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路上謝瑾安安靜靜窩在後座,淺淺呼吸不說話,偶爾不舒服的時候,她就搖下車窗透氣,模樣像是什麽都沒發生。
擎霆第一次生怕會出什麽事,不時透過後視鏡看後面。
雖然喝了不少酒,走路也有些搖搖晃晃,但是謝瑾的靈臺卻是一片清明。沈玉筠說的對,她現在确實過于依賴秦三爺了,不管是人,還是錢。
回到秦園,秦宏源還沒有回來。謝瑾進了屋,吩咐魯媽給她準備好熱水,推開彩珠和魯媽的攙扶,自己一個人扶着欄杆上了樓。
魯媽很快放好了熱水,就在從卧房僻出來的洗漱間裏,裏面放着秦宏源前幾日讓人買的浴缸。拿了換洗的衣服,将自己埋進浴缸,溫熱的水流淹沒她的全身,她舒服的喟嘆一聲,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連浴缸裏的水都涼了一半,她睜開眼,拿着浴巾将自己身體和頭發都擦幹,穿上拿過來的衣服,趿拉着鞋拖拖拖走了出去。
剛打開門,就看到在外面焦急等待的魯媽和彩珠。
她笑笑,将擦頭的毛巾扔到魯媽懷裏,不去看魯媽七手八腳去接的樣子,仰着頭進了卧房,“啪嗒”插上了門插。
秦宏源回家後,第一次沒能進到卧房。
他不可置信的又推了推關得牢牢實實的門扉,聽着卧室裏安靜仿佛沒人的樣子,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被人拒之門外了。
這是第一次,無論是林珊蓉也好,還是以前的任何時候,這都是第一次。
竟然有人敢把他鎖在外面?
謝瑾麗,你真是好樣的。
無奈之下,秦宏源去了客房。客房的被褥平常也都有人時常晾曬,并不潮濕,但是睡在上面,他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他看着下意識伸開的手臂,終于明白缺失了什麽。
不過才多長時間,竟然養成了摟着人睡覺的習慣。就算是林珊蓉,也不曾讓他這麽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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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宏源翻過來倒過去,終于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趿着鞋子下了樓,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酒水,握着酒杯站在寬大的落地窗旁邊,倚着窗戶框看外面。
已經到深秋了啊,連梧桐樹上的葉子也都凋零了大半。
在這樣的夜色中喝杯清酒,也能幫着梳理心中沉悶的郁氣。
夜色漸深。
謝瑾從床上爬起來,将窗戶打開個縫隙。
喝酒入睡,讓她頭痛欲裂,她揉着太陽穴,靠在床邊,任晚風吹去她心頭的燥熱。
腦海裏回旋着以前的點點滴滴。
她從小要強,什麽都要争上一争,所以在舅舅家,舅母所出的表妹們都不如她。不管是女紅針芮,還是讀書識字。
舅舅還曾指着她做出來的文章說,即便是上京趕考的舉子,怕也有很多不如她的。
那時謝瑾嗤嗤笑,說她舅舅不害臊,哪有這麽誇自己孩子的,竟然敢把她跟進京趕考的舉子去比。那些舉子寒窗苦讀多年,她不過一時玩樂,如何能比。後來能不能比的她不知道,只知道舅舅讓人把她的文章送到那屆主持考官的老大人家,回來臉上帶着幾分嘆息。
不過,即便不做文章,她也有更多的事情去做。
像是她的一手繡藝,還有很多未曾流傳下來的東西,那些藏在她腦子裏的。
真的不能再像現在一樣,渾渾噩噩。
她記得王芝雲說過,她還未曾畢業,因為嫁人後,就辍了學。現在倒是正好,可以把這些都拾起來,重新開始。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謝瑾就起身了。
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擎霆去幫她詢問女校的事情,看需要提供什麽,有沒有什麽流程,有沒有什麽其他的要求。
擎霆聽了吩咐離開,謝瑾這才去洗漱。
轉身打算上樓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從樓上下來的秦宏源。
他穿着客房裏存放的睡衣,額角的頭發沾了水,成绺的往外翹着,平添幾分潇灑不羁。
看到謝瑾,他停住腳步,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伸出手去摸謝瑾的頭。謝瑾下意識往旁邊斜了斜,秦宏源沒有摸到,手頓了頓才收回來,然後道,“想去上學了?一大早的,這麽着急。”
本來她想說,想不想上學跟他有什麽關系,可是想了想,她覺得,事情還沒有譜,也許會借助秦宏源的關系。再說,即便沒有秦宏源的幫助,她也不應該随便對人發脾氣。
于是咽了想說的話,開口道,“總不能每天都閑着,總要找點事情要做。”
“這樣也好。”秦宏源道,“以前你還會去梨園聽戲,現在連梨園的門都不進了,你又不喜歡跟人打麻将,在家閑着說不準還會閑出病來。”
聽到梨園兩字,謝瑾的手頓時握了起來。
老事重提,是要幹什麽?翻舊賬?如果真的翻舊賬,這未免太遲了些。不,也不能說遲,畢竟,喜歡的時候,缺點也是可愛,不喜歡的時候,優點也會讓人難以忍受。
這個時候翻舊賬,也許才是最恰當的時刻。
“三爺怎麽今天沒有出去?”謝瑾轉了話題,在事情還沒有真正弄清楚的時候,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好。
秦宏源道,“事情告一段落,自然就不用早出晚歸了。”
謝瑾冷笑。她昨天剛去了暢聽園,他今天就告訴她事情辦完了?是真實,還是巧合?那這個巧合未免太巧了一些。她道,“那三爺好好休息,我去補會兒覺。”
昨天半夜沒睡好,她現在腦子漲疼的厲害。
說完,從秦宏源旁邊側身跨過,朝二樓走去。剛走了幾步,手就被一雙大掌抓住,後面傳來秦宏源無奈的聲音:
“阿瑾,我們談談。”
莫名的感覺從謝瑾的腦海浮現出來,讓她心裏的怒氣也跟着散去不少。
前世那麽多次,寧遠侯就從來沒有這麽跟她說過:我們談談。如果能夠談談,或者寧遠侯能夠聽她說說話,他們或許也不會走到離心的地步。可是,沒有,他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甚至在她開口的時候,還十分不耐煩的打斷。
所以,聽到秦宏源這句話,她有些感動。至少,他還肯拉住她的手,心平氣和的說:我們談談。
只是,感動歸感動,心火卻并沒有完全消散。
什麽事都瞞着她,什麽話都不跟她說,直到她起了疑心生了氣,才肯坐下來好好跟她談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過時的,都是過去他幹過的,他的苦衷,他為她着想的好心。那他有沒有想過她是什麽感覺?
那種局外人的情形,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謝瑾沒有回頭,聲音中也沒有任何起伏的道,“如果三爺是解釋昨天的事情,那就什麽也不用說了。那是三爺自己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也沒有打聽別人隐私的癖好。”
“嗤——”秦宏源嗤笑一聲,上前幾步抓住謝瑾的肩膀将她整個人轉過身來,頭微微垂下,目光與她的眼睛持平,道,“生氣了?”
聽得生氣兩字,謝瑾挺起胸腔就要爆發怒氣。可在她看到秦宏源的眼睛後,那平靜無波的瞳孔中亮起點點閃光,仿佛隐隐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緒,讓謝瑾原本升起的怒氣又消散無蹤。
她冷哼道,“我生什麽氣。您是堂堂秦三爺,喜歡誰,願意聽誰的曲子,那是您的自由,跟我又有什麽關系。我充其量不過是個門面,拿出去能給你充面子就行,至于樂趣,還是暢聽園什麽小鳳仙,小春蓮更有滋味才對。”
“誰說你是門面了?你明明就是我秦三爺的太太,明媒正娶的。”秦宏源道。
“所以呢?家花不如野花香?”謝瑾冷笑。
秦宏源愣了愣,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的聲音極為爽朗,沒有任何掩飾,連黃嫂子都忍不住從餐廳露出兩只眼睛,朝這邊打量。
謝瑾有些惱羞成怒,狠狠瞪了秦宏源一眼,轉身上了二樓。剛進了卧房,秦宏源就跟着走了進來,伸手抱起謝瑾,就将人壓在了床上。
床也是跟浴缸一起換的,聽秦宏源說是什麽席夢思,睡在上面像是睡在彈簧上。秦宏源這一壓,直接将謝瑾埋在身下藏了個嚴嚴實實。
謝瑾伸手去推。
秦宏源直接抓住了她的一雙手掌,放在唇邊輕輕吻着,口中卻是帶着戲谑的笑意,“我以為你是生氣了,沒想到竟然是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謝瑾不服的反駁。
“是是是,是我吃醋了。”秦宏源輕笑道,“我醋你只想着繼超,他難道比我還要重要嗎?”
“?”
謝瑾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明明是秦宏源多日早出晚歸的事情,跟秦繼超又有什麽關系?
還沒等她想明白,旗袍開叉的地方已經被一雙手掌覆了上去。手指順着白皙向上移動,停在了她的臀部,手掌輕輕摩挲,摸得她呼吸紊亂,心緒不穩……
“你不是說要談談嗎?”謝瑾喘息着問。
“哼,”秦宏源輕哼,含糊道,“吃飽了再談,不然沒有心情。”
謝瑾:“……”
去你妹的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