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吊燈
—“乖乖, 終于來了!”
張秘書接到電話,腦海裏頓時浮現出這句話。
他不覺得意外,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們老板壓根不是忍氣吞聲的人, 有仇當場就報,搞不死你也要你脫層皮。
別個車而已。
自從辭顏下令改道張秘書就提前查好了中山路的路況, 車流量大不大,路好不好走,他現在了如指掌。
探身跟司機交代幾句,張秘書看了眼兩邊并排行駛的黑車, 打電話吩咐下屬。
車毀人亡肯定不至于,但也不能叫林朝好過。
深夜在中山路發生豪車相撞事件,那些鼻子比狗尖的媒體肯定不會輕輕放過, 張秘書一邊低聲吩咐, 一邊聯系公關部。
沒鬧大當然好,萬一鬧大了也得第一時間壓下來。
他得提前做好準備。
辭顏的話,可不是說着玩的。
路禾劈手去奪他手機,被捏着雙腕拽下來。
辭顏沒用多大力氣也輕輕松松将她抵在後座上,長腿壓着她的, 蹙眉看着她說:“你再鬧,就不是別停這麽簡單的了。”
“辭顏你瘋了就吃藥!”路禾掙紮不過對着他吼:“你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什麽都敢幹!現在是法治社會!”
法治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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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個字從她嘴裏吐出來莫名刺耳, 就像他犯了什麽殺人放火盜竊搶劫的事。
那也是她逼的。
辭顏沒說話,一手抽掉領帶一手捏住她雙腕,繞兩圈後系緊,動作快速而利落。
他打結的手法很巧, 路禾還沒反應過來兩手手腕就被捆在一起。
越掙紮越緊。
她不禁錯愕。
辭顏松了手,腿還是壓着她的,撤開身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兩腿完完全全被他壓緊, 手也被捆着,路禾氣急敗壞雙手交握撲過去打他。
辭顏輕輕側了個身,四兩撥千斤擋開她的攻勢,路禾卻因為重心不穩栽進他懷裏。
臉貼附在他鎖骨處,那打不到也要咬到!
路禾張嘴,下一秒就被卡着下颚拽起來。
“唔唔!”因為臉頰不由自己控制,她半張着嘴,睜圓眼睛瞪着辭顏。
低頭平視她,辭顏動了動捏住她臉的手指,問:“還敢嗎?”
路禾狠狠側開眼,不肯吭聲。
指腹下是她細膩粉白的臉,捏長了怕她酸疼,也怕她等會掉金豆豆。辭顏嘆口氣,還是他先放手,剛松就被她偏頭咬住手背。
薄薄一層皮肉含在她嘴裏,牙叼着那一點來回碾壓。
辭顏沒動作,手就維持半擡的姿勢被她咬着,像是刻意送上去的。
路禾來勁了,見他不聲不響就更是用力。想讓他疼,咬多了反而不好下嘴,牙尖松一下就怕他趁機跑走,趕緊又叼回來。
辭顏手背上一點皮肉讓她反複咬弄。
他斂眸,能感覺到她口腔裏的濕熱,還有舌尖犬牙交替摩挲的,疼痛。
似乎這一刻所有的神經都集中在手背,連同全身各處。她随意揪起一點舔舐玩弄,就能讓他得到幾近窒息的快感。
喘息,嚎叫,跪坐在地上瘋狂接吻。
她仰頭在床上,衣服要用撕的。
頭頂是醫院吊燈。
類似的夢辭顏做過很多次。
他聽到她說:
—“喂,你不要惹我,我牙很尖的。”
—“喂喂!我再說一次!你不要再惹我了!我真的會咬你咬出血!”
那就咬啊,出血能出多少,當顏料。
時隔好多年,路禾終于兌現一個玩笑話。
辭顏低頭發笑。
溫沉的笑聲,像從水裏撈出來,濕漉漉的。
從人的手臂爬到脖頸,帶起無數寒毛直豎。路禾悚得慌,松開嘴抿了抿唇。
有血,順着唇紋染塗她下唇,路禾沒意識到。
辭顏的手背一片猙獰,齒痕交錯,還有皮肉翻翹着,被她咬破一個大口子。
他也沒意識到,就用被咬的手去擦她唇瓣上的血,拇指一蹭便沾染上了,然後抹在她臉上。
非常淺薄的紅,和夢裏很像。
在夢裏,她說她疼,就将他咬得鮮血淋漓,到處都是血。
很濃、很厚的血,鋪展開,甚至流下去。
記憶深刻。
辭顏醒來的時候倚在床頭盯着自己的手肘看了很久。手臂光潔,膚色瓷白,甚至連淡青血管都清晰可見,一切都跟之前一樣。
他擡頭,頭頂還是那個蒼白的吊燈,可為什麽就是……沒有血呢?
明明發生過。
唇齒間血腥味蔓延,路禾瞥一眼辭顏的手,後知後覺自己把他咬得不輕。再看他現在的瘋魔樣子,生怕一句話不對他就要發瘋,路禾非常明智地沉默着。
辭顏直勾勾看着她,現在的場景仿佛與夢中重合。手指落在她額尖,視線跟着往下滑。
她的眉,她的眼,她接吻時一直在笑的唇。鼻腔裏隐約萦繞着血腥氣,辭顏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這次是真的。
“你的牙真的很尖。”
辭顏沒生氣,語氣還跟誇獎似的說她牙尖,路禾一時間摸不準他什麽意思,幹脆沒搭腔。
此時車拐過一個三岔路口,過減速帶,車身明顯颠簸了下,路燈也比之前暗了。
這段路修地鐵,路壞,燈壞,監控探頭也是。
辭顏對她說:“快了。”
“什麽快了?”
路禾不解,說完就立馬意識到辭顏是什麽意思,她往前傾身:“你!……”
後方傳來極其刺耳的急剎車聲,掐斷她的話。
震得耳朵裏嗡嗡作響。
***
#A市三環外兩千萬跑車與商務車相撞,車損超四百萬【圖】【圖】【圖】#
#A市三環外中山北路#
#跑車車主系FR.林朝【圖】#
三條剛出便空降熱搜前排,張秘書花錢買上去的。
豪車出事一向是網上議論的焦點,更何況還帶上林朝的名字。
一時間熱議不斷。
[“我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林總這是幹嘛去了怎麽還跟輛商務車撞上了?”]
[“yxh不做人這他媽哪裏相撞了!明明只是刮蹭!要是相撞那輛跑車不可能這麽完整!”]
[“車裏的人怎麽樣了?新聞好歹也提一句啊!!!”]
[“沒個責任事故劃分嗎?這事誰的鍋?四百萬的車損啊,那輛商務車可真是倒了血黴。”]
[“啊這,只有我的關注點是地點嗎?三環外中山北路诶,那邊正在修地鐵,聽說攝像頭巨少的。”]
……
點開大圖,只能看到林朝帶血的額頭,路禾刷熱搜的手都在抖。
張秘書的車跟上後,辭顏就給她解開了。此時此刻她還在車上,被帶去辭家老宅。
消息出得很快,那邊剛逼停林朝,這邊就有人拍照傳到了網上,再加上張秘書的推波助瀾,路禾感覺前一秒的事情下一秒就人盡皆知了。
“送我回雅安園。”她低頭看手機,語調冷硬。
辭顏并沒有接話。
路禾擡頭看着他,一字一句重複:“送我回雅安園。”
她說要回雅安園,但辭顏明白,一旦讓她回去,很快她就會出現在林朝左右。
“阿禾乖,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辭顏輕飄飄打着商量,路禾卻懶得虛與委蛇,在他眼皮子底下直接給姚均打電話。
短暫的停頓聲後,對方接通,路禾開了擴音。
“喂阿禾?什麽事”
“姚哥,能來辭家老宅接我嗎?”
辭家老宅,姚均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心想出事了。林朝車禍的新聞還在熱搜上挂着呢,他沒法不聯想許多。
“行你等着,哥這就去接你。”
“哥……”路禾低垂着臉,頗為可憐喊了一句,連姓都省了,姚均聽着就知道她這一晚上肯定沒好過。
不過也是,辭顏那樣的人。
姚均不禁在心裏嘆氣,他家小祖宗怎麽就招惹上辭顏了呢?
鬥鬥不過,躲躲不了,只能硬扛。
路禾的頭都要低得看不見臉了,隐在黑暗裏,只有過路燈下時才會亮,一閃、一閃的。
刺激他虹膜,是眼淚。
“這麽想回去嗎?”
路禾猛地擡起頭,電話還沒挂,姚均在那頭也聽得到。
辭顏問完一句便不再開口,神情平淡。
回去……就回去吧,左不過去醫院看他,之前鬧得那樣僵,他不覺得路禾會心軟。
辭顏目不斜視,手上卷着領帶,一圈一圈纏在自己手上,看着前方的路對司機說:“改道,去雅安園。”
他放她走,看她去找他。
不過一點擦傷罷了。
手上有些疼,非常奇異的疼,又酸,又癢,像螞蟻咬。原來完全沒知覺的,現在全部加倍還回來。
疼得他都開始抖。
辭顏将領帶卷到底,把手背上的咬痕完全蓋住。路禾現在滿腦子都是林朝怎麽樣了,自然分不出一絲心神放到他身上,也沒過問一句:“你手背疼不疼?”
她就是這樣,只會傷害別人。
傷口疼不疼?以後能不能痊愈?痊愈後能恢複如初嗎?
她從來不過問。
市一院,林朝被推進急診室,王啓一早得到消息在門口守着。
是秘書送他來的,也難為林朝在那個時候還沒暈過去,還能給打電話喊秘書來掃尾。
人推進去了,王啓往裏一點下巴,問道:“林朝這是怎麽了?”
秘書看着那明亮的手術室燈光也滿心發怵,咽了口唾沫:“是辭家的辭先生。”
“辭家?誰啊?辭顏?”王啓問:“林朝跟辭顏有個屁關系?”
“是因為……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