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迷2
覃望山坐了左立對面的位置,劉玉松則坐在他的左手邊。又寒暄了幾句,劉玉松站起來:“我去拿點吃的。小覃,一起吧?”
覃望山巋然不動,他把手機掏了出來,低頭專心打字:“我回個郵件,你随便幫我拿一點吧。”
劉玉松當然不願意被覃望山使喚,只是他站起來就不好意再坐下去,只能答應着去了。
劉玉松走遠了,左立的眼睛才從白色暗紋桌布上擺着的水晶花瓶上移開,他拿着筷子在盤子裏攪:“覃律師,你不覺得,我們真的很有緣分啊?”
覃望山面無表情,仍然在回複郵件,語氣敷衍:“緣分嗎?可不見得。”
左立想了想,說道:“我來這裏出差,坐飛機飛行了600公裏。600公裏內有多少大啊?我們至少有半徑600公裏的緣分。”
覃望山放下手機,雙手交叉擱在桌面上,帶點嘲諷的口氣:“你以為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左立回答最直接的答案:“因為大餐廳滿座了。”
覃望山輕哼一聲,給左立科普他存在的知識盲區:“這家度假酒店的控股股東是一家名叫存仁的個獨企業,而存仁的投資人,姓丁。同時,存仁也是那個骨腫瘤研讨會的贊助商之一。”
左立瞬間明白,這個臨時的參會名額,應該是丁少骢為他争取的,小五妹的每一種猜測都和真相毫不搭邊。他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那真是該謝謝丁少了。”
覃望山立刻問:“你打算怎麽謝他?”
左立反問:“你覺得我打算怎麽謝他?”
覃望山向後靠了靠,輕輕聳肩,說起了繞口令:“你覺得我覺得你打算怎麽謝他?”
左立的身體往前傾,調整了一下坐的姿勢。巨大白色桌布幾乎垂到地面,阻擋通往餐桌底下的視線,左立的腿輕輕往前伸,腳踝碰到了覃望山的小腿。
覃望山好像沒有感覺一樣。他沒有挪開自己的腿,卻伸手拿走了左立的果汁。這時候,徐正川端着餐盤回來了。左立的腳沒停,若無其事地看向徐正川:“徐醫生,坐啊。”
徐正川疑惑地看着覃望山。左立哦了一聲,忙說道:“這位是劉玉松的同事,我們剛剛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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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川向覃望山點一點頭,算是打招呼,覃望山也向他回禮。他一邊坐下來一邊問:“劉律師也在?”
左立的腿沿着胫骨慢慢往上滑動,嘴巴上回答道:“他拿吃的去了。剛剛還說要找你聊聊呢!”
徐正川坐好,他的雙腿把白色的桌布往上頂了頂,洩露桌底下的一線秘密。覃望山忽然深吸一口氣,端起玻璃杯喝果汁。一口下去,他狠狠地皺了皺眉。左立忍不住問他:“很難喝嗎?”
覃望山還沒回答,劉玉松也回來了。四個人各坐一方,填滿了這張小方桌。桌布底下聚齊了四雙腿,頓時擁擠起來。左立低頭吃飯,慢慢把腳收了回來。
劉玉松加入之後,餐桌上變得熱鬧起來。他本意是和兩位醫生套套近乎,有利于今後工作開展,但礙于覃望山也在,不願意談太多工作的事情,就天南海北胡扯起來。真論起來,桌上四位,沒有哪個是嘴笨的人,你一眼我一語,竟似十分投機的老友重逢。
聊着聊着又扯到729那天的事情。劉玉松為了吹捧兩位醫生,極盡渲染之能事,仿佛眼前是兩位華佗在世。左立客氣了幾句,徐正川倒是聽得很受用,話匣子愈發關不住了。
劉玉松問:“徐醫生的報告是在哪一天?我打算悄摸溜進去,瞻仰一下您的學術風采。”
徐正川哈哈笑着搖頭:“我哪有那個資格啊。毛主任的報告在明天,你有興趣倒是可以去聽聽。”
劉玉松直點頭:“那肯定要去,雖然我也聽不懂哈。徐醫生你也不要謙虛,說不定明年就是你上臺做報告了,後浪總要推前浪的嘛。”說罷他看了覃望山一眼。
覃望山當沒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也積極地加入:“老劉怎麽能算前浪?你才剛四十,正是所裏頂梁柱、半邊天,什麽前浪後浪的,說出來臊我呢。”
左立假裝驚訝:“劉律師已經四十了嗎?我以為你才三十出頭呢!”
“左醫生真會說話。”劉玉松嘿嘿笑,鼻頭上的痘痘似乎更紅了:“我入行都十幾年了,老早不是小年輕了。左醫生應該還沒到三十吧?”
左立回答:“我今年27,虛歲。”
劉玉松嘆了一聲:“27,多好的年紀啊!我都想不起我27是啥樣了。今天這桌子上,屬左醫生最小吧?”
徐正川比左立大兩歲,他點了點頭。
劉玉松說:“那左醫生才是真正的後浪啊!”
徐正川也跟着感嘆:“可不是嘛!一浪又一浪啊!”
左立總覺得徐正川話裏有話,卻不曉得他到底什麽意思,想不明白,只能跟着笑。他嘴巴渴,果汁又被覃望山拿走了,只好起身自己再去拿。在飲料區倒檸檬水,很快背後有人湊了過來,挨着他問話,語氣一本正經、甚至有些嚴肅:“你說你是什麽浪?”
左立實在忍不住笑。他捂着肚子,笑得肩膀一抽一抽,好一會兒才憋住了,咬着嘴唇問覃望山:“你想知道嗎?”
那天的晚餐大家相談甚歡,吃到快八點才各自回房。左立一沾枕頭就睡着了,可能是山裏的空氣好。、環境也好,左立的睡眠質量得到極大改善,第二天還差點睡過頭。
第二天的安排就是聽報告、參加交流會。中午毛主任叫大家一起吃了個飯,晚餐便各自行動。左立本想早點吃完回去,今天照例是他該給外婆打電話的日子。還在餐廳吃飯,他接到酒店前臺的電話,通知他換房間。前臺說他住的那一間煙霧報警器出現故障,一直莫名鳴叫,酒店為了不影響左立休息,特意給他換一間。
左立匆匆吃完晚餐,趕回房間收拾東西。報警器叫聲刺耳,左立動作飛快,胡亂塞好行李,跟着服務生出門。
這裏度假酒店的客房分三種,。他們原本入住的是酒店的普通客房,但因為沒有空餘的房間,左立被安排到了離客房大樓将近一公裏遠的獨立院落。
這種小型院落的賣點在于環境清幽、隐私度高,一個院子僅有八個房間,配有專門的管家,出入都有司機開着高爾夫車接送。只是對左立來說卻不太方便。原本他們住的地方前樓就是會議廳,樓下就是就餐處,聽報告和用餐都很方便,而且大家都住在一起,熱熱鬧鬧的,說不定碰上幾個聊得來的同行,還能攀扯點交情。如今他一個人被丢到偏僻的小院兒,不但沒有覺得占了便宜,反而不大樂意。
他住的這一處院落叫菡萏小築,是一座三層高的新中式建築。從外面看,整個院子青瓦白牆、古色古香,進到內裏卻是一應智能家居,白灰色調、簡潔高冷。自稱名叫小楓的管家在前面領路,為左立打開房門,插上房卡,室內古色古香的荷花燈次第亮起來,沙發上一對墨綠色的繡花靠枕格外搶眼。小楓站在門口簡單為左立介紹了一下屋內陳設,然後退到門外:“左先生,有任何問題,請随時召喚我。”
左立點點頭,小楓為他關上了房門。
作者有話說:
我也太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