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四只鹧鸪
怨恨滴出水, 沈嘉慧猛地站起身:“路禾!”
“你欺人太甚!”
路禾笑眯眯接下一句,無聊掏掏耳朵,沈嘉慧那些話她都能背出來, 無非就是欺人太甚,你太過分了這樣的。聽得人耳朵都起繭。她也就嘴上說說, 了不起掉幾滴眼淚,還是上手快。
瞥一眼沈嘉慧,路禾大跨步拽起她就丢到了門外,沒用什麽力氣, 純粹一個巧勁兒,都是以前練出來的。
論打架撕/逼,十個沈嘉慧也玩不過一個她。
門磅當一聲在眼前關上, 沈嘉慧愣愣站在門外回不過神, 想開門手還沒碰到就被路禾的保镖拉出去。
擾人的終于走了,蛋糕還是那盤蛋糕,蒼蠅被趕走路禾也膈應。
她轉回頭,倚在門上看林朝。
從路禾進來到沈嘉慧被拽走,也就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和她預想的不同, 林朝沒說話,至始至終都是半倚在床頭看着她。
強壓的平靜, 卻又難掩急切,路禾輕笑一聲,離他很遠,往前傾:“你看什麽?”
“看你。”
“我有什麽好看的?”
“……”
他不說話了, 還是用那種沉沉切切的目光,盯着她。
路禾迎着他眼睛對視,忽然打消靠近他的念頭, 怕被燙化。
林朝握拳貼在唇上,咳了一聲,看着她說:“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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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路禾輕笑,聳了下肩,看似輕松的說:“你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是真的沒話講。
面對林朝,路禾只想往他懷裏躺,然後接吻上床一氣呵成。現在沒可能了,那她也就不想多說什麽。以後見面林朝是FR.的副總裁,路禾是榮盛的小路總,純商業關系。
路禾轉身開門想走,聲音從後面插進來,擋在她和門中間。
“路禾,你知道十四只鹧鸪嗎?”
聽到林朝問話,路禾擰了一半的手放下來,門鎖恢複原樣。
她沒回頭看,只是低着頭想了一下,什麽“十四只鹧鸪”?沒聽說過。“鹧鸪”這個詞也是高中語文詩歌裏的,早八百年前的事。
跟她有關系嗎?沒有。
她在意嗎?不在意。
那滾吧。
路禾利落擰開門提步走出去,高跟鞋沒響兩聲,林朝追出來拽住她的手,止住她步伐。
他直接扯掉吊針跑出來的,針頭可能歪了,血沿着他的手臂一直往下淌,細細的一縷血紅,因為膚色白而越發顯紅。
沒壓制的血從血管裏流出來非常好看,新鮮、又幹淨,比口紅色號豔。
血腥味很快散開。
路禾盯着他拉住自己的手,他用吊針的那只手扯住她,還舉高,那血沿着他手臂都快淌到她手上。
懶得說話,就擡眼望向他,眼神疏離得仿若陌生人。
“阿禾,”林朝有些無措,過了好久才開口:“你留下來,好不好?”
路禾挑眉:“你再說一遍?”
“你留下來——”
“停!”路禾打斷他,懶洋洋地反問:“你有什麽資格要我留下來?”
那血還在滴,他手肘一道血紅。
林朝不響,似乎感覺不到疼,任由鮮血滴落。
路禾收回目光,看着他的臉:“林朝,我們完了,我沒跟你扯謊,完了就是完了。”
林朝扯扯唇,輕微張合幾下也沒出聲,低聲問:“因為我騙你?”
“算吧。”應該算,但絕對不止是林朝騙她,更多的她也懶得說,揮手想甩開他。
林朝抓緊她手腕:“路禾,你何嘗不在騙我?”
騙他?路禾不再掙紮,由着他攥緊自己手腕,撩眼皮看他。
折騰到這個點妝花得差不多,沒了眼影眼線的修飾,她的眼尾更尖,更銳利,刺破他的心。
“我騙你?”林朝聽到她清清淡淡的笑聲:“我騙你是怕你被辭顏玩死。”
路禾覺得手腕一涼,低頭,血被抹開,果然是他的血已經蘸到她腕上。血腥味刺鼻,鼻尖酸得有點繃不住。
空曠的長走廊裏,消毒水味混合血腥味,偶然一陣風,把這味道從他們身邊吹到電梯口。
一開門就能聞到。
保镖在看見林朝追出來的同時就下樓去找醫生,現在一列人浩浩蕩蕩往這趕。
路禾示意他放手,林朝沒動。
血流的細了,幾乎沒有,可那道長長的血痕刺目無比。
離近了看到這幅場景,所有人都駭了一下,
“林先生您現在需要處理傷口。”有個護士上前勸導。
林朝只看着路禾,她不說留下,那他也不會放手。
“行,回去吧。”路禾蹭掉唇上最後一點口紅,陪着他回病房。
林朝躺在床上,像是一松手她就跑了一樣,換另一只手握住她手腕。
路禾只能坐在緊靠病床的椅子上。
護士處理傷口時沒忍住啊呀一聲叫出來,針頭被硬扯出來,劃破他手背好多處。之前因為血洇多了沒看出來,現在一清洗,淤血全部顯出來。
等處理完畢,林朝坐起來看着路禾玩手機。
她将那幾個頁面切過來切回去,苦于只有一只手空閑,玩手機都玩不利索。
明擺着不想理他。
林朝将她五指指尖細細塞進自己指縫,與她十指相扣。用力夾了下,不太重,隐約的痛感。
路禾仍不擡頭,随便他怎麽折騰。
“阿禾,”林朝實在受不住她刻意的冷待,也是因為慌,想借着說話壓下內心的焦躁不安。
“以前有一棵樹,上面有十四只鹧鸪,獵手在樹下朝它們射擊,打死了一只,你猜還剩下多少只?”
零。路禾眼睛盯着手機屏幕,在心裏回答。
幾分鐘的安靜,林朝等不到回答便繼續說:“還剩下十三只。它們明知道危險卻還不願意離去。”
“那個獵手感到很稀奇,就想,它們為什麽聽到槍聲還不飛走?它們究竟是因為什麽才不願離去?”
“這樣想着,他又試探着開了一槍,令他驚奇的是,樹上還剩十二只鹧鸪。”
“就這樣,他一槍一槍打死了十四只鹧鸪。它們一只都沒有飛走。”
路禾沉默,總覺得他在影射什麽。
林朝:“所以啊路禾,你難道要我做那第十四只鹧鸪嗎?看着你一槍槍殺了前面的所有,我還要乖乖等着引頸就戮?”
他們就像十四只鹧鸪,一排站在枝桠上,被她吸引,明知危險重重卻怎樣也不願展翅離開。
看到第一個死了便安慰自己是特殊的,一定不會跟前一個同樣下場。哪怕慘烈,也一個接一個飛蛾撲火,她就這樣絲毫不費力氣/槍/殺了前面十三只。
林朝知道自己是第十四個,他不想落得同樣下場。
既不想離開她,也不想慘死裙下,所有的動作都只是無奈掙紮。
他的語氣近乎是溫柔,像在講童話,充滿了夢幻的粉紅泡泡,戳開卻是毒氣。
就因為她以前甩人甩多了,林朝便以為自己也會被甩。他本來就懷着猜忌對她,現在說再好聽的話,也都是矯飾。
路禾輕呵了一聲:“所以呢?你把設計我拿我做局這些事當作反抗的借口?”
“我沒有。”林朝慢慢反駁:“我只是不想那麽快的被你丢掉。”
路禾聽着想笑:“我什麽時候說過要丢掉你?”
——是,你是沒有說過,可你以後會這樣做。
林朝的眼睛傳達給她這樣的話。
當前的事還沒掰扯清楚,他就開始臆測以後了。路禾笑也笑不出來,冷冰冰吐字:“我勸你跟辭顏一起,有病趁早吃藥,他看心理醫生,你去精神科。”
說完抽出手起身就走。
“那你為什麽要騙我?你和他之間的事,一個字都不告訴我。”
路禾面朝門:“我和辭顏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愛信信,不愛信就滾。”
路禾踩着高跟離開的聲音比來時更響,煩躁都快能具化出實體。甩甩手還是酸,擡手一看手腕骨兩邊都被捏青了。
前辭顏後林朝,一個兩個都把自己當大爺,欠他們的。
***
路禾下樓的時候,下面媒體還沒散,她現身醫院樓下的熱搜都沖好幾輪了。
不翻手機也能猜到。
上了姚均的車,路禾倚在後座終于感覺有些累。
在辭顏面前繃得像面鼓,一點勁兒都不敢松,緊接着是林朝,路禾來的路上就怕自己到了醫院看見一個渾身血污的人,然後別人來告訴她這是林朝。
她躺下,揉着眉心放松。
“禾,怎麽着?回雅安園?”
姚均看了眼車外,媒體隔着老遠還在拍。
“不了,去綠野吧。”
“鑰匙帶了?”
“帶了。”
“行,那去綠野。”
姚均踩着油門,慢慢開車上正路。
綠野是路禾學生時代住的房子,高檔小別墅,離榮盛很近,方便路奕一邊辦公一邊看着他寶貝閨女。
也是有意約束着她,怕一離開人就不知道野去哪兒了。
後來路禾高三時出了點變故,獨自一人去隔壁省上了半年高中。大學出國,回國後接手瑞星,她也就去了離瑞星近些點雅安園住。
綠野的房子便一直空閑到現在。
不過每周都有安排阿姨打掃,衣食住行一應俱全。
為着就是她哪天不高興了跑去住段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十四只鹧鸪,出自《慶祝無意義》。書不在手邊,我只是憑印象簡單複述了一下經過,很多細節對不上的。而且十四只鹧鸪在原書裏并不是這個意思,算我曲解。萬望理解,謝謝各位。追更的朋友請擡起手來,biu!我要狙擊大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