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車

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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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打工人堪比過年。修明作為實習律師，又是君為這種著名律所的新人，難得空出點時間搭理自己的好友。

趙相言既是修明的發小，也是大學同學，算是唯一知道修明那點心思的人。

從大學開始，他一路看着修明從彎堅強變成了彎向陽，沒少挖苦嘲諷，但也知道修明不容易，難得喜歡上一個人，對方不但是個直的而且毫無所覺，一點希望都看不到，換作他自己，早八百年放棄了，難不成不談戀愛的人一談就準備一棵樹上吊死麽，何況還沒談……

兩人都不喝酒，約在了一家西餐廳，剛好吃晚飯。

趙相言畢業後不想工作，考了本校同專業研究生，一邊讀書一邊當公子哥，日子快活得很。眼下剛放暑假，就急着叫修明出來，本就一身學生氣，和工作一年的修明相比，更顯出幾分玩世不恭。

他早早訂了位子，修明到的時候他已經等了有一陣了。

“修大律師，你是真忙還是假忙，這麽難請。”趙相言給他倒了杯水，表達着不滿。

“真的忙，我一個普通畢業生，能進君為已經很不容易了，再不手腳勤快點，準備一輩子翻譯資料麽。”修明還穿着正裝，趕過來出了一身汗，一口把杯子裏的水喝完了。

“誰讓你不跟我一塊考研，說真的，現在哪個律師本科畢業啊，在君為打雜兩年也不見得能給你升職讓你接案子吧。”

修明搖搖頭，“今年就滿一年了，律師執業證書拿到以後，我準備在律所再待一段時間再去考研，這樣方向更明确。”

“哎我說。”趙相言湊近他問：“你這個一段時間……是多久？”他這話意有所指，而且語氣非常，修明當然能聽得出來，但沒做聲。

“你真不打算回家？”趙相言靠回沙發，換了個問題。

服務員剛好端菜上桌，趙相言了解修明的口味，點的都是兩人以前常吃的菜。

“吃飯吧。”修明拿起筷子，明擺着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人活着不能只有愛情吧？”趙相言今天像是來找茬的，長着嘴不是為了吃飯，專是為了挑修明不愛聽的說，“你都為他放棄多少了，跟你家鬧掰也就算了，先不說你這性格壓根不适合當律師，既然你選了，總不能連職業生涯都賠進去吧？他要是喜歡你我屁都不會放一個，我問你，你倆都同居快一年了，他有哪怕一點喜歡你的意思嗎？”

修明自顧自夾着菜一口一口地吃着，不看他，也不說話，感覺很餓一樣。

趙相言見他這副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樣子，追問：“你準備在律所待多久？”

修明看了他一眼，直白說：“看情況吧。”

“看什麽情況？看蕭立陽什麽時候愛上你，還是什麽時候甩了你？”

趙相言可太清楚修明這些行為都是因為什麽了。蕭立陽畢業就急着去工作賺錢，不可能也沒條件繼續讀書。修明如果去上學，兩人幾乎再無可能，可蕭立陽根本不喜歡他，他到底在等什麽？等太陽從西邊出來嗎？

筷子停在空中，趙相言抿了抿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他也不可能為這句大實話道歉，于是死撐着又補了一句：“你總得為自己……”

“你吃不吃飯？”修明聲音不大，但帶着明顯的冷意。

趙相言撇撇嘴，小聲說：“也是，我瞎操心個什麽勁呢。”心裏翻了個白眼，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我打算追他。”修明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趙相言像是聽到了什麽奇聞異事，瞪大了眼睛問：“你都這樣了還不叫追？”

“不是這種……算了，吃飯吧。”修明無心解釋，趙相言想了想大概能明白。

別看修明當初對蕭立陽視若不見，并不是因為修明這個人冷漠，事實上修明性格溫柔，心非常軟，這也是趙相言說他不适合當律師的原因。但苦于各種因為他的家世、長相等等撲過來的人太多，遭到冷遇後又很快放棄了，足以說明這些人目的性很強，既不适合談戀愛，也不适合做朋友，修明為了避免無意義的社交，不得不“高冷”起來。

可蕭立陽就适合嗎？很顯然他的表現一開始就被判出局。在蕭立陽熱情不退笑容不減的多次主動上門後，連趙相言那時候都言之鑿鑿地分析：“這家夥段數很高啊，我敢保證，不出多久，在你面前刷臉刷成日常以後，他就該玩欲擒故縱那套了。”

一年了，趙相言臉被打得啪啪響。

就蕭立陽約了修明吃飯的幾回，只有一次趙相言閑得無聊想去看看蕭立陽被放這麽多次鴿子後到底還去沒去，結果發現蕭立陽等了半天不見人來也沒多沮喪，像是真的為了去所謂“味道還不錯”的餐廳吃頓飯，然後下回再約……

趙相言明白了，回來就跟修明說，蕭立陽對你是真愛。

等兩人真的跟蕭立陽逐漸成為朋友，趙相言又不明白了，這家夥明明不是個gay啊！

自此，他眼睜睜看着修明藏起自己瘋狂生長的心意，對蕭立陽有求必應。直到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種順從在蕭立陽看來，不過是終于成為朋友的證明，算不得追。

他懶得問修明的打算，想也知道修明又不會告訴他。除了嘆氣，他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兩人沒再提這一茬，聊了些別的。等飯吃得差不多了，修明忽然掏出手機，像是有什麽急事，緊張地點了幾下，然後表情怔了怔，露出幾許疑惑。

“怎麽了？看什麽呢？”趙相言随口問。

“為什麽沒更新……？”修明自言自語，很快撥了個電話過去，眉頭越皺越緊，趙相言一猜就知道他打給誰，小小嘁了一聲，不願再看。

“我先走了，改天再約。”修明快速起身，很快消失在了門口。

“改天？我看改年還差不多。”趙相言嘟嘟囔囔。

修明趕回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推開門房間亮着燈。

“蕭立陽？”他輕叫一聲，等着回音，卻一片安靜。

修明在蕭立陽的門口站着聽了一會，擡手敲門，“蕭立陽？你在嗎？”

還是沒聲音，修明轉動門把手，發現門居然開了。房間只有電腦屏幕亮着，蕭立陽抱着膝蓋坐在椅子上，盯着電腦出神。

“幹什麽呢？怎麽不開燈。”修明把燈按亮，走過去想看看他在做什麽這麽專注。

結果他剛邁出步子，就看到蕭立陽擡手在臉上抹了一下。這一抹，本在眼眶裏打轉的淚，順着臉頰滾落下來。

修明心裏的第一個念頭是，讓蕭立陽哭的人都該死。

蕭立陽在他面前幾乎連嘴角都沒放下來過，就算偶爾說什麽生氣的事，只要對上他，嘴上不笑，眼角也是翹着的。

修明喜歡他這麽久，沒有一刻覺得委屈過。因為蕭立陽從頭到尾對他都是比旁人要好的，不管這種好是出于什麽原因，始終都沒變過，而且非常純粹。所以他才不滿于趙相言的那些說辭。因為趙相言身為他的發小，只會對蕭立陽有情緒，可蕭立陽除了把他當比誰都好的朋友之外，什麽錯都沒有。倒是趙相言的一番話讓修明覺得，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他的心酸痛得一塌糊塗，好像今天剛剛說要追這個人，這個人就開始揉捏他的心。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修明走過來半蹲下身，仰頭望着蕭立陽。他心裏翻滾得再厲害，語氣也盡是溫柔。

近了才發現，蕭立陽應該是哭了好一會了，臉上都是淚痕，聽到跟前的聲音，低頭看了修明一眼。嘴唇動了動，委屈溢了出來。

“外婆住院了，可我媽不讓我去看她……”蕭立陽哭腔很重，與平時的他截然不同，“她被接走的時候身體就不太好，這次我去看她，家裏沒人，鄰居說這家老太太被救護車拉走了。”

修明聽了心裏一緊，他知道蕭立陽被外婆一手帶大，跟外婆是最親近的，這個年紀的人進醫院不會是小事，蕭立陽有多着急，他非常能理解。

“我跑了好幾家醫院，都沒有找到……我不知道她怎麽樣了，我媽為什麽不告訴我，她也不接我的電話，她為什麽這麽讨厭我？”

話語到後面因為哭聲已經含糊不清。修明什麽都顧不上，光是看到蕭立陽哭成這樣，他就快要心疼死了。

他用拇指快速在蕭立陽臉上擦了一下，然後站起身把蕭立陽低垂着的頭按在懷裏，一邊輕輕揉着一邊說：“小陽，別着急，我幫你想想辦法，別哭了好不好？”

過了好一陣，蕭立陽才在他懷裏點點頭，但只當做是修明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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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立陽念快了聽上去就是“小陽”，修明猴精猴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