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不吃這個嗎?”言聽雪也懵了一下。
狼王斟酌着說:“這個……是生的。”
難道狼不是吃生的嗎?
野生動物保護基地裏的狼都是吃生的,有的時候還會直接放活的。
言聽雪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覺得他不夠新鮮?可是這是我剛買的,已經是最新鮮的了。”
他試探着問:“你是不是……喜歡自己捕獵?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狼王輕輕咳嗽一聲,伏下頭,“我吃熟的。熟的是什麽意思你懂嗎?就是把肉進行加熱,讓裏面的蛋白……讓它發生一些變化。肉的顏色和口感都和生肉不同。”
言聽雪迷茫:“你吃熟的?你是指在水裏把肉從紅的煮成白的的那種嗎?”
狼也怕肉裏的寄生蟲嗎?
狼王點頭,又搖頭:“不是簡單的白水煮肉,還有很多種烹饪的方式。”
“你還會烹饪?”言聽雪眼睛微微睜大,“你是說加調料炒或者炖嗎?”
“對。”狼王尾巴輕快地動了動,“味道會提升很多。而且生肉很不衛生。”
連狼都這麽講究。
言聽雪開始找菜譜:“那我幫你查一查,怎麽做好吃。你想怎麽吃?”
“做紅燒的吧。”狼叼起生雞,跑到廚房,放到案板上。
狼的身材很高大,直起上半身,剛好能碰到桌子。
他熟練地沖洗了一下雞肉上的血水,放到案板上,取下一把菜刀:“借一下你家的刀。”
言聽雪上下唇一直合不上:“你是說你自己做嗎?”
“對啊,”狼王回頭一笑,“別擔心,簡單的烹饪我還是會的。”
不,你那個狼爪看着就拿不住刀柄啊!
言聽雪眼看着狼王右爪握住菜刀,惡狠狠地向雞脖子劈去,濺起一片沾着血色的水花。
血腥四溢。
“等等!”
狼王回頭,目光凜冽,嘴角的灰白短毛上似乎還沾着血花。
言聽雪咽咽口水:“我幫你買個圍裙,你別把毛弄髒了。”
狼王露出自己的尖牙:“謝謝。”
言聽雪迅速地買了一件灰狼造型的圍裙,胸口有只大大的狼頭,狼左眼上有道傷疤,看起來異常兇狠。
狼王瞅瞅自己的圍裙:“你喜歡這種?”
“适合你。”
“适合我?”狼王問,“在你心裏,我是這樣的嗎?”
言聽雪點頭,又飛快地搖頭:“不一樣,你沒有這麽兇。”
狼王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放下菜刀,洗了洗爪子,坐到他面前,套上圍裙:“狼是很危險的動物。尤其對于食草動物來說。”
“任何動物都有自己的生存規則,食草動物也同樣會對環境造成傷害。”言聽雪半蹲在他身後,幫他把繩子綁好,“不能用一個整體來判斷。”
狼毛下是勁瘦的肌肉,緊緊貼合着骨骼,連一絲多餘的贅肉都沒有。
他用的力有點大,狼王明顯提了一口氣。
“我勒到你了?”
“有點緊。”
言聽雪松松蝴蝶結。
狼王擡起下巴,威風凜凜地坐在他面前,問:“怎麽樣?”
言聽雪在狼下巴上摸了一把:“好。”
狼王轉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忽然掏出一條有着兔子造型的圍裙。
“一起戴。”
言聽雪還沒反應過來,狼王就迅速把圍裙從他頭頂套下:“是一個系列的。”
言聽雪低頭看看胸口的大兔子臉。
圓圓的大餅臉上還有一對腮紅,看起來傻乎乎的。
狼王還拿出一頂廚師帽,蓋在言聽雪頭頂。
言聽雪扶着帽子:“我不會做飯。”
“我會。”
狼王再次洗洗爪子,開始剁肉。
“那應該你戴。”
“我不需要戴。”狼王晃晃腦袋,“你戴着好看。”
言聽雪第一次戴這種帽子,總是覺得不對勁,老要用手扶着。
他無所事事地站在廚房裏:“我能幫你些什麽?”
“不用,你坐着。”
言聽雪沒動:“有什麽我可以做的?”
狼王停下動作,去商城裏買了點姜蒜和調料。
“你把蒜剝一下吧。”
蒜咕嚕嚕從案板滾到他面前。
言聽雪撿起蒜,按照自己匮乏的經驗剝蒜。
首先肯定要把蒜瓣分開。
然後揭掉上面脆脆薄薄的皮。
最外面一層皮硬且脆,輕輕松松就下來了,緊貼着蒜的那一層卻薄且柔韌,緊緊依附在蒜身上。
言聽雪用指甲一摳,蒜汁就溢出來,整個拇指都是蒜味。
言聽雪開始和蒜較勁。
他本來就不擅長動手,又從來沒做過類似的家務,總是一個使勁,掐到蒜裏面。
廚師帽慢慢向下滑,漸漸地遮住眉毛。
言聽雪聚精會神地剝蒜,時不時甩甩帽子和額前的頭發。
沈成風切完雞肉,腌上。
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太安靜了。就像是廚房裏只有他一個人。
過于安靜的環境容易讓人産生一種孤獨的感覺。
不過兔子本來就不是健談的性格。沈成風只是覺得,他該去看看小兔子蒜剝得怎麽樣了。
小兔子坐在椅子上,兩只毛茸茸的後腿分開,向前伸直。
他穿着卡通兔頭圍裙,頭微微低着,頭上頂着一個小巧的廚師帽,和毛色一樣,都是白色的,罩在一對長耳朵外面,看起來有點酒店大廚的氣質。
但背後又露出短短一截尾巴,微微翹起,在風裏顫抖着。
沈成風心裏有點發癢,好像兔子的尾巴在胸口掃來掃去。
因為低頭的動作,廚師帽不在原來的位置,已經遮住小半張臉,但小兔子仍舊專注地看着手中的蒜。
沈成風讓他剝蒜,其實只是為了給他找點事做,不然按兔子的性格一定會不安。
但他沒想到,兔子剝得還不錯。雖然蒜上稍微掐破了一些,但剝得很幹淨,幾粒白生生的蒜躺在小碗裏。
他現在正在和一粒很小的蒜搏鬥。小蒜上的皮最嫩,也粘得最緊,一不小心就會整瓣蒜對半分開。
廚師帽一點一點下滑,遮住他眼睛上方的毛,耳朵根部紅色的細細的血管倒是露了出來。
兔子的嘴抿得緊緊的,有點咬牙切齒的意思,爪子輕輕勾起那層半透明的薄膜。
“數量夠了,不用再剝了。”沈成風屏住呼吸,看他把這瓣蒜成功剝完,才呼出一口氣,拿走他手裏的蒜。
兔子擦擦額頭,把帽子扶正:“夠了?”
“嗯。我再切點姜,”沈成風把帽子摘掉,在兔子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剝得很好。”
“我的帽子?”兔子在太陽穴的位置按了按。
“不戴了,”沈成風說,“你耳朵不舒服。”
兔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但他還是按按耳朵:“好,不戴了。”
沈成風滿意地把帽子收起來。
雖然兔子戴廚師帽很可愛,但是兔子的頭小,耳朵又是立起來的,帽子包在耳朵外面,影響聽力,只放在頭頂,又容易掉下來,兔子肯定也不舒服,不如不戴。
小兔子擡起爪子,想揉眼睛,忽然動作一頓,眼睛更紅了。
“你把蒜汁揉進去了?”
“沒有。”兔子睜着一雙像剛哭過一樣的紅眼睛,“我頭發掃到眼睛了。”
但他爪子上又有蒜味,不好直接上手。
沈成風忍俊不禁,先是用手指在兔子眼睛周圍的毛劃了一圈,又把他抱到水池邊,擰開一點水流,幫他沖洗爪子。
兔子把水流擰大。
沈成風皺眉:“水這麽大,你的爪子受得了嗎?”
“那麽小的水,根本沒用。”兔子也很有理由。
蓬松的小白球一下子萎縮,濕漉漉地黏在一起。
沈成風索性用手指先過濾一遍,不讓水流直接打在兔爪上。
兔子不太自在:“我自己能洗。”
沈成風擠了點洗手液,幫他把肉墊縫裏都搓了搓:“洗幹淨一點。別不好意思。”
言聽雪現在的體溫非常異常。
狼王剛剛先是用爪子摸他眼睛周圍,蹭得他眼圈都發熱了,又拱他的腿去洗手。
言聽雪本來就打算洗手。他沒想到的是,狼王居然站起來,前肢的關節撐在洗手臺邊緣,兩只爪子夾住他的手在清水裏清理。
狼站起來,和他差不多高,從他背後罩住他,溫暖又柔軟的腹部貼着他的背,溫熱的體溫把後腰熨得一陣滾燙。
狼王洗得很仔細,他的每根手指都搓得幹幹淨淨,還會用洗手液。
言聽雪的手指都要發皺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親密地幫他洗手。
狼爪撐開相鄰的手指,從指尖到指根,把手指間的狹窄縫隙都搓洗一遍。
手指頭有點發紅。
雖然是一只狼,但是狼王一直以來的言行,讓他沒辦法單純把對方當成一只狼。
也不知道狼王為什麽要幫他洗手 好像他是什麽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
雖然他自理能力是差了一點……也不至于洗手都洗不好吧。
除非……
言聽雪心跳停了一瞬。
他洗得這麽幹淨,不會是吃飯前在清理食物吧。狼王看起來很講究。
言聽雪始終不安。
狼王把十根手指都搓完,再用毛巾幫他擦幹爪子,終于放手:“好了。”
言聽雪把手背到身後:“雞……”
“我馬上做。”狼王切了幾塊姜,又回頭問,“你要吃點什麽?我順便也給你準備了。”
言聽雪乖巧地說:“我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狼王詭異地看着他,“你是說,你也吃雞嗎?”
“嗯。”
狼王斟酌片刻,問:“你不是食草動物嗎?”
言聽雪訝異說:“九色鹿說的那種……是指的性格類型吧,不是飲食習慣。”
所謂食草動物,只是指他性格比較溫吞,沒有什麽攻擊性。
他當然也吃肉。
“是這麽說,但是你吃雞……”
“雞有什麽特殊的嗎?”
“……沒有。”狼王深吸一口氣。
他開火,倒油,開始下姜蒜爆香。
言聽雪站得遠遠地看着:“你要拿什麽東西,跟我說。”
狼王握着鍋鏟,翻炒着雞肉,轉頭叫了幾種調料。
言聽雪一一照做。
他心知自己容易把事情搞砸,拿醬油瓶的時候異常小心,一手捏着瓶頸,一手托着瓶底,還把瓶子靠着胸口。
狼王偶爾轉頭,看着這個造型,忽然笑出聲。
言聽雪臉上有些過不去:“你笑什麽?”
狼王忽然離開竈臺,叼起他的後衣領,爪子推他的屁股,讓他坐在廚房的桌上,醬油瓶依舊塞在他懷裏。
言聽雪雙腳離地,條件反射地把醬油瓶抱得更緊。
“怎麽了?”他不安地問。
狼王重新回到鍋邊,一邊翻動雞肉,一邊溫柔而迷亂地看着他的方向。
“坐着,別亂動。”
作者有話要說: 沈成風:緊緊抱着醬油瓶的小兔子,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