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采訪
“辭家的那個辭顏。”
幾個攝影師還沒反應過來, 商業新聞轉娛樂圈的記者自己扛着攝影機就沖了上去。
長通道上,秘書推着辭顏出來,姿容高徹, 哪怕坐輪椅也折不去他分毫威勢。衆人只見他低着眉,手攏在大衣裏, 另一條手臂半環抱着。
——他懷裏藏着人。
看身形還是女人。
順着他指節分明的手,衆人目光轉移。
那女人從頭到腰被大衣蓋了個嚴嚴實實,就露一雙小腿,在男人膝上蜷縮着, 高跟鞋尖利。
黑底白膚,極豔俗的紅,昂貴的手工西服也被她揉皺。
短短一段路記者跑出了百米沖刺的架勢, 臉上的狂喜藏不住。
辭顏抱着女人出機場, 這他媽的爆/炸性新聞!什麽陳子海趙子海,統統滾一邊兒去!只要能拍到辭顏,那由他拍出來的照片馬上就能挂滿財經新聞!
他拍的!
燈火通明的機場大廳,一道門像一道界,把門外的黑暗和門內的光亮徹底隔開。粉絲簇擁在兩邊, 卻都回頭去看身後的喧鬧。起初不明所以,當目光所及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時, 尖叫聲卡頓兩秒然後撕裂耳膜。
片刻前的寂靜像掉在谷底的壓抑,只為了此刻能更瘋狂的尖叫。
原來怎樣對陳子海,現在就怎樣對辭顏。
不止是記者攝影師,連過路人都掏出手機對着他拍。
—“快看那個男人, 眉高骨削好絕一張臉!!!像不像《逆仙》裏的昭華仙尊!!!媽的我昭華仙尊有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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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帥啊,不對不是帥,就是那種!那種特別抓人眼的氣質!仙得要死, 就跟畫裏走出來的一樣,我要不是親眼看見我都不敢信有人能長成這樣。”
—“對對對你這麽一說我感覺好多了,就是仙,這麽好的氣質不去拍仙俠劇可惜了。”
—“他是明星嗎?我以前怎麽沒見過?”
辭顏在嘈嘈雜雜的讨論聲中擡頭望去,撩起的眼散漫随意,卻激得人心狠狠一突,渾身雞皮疙瘩直冒。
太濃了,那種極致的沖擊感,一眼就夠頭暈目眩。
陳子海站在保姆車前,平素溫和的面孔在看到辭顏的那一刻變得怨毒陰暗。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他辛苦策劃半個月的機場接機給他人做嫁衣裳!
後知後覺發現出了變故的經紀人從車裏鑽出來,剛站穩就看見陳子海扭曲的臉。趕緊上去拽了下他的手,“你幹什麽!”說着環顧四周,看到沒人拍心裏才略微松了口氣。
心還沒落定,怒火又竄起來。
是沒人拍陳子海,都跑去拍別人了,喊那些媒體來有個屁用!
陳子海極快收斂住情緒,回頭看經紀人,“王哥,你看那是誰,挑這個時候擺這個排場不是明着扇我們飛鴻的臉嗎?”
陳子海沒說他自己,而是上升到公司臉面,飛鴻怎麽說也是娛樂圈首屈一指的行業巨頭。經紀人在身側看他一眼,心裏頓時明白他的算計,說:“你放心,公司不會讓你白白吃虧。”
“謝謝王哥。”陳子海像往常一樣謙遜地笑,往裏點了點下巴說:“王哥你看,那是誰?”
經紀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時候才有心思仔細辨認,登時變臉。
陳子海注意到,心裏一緊,“王哥,這是……有什麽問題嗎?”
經紀人沒說話,拉着他躲進保姆車。還有些粉絲朝這看過來,可惜離得遠,沒法看清他剛才的瞬息萬變,陳子海還沒來得及揮手告別就被經紀人拉了進去。
想起之前承諾的話,經紀人的臉色變了又變,噎着一口氣說:“那是辭顏。”
陳子海不懂,還以為他是圈內人,便問道:“辭顏……怎麽了?”
經紀人瞥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往車兩側看了看,搖上車窗。心裏暗罵陳子海這個蠢貨,看誰都以為是來跟自己搶資源的,壓根不想想人家是不是圈內人。
他坐在副駕駛,還有些心有餘悸,對陳子海哼了一聲,“辭顏怎麽了?你知道他是誰麽就這個口氣,那是辭顏!頂級豪門辭家的那個辭顏!論天賦論背景,上流圈裏沒一個能跟他相提并論,也就是近幾年他一直在國外,才給了路、白兩家出頭的機會。辭顏一向低調,國內媒體不認識正常。”
說到這他停了一下,看到陳子海怨憤的表情稍微消散,多了些對上流圈的莫名敬畏。這對陳子海來說太過遙遠,不是他熟悉的水軍營銷拉踩捧殺那一套。
“王哥,那……”他的嘴張了又張,心裏被堵着。
“子海啊,”經紀人緩和面色勸解他,語氣裏帶着不易察覺的警告:“辭顏那樣的人,不是你、也不是咱們鴻飛能招惹的,這次你就受點委屈,以後還有大把出頭的好機會。”
“而且你看,也不是誰随便回國就能碰上辭顏的,說不準財經新聞報道時還會帶你一句呢。”
這話聽在陳子海耳裏更像一句嘲諷。
他諷刺一笑,不過沒再說話,默認了。
經紀人見狀也不再多言,下車招來工作人員交代幾句,讓他們好好安撫粉絲。該給的海報都是之前簽好名的,經紀人交給工作人員後自己轉身鑽進車內,黑色保姆車消失在黑夜裏。
***
粉絲一見自家哥哥走了,一反往常站在原地癡癡目送的行為,立馬折身回去拍辭顏。
爬牆爬得比什麽都快。
正好大批站姐帶了設備,比起專業攝影師也不差哪兒了。
有保镖開道,秘書瞥了眼四周舉手機拍照的粉絲,對着兩邊搖頭,示意他們不用阻止。他估摸着辭顏的意思就是叫她們拍,最好能把他懷裏女人是路禾都給扒出來。
秘書暗暗觑了辭顏一眼,見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面不改色給路禾掖掖衣角,感慨老板到底是老板,這心裏素質不是蓋的。
不過想來也是,辭顏以前把商業對頭陰到破産跳樓。
那老總也是個性子狠的,挑辭顏下車的時候從頂樓一躍而下,濺起血都能迸到一米開外,當場死得幹幹淨淨,就在他面前。旁邊的高管捂着嘴幹嘔,辭顏也能眉目不變,淡聲喊人報警處理。
連繞開都嫌煩,踩着他的血走進大樓。
那天樓前全是血,一會兒就變黑。
門口的地洗了很多遍,血腥味總也萦繞不散。
秘書想起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滾。
他正晃神間,一個話筒戳到辭顏面前。
是個記者。他的衣襟散亂,頭發也亂糟糟,明顯是經過一番糾纏硬擠進來的。後面還跟着兩個黑西裝,想伸手把他拽走又被辭顏的目光止住。
秘書停步,記者趕緊見縫插針:
“辭先生您好,我之前是第一財經的記者張钊,請問您是否願意接受采訪。”
辭顏望了他一眼,不響,那記者似乎也沒期待他會回答,順勢抛出下一個問題:“請問辭先生以後的打算是什麽,今日這麽大陣仗回國是不是意味着您未來一段時間內不會離開A市?面對現在證券市場的局勢,您有什麽見解?”
給機會都不會問,辭顏沒接話,漆黑的眸一直盯着路禾。
大衣下的女人。
秘書見辭顏遲遲不語,會意了,給後面兩個保镖使了個眼色。
他們正欲上前拉走那記者,他看着辭顏像是明白些什麽,急急問出下一句:“請問辭先生抱着是女朋友嗎?”
一句話,秘書眼神頓止,兩個人重新退到後面站着,記者知道自己賭對了。
給自己掙來飛黃騰達的機會,也成功引得辭顏擡頭。
他還沒得及在心裏慶幸,辭顏微笑,否定他的話,說:“不是。”然後所有人都看見他勾唇,原本禮貌的冷淡被打破,幻化成羽彩,眼瞳也是剔透的,有光在閃。
“是未婚妻。”他說。
一片嘩然。
辭顏掩在大衣下的手故意去掐她的腰,激得她胡亂掙紮一下。一團紅裏凸出尖尖一個角,路禾立馬清醒,任憑辭顏怎麽撓她都不肯再動一下。
無數個手機還有攝影機如實記下這一幕。
辭顏發笑,都不用他問,對着記者解釋說:“她怕生。”
說路禾怕生,秘書覺得都是辭顏颠倒黑白的功力太好,他才繃住沒笑。
路禾也聽到了,在他膝上縮腿的動作慢慢僵硬。
記者試探着開口:“看得出來您跟您未婚妻的感情一定很好。”
“不好。”辭顏快速否認,勾唇仍在笑,眼裏的縱容幾乎要溢出來,賭氣說:“她來接機,次次都要我等。”
一貫高傲示人的辭顏顯出一副埋怨模樣,沒讓人感覺親近,記者反倒更誠惶誠恐,怕他不知何時就翻臉。
陰晴不定、面慈心狠。
這是辭顏前幾年還在國內時,那個圈子裏公認的。
—是聯姻還是自由戀愛?
—您介不介意公布未婚妻的身份?
—以後有什麽安排?
—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随便一個問題,只要辭顏願意回答,媒體界都能抖三抖。
“您這邊請。”一左一右,一個手勢過去,記者被友好地請了出去。
辭顏靠回椅背,至始至終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