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路時川果然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 看着吳非止把溫暖拉了出去,才擡手叉着腰濃眉一擰。
若有所思地盯着會場門口。
吳非止口中所說的欺負莫非是指時齡女士惡意造謠那件事?
啧!這下麻煩了!
溫暖是吳清華和溫若的女兒這件事轉瞬間就傳遍整個會場。
看着兒媳婦跟着吳非止出了會場,可自家兒子卻還傻楞在原地,時齡只震驚了一瞬便拉着路遠征急匆匆地走了過去, 一巴掌拍在路時川背上, 不滿地埋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路時川緩緩回頭, 面無表情地睨了時齡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 無力道:“嗯, 早就知道了。”
“什麽時候知道的?”
“這麽大個事兒你怎麽也不事先跟我們說一聲?”
“小吳跟暖暖去哪兒了,你不跟上去看看?”
噼裏啪啦一連串的問題,路時川卻沒回答,微沉了眉眼看着她。
良久, 時齡終于察覺出兒子的表情不太對, 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抱着胳膊往後傾着身子問:“你幹嘛用這種要吃人的眼神看着我?你媽得罪你了?”
路時川又沉默片刻,長嘆一口氣,閉着眼擡手揉了揉不停抽跳的太陽穴, “我未來大舅子說, 家事, 我這個外人不便摻和。”
時齡反應了下,看了看門口詫異地問:“你怎麽還成外人了?”
是啊,他怎麽就成了外人了?
路時川無奈地看着時齡,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這次他是真的被心疼他的時齡女士給坑慘了!
“吳老師放話說之前我們路家欺負了溫暖,他是不會輕易讓她嫁過來的,這都是您玩兒出來的,您說怎麽辦吧?”
“嗯?什麽我玩兒出來的?我什麽時候欺……負……”時齡似想起什麽倏地閉嘴, 心虛地把視線從兒子臉上挪開。
見自家母上大人似乎是明白過來,張着嘴巴,臉色一點一點變尴尬,路時川煩躁地耙了耙頭發。
從平縣回來之後溫暖便搬去了他那邊,這幾天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鬧起了別扭,白天還好好的,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就莫名其妙板着臉又跑隔壁去了,防賊一樣,把門鎖得死死的。
每次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哼”一聲就飄走。
路時川被弄一頭霧水,這段時間他百般克制并沒做什麽出格的事,頂多情難自控的時候把人摁在懷裏親到她窒息。
畢竟是喜歡的姑娘,當然也會有意亂情迷、擦槍走火的時候,但關鍵時刻溫老太的話總會在耳邊響起。
沒扯證之前,你敢對我外孫女胡來,看我不折了你的腿……
答應過老太太的話,不能不做數,只能用盡定力懸崖勒馬。
深更半夜冒着個位數的溫度起來沖冷水澡的經歷實在銘心刻骨。
如今都還沒搞清楚原因把那姑娘哄好,卻又收到了來自未來岳父和大舅子的刁難。
這會兒路時川想想便覺得後悔,他怎麽就那麽死腦筋,非要等到塵埃落地後,兩方家長坐在一起鄭重其事挑個良辰吉日才去領證呢?
他就應該聽白亞謙的,拉着溫暖先把證給領了以絕後患。
頂多以後見了老丈人多領幾頓揍好讓他替女兒出了這口惡氣。
那樣至少媳婦兒是他的,現在倒好了,這媳婦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娶到手了,哎!
他怎麽這麽難?!
*
霖城動漫展覽中心對面的一家咖啡廳裏,吳非止抱着一杯拿鐵笑個不停。
溫暖一臉莫名其妙,卻又不太好意思打斷,就這麽安靜地看着他。
昨天晚上心裏還又緊張又激動的,翻來覆去快天亮才勉強睡着,這會兒終于見面了,又覺得之前的心理準備純屬多餘。
到底血脈相連,縱使才第一次見面,也親切的很,完全沒有陌生或尴尬之類的感覺。
這一發現讓她開心極了。
直到溫暖一杯咖啡見底,吳非止才擦擦眼角止了笑,又恢複了先前那副嚴肅的模樣,“我笑好了,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現在可以說了。”
“……你剛才究竟在笑什麽?”
吳非止又兀自笑了會兒,“好不容易見路時川吃癟,心情舒暢而已!”
溫暖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什麽意思?你們之間有過節?”
吳非止摸着下巴搖了搖頭,“過節到談不上,怎麽說呢,之前吧,有點兒不務正業,老爺子沒事兒總愛拿他來說事兒,就隔壁那永遠打不敗的誰誰誰,你懂吧?”
溫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盯着吳非止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你不務正業?”
吳非止漫不經心地“啊”了一聲,“喜歡開開飛車,爬爬懸崖什麽的。”
其實他心裏知道吳清華是怕他哪天發生意外,可隔三差五的被揪回去,路時川長路時川短的一頓比較,擱誰誰不煩?
聞言,溫暖忍不住“哇”了一聲,滿眼放星光,“我最喜歡看極限運動類的節目了,只可惜我沒那個膽子嘗試!”
被初次見面的小妹崇拜了,吳非止頓時傲嬌的不行,正想說“有機會大哥帶你體驗一把”,卻聽溫暖突地話鋒一轉。
“那這麽說,吳老師其實很喜歡路時川?”
吳非止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把自己憋死,瞪了溫暖一眼,沒好氣道:“現在不喜歡了。”
溫暖心中一緊,忙問:“……為什麽?”
吳非止冷哼了一聲:“誰讓他媽媽欺負你!”
“……?”忖了忖溫暖決定替未來婆婆辯解一下,“路時川之前因為我進過急救室,阿姨只是心疼她兒子。”
吳非止聽了解釋哼得更響了,“就他路時川有人疼?老爺子不能心疼你這個女兒。”
時齡女士不過是覺得年輕的時候冷落了兒子,就能做到如此地步,連未來兒媳婦都能整?
更不用說在女兒生命裏缺失了二十多年急于想補償她的老爺子了。
時齡女士近年來的作風吳非止也有所耳聞,但她沒見識過生活中的吳老爺子。
年輕的時候都說他儒雅,可如今年紀來了倒成老頑童了,成天作得他頭疼,可比時齡女士頑皮了不止三兩點。
這下終于有新的人選給老爺子折騰了,短時間內也不用再忍受那比一日三餐還殷勤的催婚緊箍咒了。
想到這裏吳非止又眉舒目展地吐了口氣。
擡眼見溫暖還想說什麽,忙擺擺手,“打住,胳膊肘兒不能往外拐,再替外人說話,你哥就要不高興了!”
吳非止說完便站起身,繞過桌子把溫暖拉了起來夾在胳膊底下往外走,“走吧,哥帶你回家,看到你老爺子的病興許就好了!”
聞言,溫暖腳下一頓,緊張地擡頭,“爸爸生病了?”
兩個字叫的極為自然。
“小毛病,不礙事兒,嗯?”吳非止忽然挑了挑眉,垂眸饒有興致地看着她,“不叫吳老師了?”
*
憂心吳清華的身體,溫暖當晚便随吳非止坐了最後一班去濱城的飛機。
快起飛前才想起還沒通知路時川,于是拿出手機,卻不料一接通就被吳非止給搶了過去。
他斜靠在扶手上,翹着二郎腿,一臉嘚瑟地對手機那邊的人說:“路總,妹妹我就先帶回家了,至于你,自己看着辦!”
說完幹脆利索地挂了電話,把手機丢還給溫暖,想到路時川此刻估計被氣的火冒三丈,他呲牙咧嘴笑得萬分解氣。
溫暖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準備再撥一個過去,頭頂卻響起關閉通訊設備的提醒,只得關了機,在随後的一陣轟鳴聲中無奈地看着自家年紀一大把卻跟幼稚鬼似的新晉大哥,默默哀嘆。
“啧,才分開一會兒就這麽舍不得?”
“嗯?”溫暖反應了會兒才明白吳非止說的是路時川,于是輕聲哼了哼,“不會,他剛好得罪我了,分開幾天思考下人生也挺好。”
聞言,吳非止似乎來了興致,湊過去好奇地問:“他怎麽得罪你了?很嚴重?”
溫暖:“……我懷疑你是幸災樂禍呢?”
吳非止挑了挑眉,“不用懷疑,就是!你可千萬別輕易原諒他,這男人就不能慣!”
“哦。”溫暖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多謝哥哥教誨,這句話我一定會一字不漏地轉述給我未來大嫂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吳非止:“……”
*
早上陪吳清華吃了早飯,溫暖牽着家裏的二哈去遛彎兒。
濱城比霖城要暖和些,許是心情好,她看那天都比霖城的要藍。
昨晚得知溫暖要來,挂了電話吳清華便站在門口一直等,認人怎麽勸都不肯進屋。
隔着鐵門遠遠便看見那個接近古稀之年的老人裹着大衣,焦急地在門廊下的燈光裏來回踱着步。
幾乎是擡眼看見溫暖的瞬間,便激動地老淚縱橫。
在聽見她叫他第一聲“爸爸”時,又興奮地像個孩子。
拖着溫暖聊起往事,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怕他身子吃不消,幾人輪番上陣才把他勸去休息了。
想起那個場面溫暖又忍不住翹起嘴角。
蹲下去抱着二哈的腦袋胡亂地蹂、躏一番,興奮道:“小小,我終于見到爸爸了,我都覺得我要幸福死了!”
“那你見到我,會不會覺得更幸福?”
忽來的一道熟悉的男聲吓了她一跳,松開小小的腦袋左右看了看卻沒見着路時川的身影。
“小小,你說我是不是中一種叫路時川的毒太深了,才分開了一個晚上就産生幻覺了?”
才自言自語完,忽地被人從後面拽了起來,那人拖着她的胳膊一旋,輕易将她轉了個面。
溫暖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便被捂住了眼睛,接着鋪天蓋地的吻又兇又狠地砸了下來,牙齒摩擦着嘴唇,一陣陣的疼。
眼睛看不見,其他感官便被悉數放大,習慣性揉捏她後頸的手指,前一天還聞過的木質香……
直到快要暈厥,那人終于放開了她。
眼睛上的手緩緩抽走,熟悉的眉眼瞬間放大在眼前。
他臉上挂着疲憊,眼底一圈泛着青,胡茬也冒了出來,看起來憔悴的不行。
溫暖愣怔地擡手摸上他的臉,溫熱的觸感傳來,才詫異地喊了聲:“路時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