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英挨打
“汪哥,你在忙啊,你也不能總忙着工作啊?”在停車場,新梅找到了叉着腰,扯着粗嗓門維持秩序的老汪,擠眉弄眼的嘀咕了一陣。
老汪,這個二百多斤重的高胖男人,平時走路都要氣喘籲籲,這時候卻像是點了火即将發射的運載火箭,腳底生風噌噌跑進了心內科護士站,大吼一聲:“蘇英,你給我出來。”
十一床的心電監護儀出現了故障,蘇英和曉雪正在緊張調試,細密的汗珠滲出在她倆的鼻尖。
聽到喊聲,蘇英快步走到病房門口,小聲的回應了一聲:“啥事啊?我正忙着呢。”說完,轉回身繼續幹活。
老汪一看蘇英冷淡的态度,登時火冒三丈,他一個箭步沖進病房,對着蘇英的後背就是一拳,蘇英毫無防備一個趔趄撲倒在牆角,額頭登時滲出殷紅的血液。
“你怎麽這樣啊?講不講理啊?”曉雪一向看不慣這個人,大聲質問,“護士長有啥錯?你咋下手這麽狠?”
屋裏的病人和陪護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紛紛指責老汪。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
“怎麽能随便打人?”
“你是誰,咋不講理呢?沒看護士長在忙着麽?”
“我打自己的老婆,管你們屁事?”老汪目露兇光,罵罵咧咧向蘇英走過去,活像一只窮兇極惡的老虎抓捕呆若木雞的小羊羔。
蘇英站在牆角,瑟瑟發抖,她不知道男人是咋回事?她很了解這個男人的臭毛病,越是人多越要逞強,在他的人生字典裏,把老婆管的服服帖帖,就是最大的本事了。所以,她不掙紮,不反抗,她強忍住眼淚,楚楚可憐的哀求着:“別生氣,有話回家說,好不好?”
“再裝可憐,我看你還裝不裝。”老汪走到蘇英面前,高高揚起巴掌,蘇英吓得閉上眼睛。
“住手,不許打人。”随着一聲斷喝,老汪的手臂被牢牢鉗住,停在半空。
他惱羞成怒,扭頭看見一張無比英俊的臉,一臉威嚴不容侵犯。
“你是誰?在這裏狗拿耗子?想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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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總,您別管,您快休息。”蘇英拉開倆人,推着老汪向門外走去。
“臭*,別管我。”老汪聽到方總二字,像觸電一樣跳起來,他掙脫了蘇英,一個箭步竄到老方跟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就是那個姓方的?勾引我老婆,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說完,揮起拳頭打向老方的臉。
“你胡說啥?求求你,別鬧了。”蘇英置身于倆男人之間,苦苦哀求着,“回家再說好不好?都上班呢。”
老汪一把推開蘇英,張牙舞爪抓住老方的胳膊不松手。老方雖然身材削瘦,對峙起來并不落下風。倆人在病房裏推推桑桑,老汪一會半會占不到便宜,急的滿臉通紅,嘴裏的髒話更加不堪入耳。
蘇英抱住老汪的腰,眼淚汪汪的哀求着:“別鬧了,求求你,回家再說,回家再說好不好?”
老汪的叫罵聲響徹在病房,其他病房的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指指點點七嘴八舌,眼看局面不可收拾。
“老汪,還不去幹活,在這裏幹啥?”肖院長從天而降,一句話給蘇英解了圍。
院長的話如同聖旨,老汪渾身打個寒戰,松開老方,惡狠狠的看了肖院長一眼,拔腿往外走,扔下一句:“姓方的,你等着,老子和你沒完。”
看熱鬧的一哄而散,蘇英神情恍惚,搖搖晃晃走出病房。
“蘇姐,快走,到治療室擦擦傷口去。”曉雪跑過來,扶着她進了治療室,用碘伏仔細處理蘇英額頭的傷口。
“護士長,他怎麽能這樣呢?太不講理了,你咋能和他過下去啊?”曉雪義憤填膺,氣呼呼的說,“您別哭了,大不了離婚,找個更好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啊,非得吊死這棵歪脖樹嗎?”
蘇英呆呆的坐着,兩行淚順着臉龐無聲的滾落。
“您臉色太難看了,去值班室休息一會吧。” 曉雪小心翼翼的說,“那個心電監護已經調試好了,暫時沒啥棘手的事,您安心靜一靜,有啥事我喊你好不好?”。
蘇英木然的點點頭。
曉雪輕輕拉上門,蹑手蹑腳的出去了。
蘇英把自己埋在巨大的枕頭裏,任眼淚滾滾,滂沱而下。她像一只孤苦無依的小獸,傷口淌着血,心頭插着刀,無人問津更無人疼惜。她不敢嚎啕大哭,只好小聲啜泣,肩膀劇烈的抽動。
“為什麽?我究竟做錯了什麽?我該怎麽辦?誰能告訴我?”內心深處不停的呼喊掙紮,“別猶豫,離開老汪,不再忍氣吞聲?可是,離開又能怎樣?換一個人就能幸福嗎?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她想起了他,他說過要保護她一輩子,不讓她掉一滴眼淚 ,可是他去了哪裏?去哪裏了啊?那些歷歷在目讓她心潮澎湃的誓言,最終都變成了不堪一擊的謊言。
她理所當然應該恨他,咬牙切齒的憎恨,可是她恨不起來,她總是那麽不掙氣,總是不經意的就會想他,不能克制的想,越是受委屈的時候越想。
“你究竟在哪裏?我不相信你就這麽失蹤了啊?為什麽不給我一個理由?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你啊?”蘇英在心裏無數次的問,回答她的是雪白的牆壁和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如果眼淚的滋味也分級別的話,蘇英就是黃連一級的,再沒有比這更苦的了。
這時,她感到一雙手在溫柔的撫摸她的頭發,輕拍着她的後背,像小時候在奶奶的懷裏撒嬌。她沒有擡頭,任由那溫暖包圍着。
她知道一定是善解人意的曉雪,只有這個女孩能夠這麽心疼自己。輕柔的愛撫中,她慢慢平複心情,忍住哭泣。
忽然,她聽到急切的呼吸聲,一雙溫熱的唇落在她的耳朵上,一滴冰涼的液體滴進脖子裏。
“誰?”蘇英忽的擡起頭,“怎麽是你?你不是出院了嗎?怎麽還沒走?”
“英子,出院前我有話要說。”
“咱倆有啥好說的,你趕緊走吧,別讓人看見傳出什麽閑話,我們家那位就要真的瘋了。”
聽到這話,老方忽的攥起了拳頭,惡狠狠的說:“難道他還沒有瘋嗎?他就不是個男人,誰可以這樣忍心對待一個弱女子?”
“你別亂說,我們家那位平時挺好的,今天不知是啥事讓他煩了,才對着我撒氣。”
“都這樣往死裏打你,你還護着他,你的倔強哪裏去了?”方總的眉頭擰成疙瘩,一字一頓的說,“我不允許他再這麽對你。”
“求求您,千萬別摻和啊,越摻和越亂,再說這麽多年我都習慣了。”說完,蘇英的眼圈又紅了,水霧迷蒙了眼睛,她不得不擡起頭,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過了一會,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謝謝你今天幫我。不好意思,我今天情緒有點失控,對你這個外人說了這麽多,別笑話我。出院後一定注意按時服藥,随身攜帶急救藥,感覺不好立刻服用,有啥問題随時打電話咨詢。你快走吧,別讓司機等太久。”
“英子,別趕我走,我的話還沒說呢。”方總抓住蘇英的袖子,生怕她飄出去再也不回來。
“方先生,請稱呼我蘇英或者蘇護士。”蘇英臉色一沉,打斷他的話,“我要去工作了,您快走吧。”
“英子,英子,”他忽然緊緊抱住蘇英,聲音低沉而凝重,支支吾吾着:“其實,我是,我是……”
“不管你是誰,我再說一遍,英子不是你叫的,松手。”蘇英生氣了,小臉漲的通紅,她不能容忍這個陌生男人再三挑戰自己的底線。“英子”,是只屬于一個人的名字,他走之後,這個名字就死了。
男人牢牢抱住蘇英不放手,喃喃着:“我是哥哥,是哥哥呀。”
“不許胡說,放開我,放開。”蘇英低吼道。
“我真的是哥哥,”方總親着蘇英的頭發,眼淚一滴滴落下來,“真的是。”
“你瘋了,再不松手我要喊人了。”蘇英高高舉起巴掌,“我還會打你的,快松手。”
正在兩人糾纏之際,值班室的門被呼啦推來了,一個年輕女子一頭闖了進來。
“方總,不好了,有人去砸醫院了,我們快回去看看吧,他們已經頂不住了。”來人正是小倩,她來接方總出院,在樓下等了好久,實在等不及了。
“方總,對不起,剛才打您的電話好多次,都沒有打通,只好來病房找您了。”目睹剛才的一幕,小倩非常尴尬,低着頭,搓着手,不知所措。
蘇英羞得滿臉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閃身跑了出去。
“英子,我先回去看看,改天再來找你。”身後傳來方總的聲音。
望着方總的車子疾馳而去,蘇英頭疼欲裂。這個從未謀面的男人,為何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他是誰?究竟是誰?是個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