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都說要想知道兩個人合不合适,必須得一起出門旅行,徐夕景算是體會到了。
他是拍電影搞藝術的,在石板街上逛了兩圈就不舍得走了,想住街上的民宿,秦澤遠非得拉着他去市區住大酒店。兩個人站在街頭就快要吵起來,徐夕景有恃無恐,秦澤遠卻怕惹毛了他,只好皺着眉頭妥協。
徐夕景戰鬥獲得階段性的勝利,又難得見好就收一次,喜滋滋地拉着人挑了一間看起來最具有當地特色且裝修最精致的,秦澤遠勉強滿意,進門就跟暴發戶似的財大氣粗地問:“有套間嗎?”
雖然是旅游勝地,但過了入住高峰的點,并沒人起身接待他們,前臺坐在櫃臺後面戳手機,聞言前臺連頭也不擡一下,畢竟見多了“暴發戶”,冷冰冰地從櫃臺裏抽了張名片遞過去,“套間訂完了,從店裏出去往前走,走到這條街的另一頭左拐,再往前走到頭,有個希爾頓。”
徐夕景被秦澤遠從客棧裏拖出來,氣得半死,邊走邊嚷嚷:“誰要跟你住套間了!我自己住也可以!你個沒意思沒情調的老男人!你就是故意的!”
秦澤遠也生氣,拉着徐夕景超前走了一段路才站在原地,捏了捏徐夕景的手,說:“集團在這邊投了幾家不同檔次的酒店,這家是其中之一,連着兩個季度虧損了,态度差成這樣,難怪虧損,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他們。”
殺雞儆猴,徐夕景學乖了,低着頭乖乖跟秦澤遠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嘟囔:“天底下的錢都被你一個人賺了!有什麽了不起,就找借口騙我,又騙我!”
秦澤遠聽他嘟嘟囔囔一路,行李箱在青石板上硌地哐啷哐啷響,覺得惬意又有趣,只想這條路一直別到頭,徐夕景再多碎碎念幾句。
徐夕景一直氣到酒店門口,字正腔圓地跟酒店前臺說:“兩間房,他付錢。”
徐夕景洋洋得意地讓出位置,胳膊還撐在櫃臺上比了個二,秦澤遠把他的手拿下來,同時沖着前臺說:“一間,謝謝。”
前臺認出徐夕景,十分激動,為難地看着兩個人,情感上她是想聽徐夕景的,畢竟徐夕景比電視上好看多了,職業習慣卻讓她精準地判斷出眼下這種情況兩個人之間究竟是誰說了算。
徐夕景的手被秦澤遠握着,甩不開又跑不掉,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跟秦澤遠鬧脾氣,只好別別扭扭地點頭:“那就一間吧。”
臨上樓前秦澤遠多看了前臺兩眼,說:“你是今天的值班經理吧。不要拍照,不要外傳,今天大廳裏的其他人也不可以。”
秦澤遠對着徐夕景沒脾氣,對着別人氣勢依然不減,前臺忙不疊地點頭,等人上了電梯,就招呼着在場的工作人員要開個小會。
徐夕景進了房間以後繞了一圈,沖着小客廳裏的沙發擡了擡下巴,“你自己說要開一間房的,我可不要跟你睡,你睡沙發吧。”
秦澤遠笑了一聲,把他拉着坐在小沙發上,小沙發不夠寬敞,兩個人坐着就有點擠,徐夕景被圈在秦澤遠的懷裏,動也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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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夕景扭了扭,從他懷裏蹭出來,坐到了另一組沙發上:“別動手動腳的,真讨厭。”
秦澤遠不跟他糾纏這個問題,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叫點東西?”
徐夕景從秦澤遠懷裏掙脫出來的這個瞬間,那種迫切渴望離開、對秦澤遠的深切厭倦的情緒又湧了上來,他臉色也變得難看了,怎麽又跟秦澤遠湊到一起了呢?為什麽總是離不開這個人?又要跟他接觸來往了嗎?
秦澤遠并不知道徐夕景在想什麽,只是看他臉色不好,剛想靠近,徐夕景就猛地站起來沖他大聲喊道:“你別過來!”然後就摔門進了房間。
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又成了現在這種狀況,秦澤遠有點懵。他想了想,拿出電腦登錄郵箱,找到了給徐夕景複查的醫生的聯系方式。
“秦先生,您首先需要确定的是,患者……”
“他不是患者。”秦澤遠态度有點不好,“他如果還是患者,你們療養院怎麽辦的?”
“好,那您首先需要确定徐先生是不是真的對您解開心防,徹底放下了之前的事情。就我這邊的複查情況來看,他恢複狀況很好的。”
醫生只差把“你還是關心一下是不是把人惹生氣了,而不是來質疑我醫術不精”說出口,秦澤遠也覺得自己病急亂投醫,挂了電話就去敲門。
“小景,睡了嗎?”秦澤遠敲了敲門,徐夕景把門反鎖了,也聽不見房間裏有什麽響動。徐夕景不說話也不開門,秦澤遠顧忌徐夕景的情緒,不敢太頻繁地惹他,兩個人僵持到半夜,秦澤遠一顆心始終懸着,終于忍不住走到分機旁想給酒店打電話,請人上來開門。
他電話接通,剛說明目的,徐夕景就在房間裏大聲喊:“不要找人!”
秦澤遠趕緊挂了電話,徐夕景還是沒開門,秦澤遠放平了聲音哄他:“小景,怎麽還不睡?”
徐夕景罵他:“你當我是豬嗎?我來的時候睡了一路,怎麽還睡得着!你怎麽只會讓我睡覺睡覺!”
秦澤遠趕緊順着毛摸:“好好好,那就不睡。”
“秦澤遠!你這人怎麽這麽無趣啊?無趣又霸道,偏要讓人聽你的,還一副我最有道理的樣子,我不要跟你一起了,你別纏着我。”
“那我們以後都聽你的好不好?你說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你說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誰跟你是我們!你纏着我也沒用!我不會原諒你的!”
徐夕景的聲音陡然變得低沉了,“我不會原諒你的。我剛才坐在這裏,想起來我還拍戲的時候,你把你的小情人塞到我身邊當我的助理,我當時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那樣做,現在也還是沒想明白。我那天很失落,你一點也沒感覺到我的失落,我在浴缸裏睡着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見了小時候的事情,醒來了還要打起精神面對你強加給我的羞辱和為難,那時候我真的很想就沉到水裏去算了。”
“你覺得我有病吧,我也覺得,我早就覺得自己有病了。如果那天我把自己反鎖在浴室以後,就這麽了結了呢?秦澤遠,做你的小情人真的太累了,沒理由選擇開始,也沒理由選擇結束。”
秦澤遠聽見徐夕景這一副了無生趣的話,吓得半死,翻箱倒櫃找到了備用鑰匙,把門打開一看,徐夕景正翹着腳丫撐着腦袋趴在床上看着他。
看見秦澤遠氣急敗壞地瞪着他,徐夕景在床上滾了一圈兒坐起來,說:“誰讓你蹭我的假期還要自作主張的,我很生氣。”
秦澤遠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是嗎?”
“你可別過來!我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我還沒有原諒你呢!”
“那你馬上就要原諒我了。”秦澤遠一把逮住光着腳跳下床想溜的徐夕景,把他按在床上,輕輕地摩挲他的嘴唇,“你說你是不是自找的。”
徐夕景敏銳地預感到了自己即将屁股開花的未來,準備出賣一下色相,挂在秦澤遠脖子上跟他讨價還價:“我好累啊,坐了這麽久的車,我屁股好痛,我不能再受傷了。”
秦澤遠一只手摟着他的腰,一只手伸進了口袋,拿出來一個小盒子,遞到徐夕景眼前,“我是說這個,你想什麽呢?”
徐夕景看見他手上的小盒子就松開了手,他想朝後退,秦澤遠卻将他摟地更緊,兩個人的胸膛密不可分地貼在一起。
徐夕景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秦澤遠的心跳,更慌了,他連看也沒看一眼,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還沒準備好。”
秦澤遠低下頭,把下巴墊在徐夕景的肩窩上,笑着說:“小景,你比我相信中的回答要溫和多了,我以為你會直接把盒子連我一起扔出去。”他退後一步,主動松開了一直緊緊摟着徐夕景的手,揉了揉徐夕景的耳垂,說:“東西我會一直留着,等你哪一天願意打開看,願意收下。”
沒準備好,這個答案對秦澤遠來說真是太驚喜了。他不知道過去的這一年在徐夕景身上發生了什麽,讓徐夕景對他從先前的極度抗拒變成猶豫不決。盡管徐夕景今天依然拒絕了他,但“沒準備好”就是說,他已經進入了徐夕景的考慮範圍嗎?
秦澤遠能感覺到徐夕景對他的态度也變了很多,或許是距離和時間讓兩個人都冷靜了下來,徐夕景不再極端厭惡,秦澤遠也不再步步緊逼。距離磨平了曾經的針鋒相對,時間也柔化了痛苦、欺瞞和傷害。
徐夕景站在洗臉池前,對着鏡子大喘氣,太震驚了,秦澤遠居然拿出了一個盒子。這盒子像蛇拿來引誘夏娃的禁果,徐夕景心裏既好奇又緊張。“太後悔了!至少看一眼再拒絕他啊!”徐夕景恨不得跺腳了。
他睡了一路,又被秦澤遠的盒子折騰地精神極度興奮,徐夕景在床上輾轉反側,終于蹑手蹑腳地下床,繞到秦澤遠那一邊的衣櫃裏,悄悄地打開衣櫃,準備看一眼盒子裏究竟裝了什麽。
他剛把盒子拿在手上,就感覺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小景,你在幹什麽?”
徐夕景吓了一跳,手上的盒子随之掉在了地上。
是兩枚戒指。
比徐夕景想象中還要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