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解密
“真香啊，”蘇英啧啧贊嘆着，“誰的手藝這麽好啊？”
“甭着急，廚師一會就現身。”
倆人在桌旁坐下，蘇英摩挲着細碎小花的桌布愛不釋手。她瞅着盛滿紅葡萄酒的高腳酒杯，漂亮精致的餐具，問莉莉，“姐姐，這家主人真有情調啊，是誰啊？”
“等不及了啊，去廚房看看呗，順便幫幫忙。”
蘇英飛快推開門，穿過客廳，跑進廚房，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正系着圍裙，戴着廚師帽，專心致志的燒菜。
蘇英蹑手蹑腳走到身後，輕拍他的後背，“老方，是不是你？”
全神貫注的老方被這個突然襲擊吓了一跳，他猛地回頭，問：“你們回來了，你進來幹啥，到處是油煙，趕緊去外邊等着，一會就好。”
“這是你家嗎？你怎麽認識莉莉啊？”蘇英有太多的疑問。
“有空我給你解釋，先出去吃飯”
“那好吧，我能幫你幹啥？”
“啥也不用，出去和莉莉說話。”
滿腹疑問的蘇英乖乖回到桌旁，她盯着鄭莉小聲問：“姐姐，你們有陰謀？是不是？”
“哈哈哈，我們能有啥陰謀啊？就是一起出來散散心呗，你不高興嗎？”
“很高興，但是老方怎麽在這裏？你怎麽和他這麽熟呢？我不明白。”
“別着急，你很快就明白的，別胡思亂想，先大快朵頤。”
面對一桌子生猛海鮮，莉莉吃的最歡，不停的誇獎這條魚燒的恰到好處，那盤海星鮮美無比，海蛏子正鮮，蟹子好肥，還有海虹海蛎子大龍蝦，實在大飽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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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英滿腹心事，吃的很慢；老方不停的給她倆倒酒，仿佛要掩飾心裏的緊張情緒。
“蘇英，你得多吃點啊，錯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這麽好吃的海鮮咱麽找不到。”
“今天早上剛從漁船上買回來的，都是活的，所以新鮮一些。”老方解釋着。
莉莉反客為主，布菜敬酒忙活的不亦樂乎。一會兒催老方快吃，一會又給蘇英扒蟹子。她端着酒杯，左一個名堂右一個理由的碰杯，很快，三個人都吃飽喝足了。
蘇英喝的臉頰緋紅，像盛開的桃花嬌豔無比；莉莉對酒精不過敏，臉色更加白淨，看不出絲毫喝酒的樣子。
一起收拾完餐具，洗刷幹淨，老方泡了茶，三人開始在葡萄架下聊天。
此刻，一輪圓月從海面升起，給靜谧的小院灑下滿地清輝，海風攜着淡淡的腥鹹吹拂着樹枝，海浪邁着輕快的步子拍打着沙灘，這個如夢如幻的美好浪漫的夜啊，令人陶醉。
“莉莉，你啥時候來，一切都準備好了。”有人給莉莉打電話，看起來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理。
“我和你一起去吧？”蘇英拉着她小聲問，“留下我自己不太好吧？”
“你緊張啥，他吃不了你，我一會就回來。”
莉莉走了，院子裏剩下了蘇英和老方面對面坐着。
“英子，我想給你看樣東西。”老方不容分說，拉起蘇英的手，邁步進屋，沿着樓梯進了三樓的卧室。
老方拉開壁櫥，一個古銅色皮箱赫然呈現在倆人面前。雖然箱子的四邊已經嚴重磨損，但依然幹淨整潔。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皮箱，輕輕放到床上，脈脈看着蘇英，問道，“還記得它嗎？”
從看到箱子的剎那，蘇英就呆住了，她捂住心髒狂跳的胸口，點點頭。
那年，她用了一個學期的獎學金，買了兩只一模一樣的皮箱，一個給了李揚，一個留給了自己。她揚着頭，調皮的命令着：“信物專用，不得盛放其他雜物。”
他默默打開密碼鎖，拉開拉鏈，掀起了蓋子。
蘇英蹲在床前，雙手顫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那是她的親筆書信，收信人是那個刻骨銘心的名字。她又拿起第二封，第三封，每一封都是她寫給他的信。除了書信，還有一件褪色的毛衣，一副毛線手套，一條繡花手絹，和很多小玩意。
蘇英趴在箱子上嚎啕大哭，“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有我的信？還有這毛衣？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方垂手站在她身後，默默注視着她。
蘇英猛地站起來，扳着老方的肩膀，用力搖晃着，大聲問：“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什麽時候？你又是誰？到底是誰？”
老方緊緊抱着蘇英，淚如雨下，他哽咽着：“你這個傻瓜，還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李揚，是哥哥。”
蘇英捧起老方的臉，從上到下細細審視，額頭、鼻子、嘴巴一邊看一邊搖頭。她擡起老方的下巴，伸出手，慢慢的觸摸，一邊撫摸一邊淌淚。
“你不是，你不是，你騙我，你騙我。”蘇英一把推開老方，歇斯底裏的叫着，沖下樓梯，跑出院子，跌跌撞撞向海邊跑去。
“英子，別跑，等等我。”老方緊緊跟在後邊。
蘇英淌着眼淚，發瘋似的在沙灘上狂奔，她覺着自己真的要瘋了，“李揚死了，他早就不在了，可憐這麽多年她恨着，想着，她還想見到他，當面問問他。”
“可是，這個人又是誰？為啥來騙我？我究竟做了什麽孽啊？為什麽要這麽懲罰我？”
“別跑了，英子。”
不知道跑出了多遠，蘇英只覺得自己眼前發花，雙腿發軟，一頭栽倒在沙灘上。
“英子，英子，”老方輕輕搖晃着她的肩膀，眼淚滴到她的臉上。
蘇英閉着眼睛，任憑眼淚瘋狂的流下來。
他蹲下身子，試圖抱起蘇英，蘇英大聲哭喊着：“你走開，別碰我，別碰我。”
老方無奈，坐在她的身邊，低聲下氣的說，“英子，聽我給你解釋好不好？”
接着，他用低沉嘶啞的聲音講述往事：“那一年，就是我們準備登記的那一年，我為了救一個小女孩，燒傷了臉，面目全非。當我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死的心都有了。我害怕，害怕把你吓壞，害怕你跟着我受苦一輩子。所以，當了逃兵。”
“我不信，你騙我。”蘇英哽咽着說，“他說過，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離開我。”
“是，我說過，但是我實在沒有勇氣讓你陪着我受苦。”
“我不怕受苦，只要跟他在一起，什麽樣的苦都能受，他知道我沒有他不能活。他是不是已經不在了？是不是？”
老方握着蘇英冰涼的手，哀求着，“你怎麽就是不相信呢？我真的是李揚，我來找你了啊。”
“你不是，他不會這麽狠心，”蘇英使勁搖着頭，喃喃着，“他不會丢下我，他知道我會死的。”
“對不起，英子，真的對不起。”老方拿着蘇英的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我是個懦夫是混蛋，你原諒我好嗎？”
“你不是他，不必我原諒。”蘇英冷冷的說，“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和他是啥關系？我想取回那個箱子，用錢買也行。”
老方氣的說不出話來，指着蘇英，“你真是倔強啊。”
“李揚，你現在哪裏啊？”是鄭莉的電話。
“在海邊，你接上人了嗎？在家裏稍等，我們很快就回去。”
“莉莉回來了？咱們回去吧，不要着涼了。”老方拽着蘇英，倆人沐浴着月光，默默走回了家。
沙發上坐着一個中年婦女，她身穿藕荷色上衣，白色褲子，皮膚白皙富有光澤，雙目炯炯有神，嘴角微微上翹，給人的感覺是精明幹練又貴氣逼人。
“雪姨，您好，麻煩您跑一趟，真的不好意思。”老方快步走過去，握住女人的手，“是不是剛下飛機啊？辛苦您了。”
蘇英出神的望着眼前這個被稱作雪姨的女人，保養的真年輕，看起來和自己同齡。
雪姨伸出白嫩的小手，拉蘇英坐到自己身邊，說：“英子，坐下，來看看這個。”
她打開一個精致的盒子，拿出一本裝幀精美的相冊，翻開了第一張。
“不要害怕，好好看看這是誰？”她把相冊推到蘇英面前，讓她仔細看。
“啊，”蘇英吓得捂住眼睛，心裏一直絞痛。
過了一會，她睜開眼，搬起照片，仔細辨認那張燒焦的黑乎乎的臉，看着看着眼淚悄悄滑落，她看到模糊的下巴左邊隐約有一顆心形的紅痣。
蘇英騰的站起來，搬起老方的下巴，瞪着眼睛瞅着，“哪裏去了？我沒有找到？”
“英子，繼續往下看，”雪姨翻開第二張，“這是第一次手術後的照片。”
她不停的翻照片，一一介紹手術時間和整形效果，有一次手術後，下巴上的紅痣沒有了。
“李揚是我遇到的最難整形的人，幸虧那時我年輕，技術好，膽子大，才接下他。更重要的是，他不給我任何壓力，因為他的心已經死了，任由我實施手術方案。”雪姨慢吞吞的說，“我盡了最大努力，先後做了多次手術，最後把他改造成現在的樣子。”
蘇英呆呆的坐着，身體不停的顫抖，牙齒上下打着哆嗦。
“我還要告訴你，每一次疼痛難忍的時候，他嘴裏只喊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英子。這裏是我們手術的錄像，理應是保密的，應李揚的要求，送給你。”
蘇英接過優盤，攥在手裏感覺有千斤重。其實，她早已心如刀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