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仙鐐庭02
鶴鳴的審問終究是被神火殿打斷了。
宗辰作為他的老對頭,特地趕來絕對不是口頭上一句阻攔罷了,更帶來了神火殿搜集到的最新線索。
“你說魔氣出現在了月老閣,或許的确不錯,但若要說魔氣只落在了元和殿和月老閣便是大錯特錯了。”宗辰看了眼旁邊的白哲,才對鶴鳴說道。
“此話怎講?”鶴鳴不露聲色地聽他繼續說。
宗辰當即回道:“有一蓬萊老散仙正好路過內庭,在南天門附近也感知到了一縷魔氣一閃而過,并且時間晚于你,這說明魔氣最終消失的地方并非你所說的月老閣,而是在南天門外,可溫染和白哲一直在內庭中并未去過南天門。”
說到此處,宗辰還不忘借機嘲諷一句:“莫不是你的感知力出了問題,還要遮醜硬說是在月老閣消失的吧?”
“……”鶴鳴聽到這番嘲諷,竟是氣極反笑,“那老散仙在哪裏?”
他要親自查問才可放心。
不等宗辰答話,房門就被誰大力地推開了。
“徒弟!”
剛推開門的溫染看着單膝在地的白哲,立馬心疼地沖了過去。
鶴鳴正要質問他是被誰放出來的,就見到自溫染身後跟上的焰緋。
“宗辰應該已經跟你說清了,我要帶溫染他們走。”焰緋的語氣不容拒絕,之前在大殿上讓步已是給了天帝和女娲宮面子,眼下再無可能了。
“你們說的老散仙還未查清,如何能放——”
話音還未落,就聽門外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鶴鳴,讓他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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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熟悉的自家主上的聲音,鶴鳴自然無法再阻攔,只得忿忿地轉過身去。
溫染本想扶着自家徒弟起來了,但是如今鶴鳴的限制已撤,白哲起身并不是什麽難事了。
眼看着白哲像個沒事人一樣地往前走着,溫染暗自懊惱:徒弟太堅強,倒讓他這當師父的連個關心照顧的機會都沒有了。
溫染他們離開仙鐐庭的時候,天都已經黑透了。
在地牢裏的時間過得格外難熬,總是不易讓人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仙界起初是沒有晝夜循環的,但是為了保持和人界的聯系,進而更好地管理地人界,因而他們将時間與天氣的變化調節成了和人界一致的境況。
焰緋親自把溫染送到了月老閣的門口。
此時童子清風正坐在門檻上幹着急,一看自家少爺被送回來了,趕緊直起了身。
停下腳步後,焰緋仔細瞧了瞧溫染的身上,心裏卻還是放心不下:“卯月真的沒對你怎樣?”
溫染看向身旁的白哲,說道:“沒有,是鶴鳴對我徒弟動手了,不過要是沒有我徒弟在,還真說不好的……”
焰緋深深看了白哲一眼,沉默半晌。
卯月做事一板一眼,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會一條路走到底,這些年來他執掌暗月宮,就因為這性子明裏暗裏也得罪了不少仙君。
大概也正因為如此,和卯月性情截然不同的自己才會與他這樣水火不容吧。
“南天門的魔氣我會繼續調查下去的。”焰緋向他許諾道。
焰緋因還要趕着回去向天帝禀報此事,不可久留,因而說完這話便匆匆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身邊沒了旁人,宗辰才終于開口道:“主上,溫染這徒弟倒是有副鐵骨。”
鶴鳴的鞭子可不是什麽人物都扛得住的。
關鍵挨了之後還能像個沒事人一般,也是個能忍的。
焰緋腳步不停,眼睛直視着前方,“的确。溫染收了個好徒弟。”
跟在焰緋身邊許久的宗辰很快便意識到主上話中有話。
之前主上還和溫染提過這個徒弟的事。
“主上,您可是對那人有所顧慮?”宗辰試探地問道。
焰緋面色不變:“無妨。反正……玉芙蓉已經送過去了。”
……
另一邊的月老閣。
溫染本來是打算陪着白哲一起回房間給他上藥的,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随着大門的撞上,溫染呆呆地站在原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徒弟轟出來了。
“我去打盆水!”清風見狀,決定先去幹點實際的,至于破門這種技術活兒自然還是交給少爺去辦吧。
雖然徒弟無情地關上了門,可溫染會就此放棄嗎?
當然不會!
“徒弟……你讓我看一下你傷口啊。”溫染趴在門板上,沖着裏面說道。
白哲大概還不知道溫染已經知道他代他受刑的事。
溫染見裏面沒有動靜,又說道:“我這裏有你師祖珍藏的好藥,有傷總要好好敷藥呀!”
然而裏面還是沒有回應。
這時清風的水都打回來了。
“你把水給我就行了。”溫染接過水盆,不讓清風跟着苦等了。
清風走後,溫染開始沖着自家徒弟各種死纏爛打,一定要進去看看才肯罷休。
許是因為被纏得煩了,房門終于重新被打開了。
溫染急忙沖了進去,看到白哲正靜靜在床榻上打坐。
脊背依舊挺直,如同沒受過傷一般。
可是溫染可從月鏡裏都看到了,而且白哲身上的血氣總是掩不住的。
他湊到床邊挨着白哲坐了下來,同時也是試探性對方的底線。
好不容易被批準進來了,總不能再被趕出去啊。
他這個師父可太卑微了QAQ。
溫染悄悄扯住了對方衣袖的一個角,問道:“我,幫你看下傷口啊?”
白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不用。”
溫染幹脆抱住他的胳膊在床上撒氣潑來:“啊啊啊,我不管!我都知道了!你是因為我受的傷!”
白哲微微蹙了蹙眉,似是有些驚訝于溫染知道了此事。
溫染見他看着自己,此事有門,又繼續嚷嚷道:“這傷是替我受的,就應該由我來治好它!”
聽了一陣嗷嗷叫喚後,白哲只覺自己耳邊從未如此聒噪過。
他終是忍不住了,一把按住了溫染動來動去的腦袋:“別鬧。”
“讓我給你看傷口我就不鬧了。”溫染立馬道。
白哲将他先推到一邊,然後才緩緩解開了自己墨色的衣衫。
墨色之下的傷口比溫染想象中還要猙獰可怖。
鶴鳴未必是針對于白哲,只是他慣用的本事自然下手是極狠的,鞭鞭至骨,光滑而結實的脊背上,十餘道殷紅的血痕清晰可見,血沫牽連着已經被浸透的衣衫,看起來尤為可怕。
溫染看了又是心疼又是難過:“你怎麽都不知道喊疼的啊……”
就像第一天來到月老閣那日一樣,怎麽也不肯說話。
白哲雖聽着溫染的訓話,可臉上的神情卻是一副“我知錯了但是并不打算改”的模樣。
“你不說出來,別人怎麽知道你很疼!”溫染又生氣道。
白哲任由對方拿着手帕輕輕地為他清潔傷口,思緒卻已經飄回了遙遠的過去。
已經記不清過去了多少歲月。
他只記得那時候他時常會獨自踏上那片熟悉荒原,荒原的盡頭便是那斷壁殘崖。
而在那殘崖之上,可以看到魔界最著名的醉黃昏。
火紅色的夕陽照耀着魔界大地,整個天空就像烈火燃燒一般,點亮了蒼茫無際的荒原大地。
凄清、空曠與蒼涼,籠罩在這片巨大的穹隆下。
縱然這裏是天上地下最陰暗的角落之一,太陽卻依舊會每日在這裏升起和落下。
可即便身上被日光所溫暖,心中卻始終涼薄。
那些時日他常常帶着一身傷,獨自坐在此處,遠遠望着那夕陽終于落下。
思緒回到現在,白哲轉過頭看向了在他身後兀自忙活着的溫染。
溫染翻出了一大堆藥瓶,把它們通通堆在了床上,正在冥思苦想。
他雖然會生病,可沒怎麽受過傷啊!一時還真不知道該用哪個藥好。
“該用哪個啊……?”溫染終于還是一臉茫然地擡頭看向自家徒弟,宛如一個傻子。
徒弟比他靠譜多了,問他總不會錯。
然而就在他擡眼的瞬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徒弟微微勾起的嘴角。
“……徒弟,你笑了?”溫染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白哲聞言,也是微微一愣,嘴角的弧度随即回複了最正常的狀态。
【徒弟魔格增進十格。】
許久未有聲響的系統竟然在此時忽然響了起來。
溫染:???
“你的魔格怎麽又漲了啊?”溫染吓得差點把手裏的藥瓶當場丢了出去。
相較之下,白哲本人倒是淡定得多,他低頭審視了下自己身上的魔氣。
果然有魔氣在翻湧。
“我也不知。”白哲對原因也只是有隐約的猜測,并不算完全篤定,倒也不算說謊,“月老閣的魔氣并不是我。”
他的魔氣雖然漸有增長之勢,但卻不會随意外洩,畢竟有他和天帝雙管齊下的僞裝之法,這一點他很确定。
目前看雖不至暴露身份,可一直這樣沖撞,卻也着實有些頭疼。
聽到徒弟這樣的回複,溫染反而放心了許多,不是他就好,他之前還頗有些心虛。
“可是,總不能放任下去啊——”溫染想起這個就覺得發愁,好好的徒弟可不能真往魔道發展啊。
白哲眸光閃動了一瞬。
氣氛一時陷入了停滞。
溫染猛然想了他發燒的那一日,他是如何壓制白哲的魔氣的。
低頭糾結了一小會兒,溫染突然悶聲道:“……你看看該用哪個藥呀?”
白哲垂眸看了一眼,很快就拿起了一個瓶子給他。
溫染打開聞了聞,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便急着給徒弟上藥。
白哲的後背肌肉線條是極漂亮的,看起來結實而勻稱,肌肉下面蘊藏着驚人的能量。
小心地上過藥後,溫染總算松了口氣。
“先別急着穿衣服啊。”溫染溫吞吞地叮囑了一句。
白哲聞言,轉過身來朝向溫染,露出一片精壯的胸膛。
溫染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忽然就貼了過去。
看着徑直往自己懷裏鑽的那顆毛茸茸的腦袋,白哲開口道:“你……”
“你受傷了就不要張嘴!”溫染悶着腦袋道。
白哲:“……”
難道後背受傷和嘴有什麽關系?
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來自溫染的仙氣。
在溫染看不到的視野中,二者的氣息又在相互纏繞。
白哲伸出一只手來,輕輕抱住了對方的腰身。
“其實,比起這樣,還有更快的方法。”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