善下一代的基因。”
左立沒應聲,對這個說法表示懷疑。
陳哲因為公事和馮妮娜打過交道,當然談公事的都是範賢增,他不過是個擺設。他絮絮地說:“馮妮娜是房産中介出身,一開始呢自己跑業務,低聲下氣地幹,後來自己開店抽成。這些年樓市火爆,馮妮娜很快就完成了原始積累,開始自己買入資産。她現在主要做商業房産,一般涉及商業公寓、大型廣場、寫字樓之類的租賃和買賣,自己既是業主也做中間人。這個女人很潑辣的,也長袖善舞,每個男人都別想從她身上讨便宜。唯一的例外就是她的老公,馮妮娜像被灌了迷魂湯,把這個中學老師捧在手心裏,以為自己有錢有能力,還拴不住一個男人?沒想到老公不但出軌了,還轉讓了自己名下的股份給小三。而且轉讓的時候馮妮娜知情,不知道她老公用什麽方法洗腦的。”
陳哲事無巨細說了一大堆,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消息,左立安靜聽着。陳哲一直留心他的表情,他問左立:“你聽懂什麽意思了嗎?”
左右搖頭。
“用腦子啊!”陳哲有點無語:“首先,馮妮娜喜歡文文弱弱小白臉那一挂,覃律不太符合她的要求。其次,她剛吃了婚姻的虧,不可能這麽快跳第二個坑。而且現在男方不同意離婚,這個離婚官司還有的打,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窮人是很容易喜歡一個人然後結婚的,但是有資産的人對婚姻很謹慎,所以馮妮娜不可能變成你的嬸嬸,你聽懂了嗎?”
左立點頭,他非常認同陳哲其中的某幾句話。窮人是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的,因為除了感情無所給予,只好将真心全部付出。而有資産的人可以付出金錢、付出人脈、付出很多窮人沒有的別的東西。
陳哲又說:“我覺得吧,你還不如擔心擔心那個姜小姐,聽說是覃律他爸介紹給他的,我碰到過她跟覃律在酒店吃早飯,兩次。”
左立的腦海裏立即浮現出那晚在梁世雲家的院子裏見到的那個女孩兒。很奇怪,左立竟然想不起她的樣子,只記得她的大概輪廓,像一副剪紙一樣貼在他記憶的留白處。不過陳哲說的那家酒店左立有印象,覃望山也帶他去吃過早餐。那次覃望山還打包了一份,左立關于這份早餐的去向終于有了切實的猜測。
左立的表情被陳哲盡收眼底,他嘆了一口氣:“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很難,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直男是難上加難。再說了,你根本沒什麽好值得難過吧?暗戀而已,他本來就是要跟女人結婚的,這個女人和那個女人有什麽區別?”
對于覃望山終究要結婚生子這個問題,左立是想過的。當初他問覃望山敢不敢來真的,覃望山用行動回應了他,他們之間沒有只言片語的承諾。但兩個男人之間的承諾要如何才能作數呢?注冊結婚、向親朋好友承認性向,在遺囑上寫上對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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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陳哲和範賢增的例子,左立知道這些東西多麽虛無。
左立對陳哲的話反應遲緩,陳哲以為他傷心欲絕,生出一點惺惺相惜的感情,自剖傷口來安慰他:“你要實在難過,你想想我。我的情況你知道了吧?覃律肯定告訴你了。跟老範二十幾年,我們是領過證、辦過婚禮,過了明路的夫妻,到頭來我還什麽都不是,他跟他前妻甚至沒有離婚!我當了這麽多年小三,卻一直以為自己是光明正大的另一半!你知道嗎?他那個老婆把結婚證甩到我臉上的時候,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感情沒了,人也沒了,那我得抓住錢,該是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陳哲狀似灑脫:“至于感情嘛,有需要了就去談個戀愛,嫌煩了就分手。開開心心地過,這一輩子一眨眼就沒了。”
左立擡眼打量陳哲,和上次見面的時候相比,這個男人打扮得更精致,皮膚更加飽滿潤澤,如果左立富有經驗,應該可以看出來他新近做了醫美并且化了妝。手上的鑽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浮誇的藏銀裝飾品。他不相信陳哲不難過,也不覺得帶了二十多年的婚戒說摘下就能摘下。但是這又有什麽意義呢?盡管心靈上會留下長久的烙印,但生活裏的痕跡确實會完全消失。說者有彼意,聽者有此心,左立覺得空空蕩蕩。他的心像一種特定的透明容器,看起來容量可觀,但其實被磨損出了無數小的破損和缺口,無法盛滿真誠的愛意,看上去美好卻只能打折出售。
“好了,別想了。”陳哲伸手拍了拍左立的臉讓他回神,像一個長輩哄小孩子:“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喝酒。”
左立忍不住咧嘴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我喝不了酒。”
陳哲用手把劉海向後梳攏,甩甩頭:“那就更好了。”
地下停車場的某處,閃光燈驟然閃起。兩張關于左立和陳哲的照片記錄着同一時瞬間、不同角度,陳哲的手挨在左立臉上,像溫柔的安慰又像動情的撫摸。在不久的将來,以某種令人沮喪的方式呈現在覃望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