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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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立陽的生日是個周三,不前不後的日子,提早或推遲到周末都不太合适,想出去就得請假。修明提前跟他商量,蕭立陽記起自己一時興起提到的南山公園,嘴上說可以請假,心裏卻有點茫然。
他也不知道跟修明一塊過的這個生日會是什麽情形,而且他現在鬧不明白大冬天的為什麽提出去南山公園這種地方,不過說都說了,去就去吧。
中午公司會為當月過生日的同事舉辦生日派對,蕭立陽請了下午的假,準備午飯過後去赴約,他和修明約的是兩點在南山公園門口見。
知道是蕭立陽過生日,樓上樓下平常不參與這類聚會的人也都紛紛跑來湊熱鬧,任寧遠自然也不例外。
“生日快樂。”任寧遠遞給蕭立陽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蕭立陽道謝收下,并不好奇裏面是什麽,想起修明問他想要什麽禮物,他這會才在心裏說,我要什麽你都給嗎?随即又打消這些莫名的念頭,他也不知道能跟修明要什麽。
“下班要去唱K嗎,大家一起。”過生日的不止他一個,只不過今天只有他,周圍的同事聽到任寧遠的提議,紛紛表示贊同,想是社畜當久了,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出去放松的機會。
“好啊好啊,我現在就訂,公司附近有一家還不錯。”說話的同事已經拿起了手機。
“那個……”蕭立陽急忙打斷,尴尬地笑了笑,“我下午請假了,要出去。”
任寧遠不假思索地問:“去約會?”
蕭立陽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心虛。他看向滿是蛋糕零食的桌面,點點頭。
“你……”
“抱歉,稍等。”蕭立陽口袋裏的手機嗡嗡震動,他以為是修明打來的電話,結果是條短信。
消息是陌生號碼發來的,他點開,裏面是一張照片。
照片十分清晰,大白天光線好,即便只是側臉,他也一眼就認出是修明。修明笑得很溫暖,盡管他常常看到修明這樣的笑容,但很明顯這次不是給他的,而是沖着坐在修明對面的女性。
照片中修明的衣着是蕭立陽從未見過的。他平常多是穿正裝,但不會讓蕭立陽覺得陌生,或者……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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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哪怕只是照片,哪怕只是側面,這依然是他最直觀的感受。接着便是隐隐的刺痛感,這個女人是誰?
他不是喜歡男的嗎?他不是喜歡我嗎?他不是……還要給我過生日嗎?
在旁人看來只是一場普通的見面,而他卻第一時間聯想到暧昧,蕭立陽有着自己察覺得不到的偏執。
心裏的抗拒再多,他也不得不承認,兩人坐在一起的畫面分外和諧。他們看上去都很開心,蕭立陽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詞,只知道這叫做“般配”。
屏幕一黑,忽然有電話進來,是修明。
蕭立陽站在落地窗前握着手機一動不動,任寧遠在不遠處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盯着來電界面,直到電話挂斷,再次打進來,他索性把電話裝進口袋,轉身朝剛好看向他這邊的任寧遠走過來。
任寧遠提醒他:“要走了?今天外面很冷,約在室內比較好。”
“他一直喜歡男的嗎?”這會周圍的同事各自散開,他沒有壓低聲音,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任寧遠想了想回答:“不清楚,也許男女通吃。問這個做什麽?”實際上任寧遠并不知道蕭立陽剛才看到了什麽,只不過這種問題,他很清楚怎麽回答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我先回去工作了,祝你玩得愉快。”任寧遠不等他回答就走了。
人群漸漸散去,大家各自回到工作崗位。蕭立陽口袋裏的手機沒再震動過。他重新坐回電腦面前,心思卻完全不在這。
大概過了個把小時,他才像忍不住似的摸出手機,看到一條新消息。
“我在公園門口等你,你忙完了就過來吧。”
屏幕過了一陣自己熄滅了,蕭立陽還是坐着沒動。
修明其實到了有一陣了,他怕自己到得太早蕭立陽會心裏有負擔,所以過了一個多小時才給蕭立陽打的電話,結果蕭立陽沒接。
畢竟是工作日請假出來,臨時有事被纏住的可能性非常大,修明沒再催他,只給他發了條短信。
寒冬臘月,海市體感溫度特別低,剛過了中午就開始飄雨。公園門口雖然有不少樹木,但冬季枝葉稀少,沒什麽避雨的地方。修明怕走遠了蕭立陽來找不到他,就挑了棵雪松站在下面。
從兩點等到三點,又等到四點。
修明又打了個電話過去,卻被蕭立陽直接挂掉。但這次蕭立陽回了條消息。
-我還在忙,要不今天算了吧。
修明往旁邊公園入口看了看,快速回他:沒關系,那我先進去,你什麽時候忙完什麽時候來,我等你。
發完這一條,修明就豎起衣領朝公園大門走去。
之所以叫南山公園,正是因為公園是從南山山底一路往上建造的,山不算高,但爬上去還是需要點體力和時間。
等修明站在山頂的時候,身體已經熱了起來,臉上滿是水汽,衣服上也被雨浸濕了一層。
原本還有些人,因為下雨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平時山頂的風景是非常好的,但今天下着雨,能見度不高,周圍霧蒙蒙一片,沒什麽看頭。
修明快速張望了一下,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座建築,應該就是蕭立陽提到過的那個廟。他邁開步子跑了過去,打算避避雨。
這建築并不複雜,外觀看起來說不清是什麽風格,有點不倫不類,要說是為了景區随便搭的也大有可能。修明一個人也沒有進去的打算,只在門口站着,旁邊是從裏面打開的一排售貨攤,琳琅滿目陳列着一些挂件、香囊之類的紀念品。
“小夥子這種天氣還跑山上來哦?”
修明這個角度看不見裏面,聽聲音才知道原來有人。他貼着落雨的屋檐走到貨攤正面,看到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兒正拿着抹布在手裏擦拭東西。
“嗯,我等人。”修明沖他微笑,算是打招呼。
“怎麽挑這種天氣出來,要不是看到你,我都準備關門了。”
可能是一個人等了太久太無聊,修明居然起了找人說說話的心思,“我朋友今天生日,想來這許願,聽說很靈。”
老頭兒笑了兩聲,不置可否,朝貨攤上某個角落擡了擡下巴。修明順着他的示意看過去,那裏擺着幾個帶着挂繩的銅片,外觀看上去像樹葉。修明拿起其中一個仔細觀察,發現上面還有樹葉的紋理,翻過來,背面刻着粗糙的字,刻痕深淺不一,不算漂亮。
有身體健康,愛情美滿,工作順遂等等。
原來所謂的許願……就是這些嗎?似乎太簡陋了點。修明随便拿起幾個又看了看便放下了,不知道蕭立陽見到這些會不會覺得失望。
“不選一個嗎?”老頭兒又說話了。
“不了,我朋友還沒來,等他來了再說吧。”修明歉意地搖搖頭。
“這天氣,我看他是來不了咯。你自己也可以選一個嘛。”老頭兒今天難得有客光顧,非逮着修明讓他花點錢不行。
修明心想畢竟是借着人家的房子避雨,花錢買點東西也沒什麽,于是不再推脫,掃了幾眼問:“還有別的字嗎?”沒有正好不用買了。
“有,你說說你想要什麽,我給你刻。”老頭兒從下面掏出一袋子東西,裏面叮叮咣咣不少玩意兒。
“這都是您自己刻的?”修明感到詫異,在心裏收回剛才“簡陋”的平價。
“那是,你看那邊,上面挂的都是,不過平常我不給人定做,今天就你一個,算是給你的特殊待遇吧。說吧,想刻點什麽?”老頭說着已經擺好了工具和葉片,準備随時開始的樣子。
修明側身往房子後面看了看,那有個一人高的小塔,上面挂着許多類似的銅葉片。他想了想,“那就刻心想事成吧。”
“你口氣不小啊,這麽許願小心折壽。”話是這麽說,老頭卻拿着工具低頭開始刻了。
說到底修明不信這個,于是笑了笑,“沒關系,我替我朋友許的,希望他這輩子都能心想事成。”
臨近下班時間,任寧遠收到了蕭立陽發在工作群裏的一份文件,立刻私聊他:“你不是請假了,怎麽還沒走?”
蕭立陽沒回,然後被任寧遠主動了過來。
“沒去過生日?那幹脆跟大家一起去聚會吧。”任寧遠似乎完全不好奇他為什麽沒去約會,搭着他的肩膀和同事一起浩浩蕩蕩往外走。
蕭立陽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路被帶去公司附近的KTV,然後在迷亂嘈雜的氛圍中,渡過一整晚。期間他被灌了不少酒,整個人的思緒混亂不清,誰來跟他說過什麽他通通不記得,等十一點散場的時候,他已經暈得快要走不穩路了。
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地鐵,任寧遠知道他暈車,提議讓他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但蕭立陽人醉得一塌糊塗,說出來的話倒是無比肯定,“我要回家。”
于是任寧遠只能囑咐司機開慢一點,盡量不要走走停停,以免蕭立陽吐在車上。
蕭立陽上車後沒幾分鐘就從坐着變成躺着。司機不敢得罪醉鬼,從後視鏡看到了也沒說什麽。後座的車窗開着,涼風夾雜着雨後的濕氣湧進來,冷意蓋過了暈眩,反倒讓他沒那麽難受。停車後,他甚至能找回一絲清明。
印象中他沒喝過這麽多酒,為什麽是今天,他不願去想。
打開家門的同時,他頭還沒擡起來就聽到修明的聲音。像是一直在等他,修明問:“你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