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面對人的威脅,謝瑾不動聲色,道,“你到底想怎樣?”
那人道,“我還能怎樣,只不過是最近煙瘾又犯了,偏偏手頭上又沒有閑錢。想找秦太太借點,好打打牙祭。”
“不就是錢麽?好說。”謝瑾淡淡道,“只不過我手頭上錢不多,明兒這個時候,我讓人去梨園取票,順便把錢捎給你。”
那人眼珠轉了轉,道,“您可別耍我。”
謝瑾道,“你不是握着我的把柄麽?”
“行,那我明天就等着了。”那人說完,唱着小曲兒吊兒郎當的走了。
謝瑾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殺意一閃而過。
她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會任人威脅。她在寧遠侯府管家的時候,手裏也攥着幾條人命。如果逼得狠了,她不介意送他歸西。
“太太,您真的要給他錢麽?”彩珠湊近謝瑾小聲的問,臉上帶着明顯的擔憂。
謝瑾看了彩珠一眼沒說話。
彩珠又道,“太太,他們這些人是沒有夠的。我聽人說,凡是吸食鴉片的人,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您若是給他錢,他以後都會黏住您了,甩都甩不開。”
謝瑾淡淡道,“那你說怎麽辦?”
彩珠道,“您不如告訴三爺,讓三爺去處理。那什麽把柄,三爺既然對您這麽好,肯定是不會在意的。”
真的不會在意嗎?
這可能會關乎男人的尊嚴。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會動手殺人的。畢竟這個時代,她還不是很熟悉,真要動了手,她還真的不能保證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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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樣的事,謝瑾自然沒有心思再去找什麽沈家母女,直接帶着彩珠回了秦園。
到了秦園,她飯都沒吃,直接紮進了書房。
她記得,曾經在哪裏看到過關于鴉片或者煙瘾的事,不過那時她只是随便瞄了一眼,并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過多查看。
等她終于翻出了報紙上報道的那一篇文章靜靜地看完後,覺得這或許是個非常棘手的事。
但凡有了毒瘾,便會控制不住想要吸食,輕則傾家蕩産,重則家破人亡。
正如彩珠所說,被這種人黏住,恐怕一輩子都甩不掉。
謝瑾思來想去,覺得能夠從源頭上解決問題,才是正事。源頭在哪裏呢?她覺得她應該已經摸到了頭緒。只是在解決源頭之前,她需要把大概得事情摸個清楚。不然,迷迷糊糊把事情和盤托出,對方問點深層次的事情,她就要露餡了。
打定了主意,謝瑾伸了伸懶腰,從書房裏走出來。
魯媽已經做好了午飯。
看到她出來,忙迎上去,道,“太太,今天做了冬瓜排骨湯,您要不要嘗嘗味道?這可是黃嫂子的拿手菜,今天早晨剛買回來的排骨,正新鮮呢。”
謝瑾點點頭,道,“好啊。”
坐在餐桌旁,謝瑾就看到巴掌大的小碗裏,粉嫩嫩的排骨,綠白相間的冬瓜,看起來就十分有食欲。舀一勺嘗了一口,既鮮又美,有着淡淡的冬瓜香,味道極好。
謝瑾笑着誇贊道,“黃嫂的手藝又精進了,再這麽下去,可就得給三爺說,讓他漲一下黃嫂的工錢了。”
魯媽擦着手湊趣,“那還需要太太的配合啊。您多吃點,三爺看着您長肉了,自然就會想起黃嫂子的功勞。”
……
因為心裏有事,謝瑾起的早了些,聽到樓下有說話的聲音,她好奇的推開門打着呵欠下了樓,一眼看到魯媽正在收拾桌上散落的東西。
謝瑾有些疑惑,道,“誰在說話?三爺回來了嗎?”
魯媽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才擡起頭來看向她,道:“太太今天怎麽醒的這麽早?是餓了嗎?您昨晚吃得有點少。”
見謝瑾的眼睛落在桌上,她笑着解釋道,“三爺沒有回來,是林舟,說是三爺走得時候落下了文件,特意回來拿的。這不,找了半天才找到,拿了東西急匆匆的就走了。”
林舟,是跟在秦三爺身邊的人。
平常的事情,秦三爺都是派林舟去幹,相當于寧遠侯府的親随管事。
謝瑾皺了皺眉,小聲道:“都過這麽多天了,才發現沒帶文件嗎?這得耽誤多少事啊。”
魯媽幹笑着,道,“是啊,是啊,林舟也太粗心了。”
原本問話的時候,謝瑾就不動聲色觑着魯媽的神色,見她這樣,心裏有了幾分考量,問魯媽,“那,林舟有沒有說三爺什麽時候回來?”
魯媽道:“只是說處理完事情就回,沒說具體的時間。”魯媽不想在秦三爺的事情多做說明,又問謝瑾,“太太是餓了嗎?黃嫂還沒有做好早餐,要不我出去給您買點包子豆漿?”
“不用了,我喝點水就行了。”去廚房倒了杯水捧在手心,謝瑾又趿着鞋上了樓。
那個威脅他的禿頭,是第一次呢,還是已經很多次了?如果已經很多次了,那秦園的人也應該能看出一二來,像彩珠,像幫她買票的別人,真的就沒有跟秦三爺說過嗎?如果說過,秦三爺是沒有放在心上,還是覺得不值得插手?
謝瑾喝着水慢慢思考着,不知為何,她的腦海突然閃現出秦大姐說過的話。
英雄難過美人關,所以要擦亮了眼睛,不能被人給糊弄過去。
這個應該是說謝瑾麗有什麽瞞着秦三爺的吧?
還有從秦公館回來的那天,秦大姐打來的電話,以及秦三爺在房間裏對她的警告。別做對不起他的事情?會是什麽事呢?對不起丈夫,還能是什麽事呢?
心中的猜想愈加确定,離開去梨園的時候,她特意進了趟廚房。
梨園下午有兩場戲,因為都是不甚出名的角色登臺,戲已經開場了還有不少的票沒有賣出去,謝瑾掏出錢來買了張票走進去。
雖然周圍都用遮陽的布料擋着,但是因為有燈光的照射,梨園內并不是很昏暗。梨園兩邊都是木質的座椅,中間一條是鋪着紅地毯的大道,通往戲臺最前面圓桌旁。
環視梨園一圈,謝瑾随意找了個座位坐下。
臺上咿咿呀呀,不過片刻有人在後面拍謝瑾的肩膀。
謝瑾回頭,正是昨天跟她要錢的禿子。
“秦太太,您這麽早就來了?我以為怎麽也得下場戲呢。錢呢?帶來了沒有?”那禿子手指不斷地摩挲上嘴唇,仿佛那裏的胡茬摸起來很好玩。
謝瑾轉過頭,看上戲臺,口中淡淡道,“少不了你的,先滾一邊去,別耽誤我看戲。”
聽到謝瑾帶錢來了,那人喜不自勝,也不在乎謝瑾語氣不好,笑的開懷,道:“行,您看,您随意,小的我先不打擾您了,等戲唱完了我再來找您……”
謝瑾不理他,借着看戲,觀察着梨園內的環境。
戲臺建在中間,旁邊椅子上坐着吹啦彈唱的樂師,戲臺右側有個小門,應該是通往後臺的,此時小門關着,偶爾有幾人進進出出,動作都小心翼翼的。
謝瑾輕輕轉了轉頭,她的斜後方也有個門洞,不過這個門洞沒有門,只有一條跟周圍差不多的布料做成的布簾子,不時有人摸着肚子或者提腰從裏面走出來,應該是便所的位置。
……
一曲終了,聽戲的看客們紛紛離開。
那個禿子又來到謝瑾的身後,道:“秦太太,這次能把錢給我了吧?”
謝瑾道,“我要見下劉四爺,你領我過去。等下出來了,我自然會把錢給你。”
“喲,原來秦太太是想老情人了,怪不得非得來梨園才肯給我錢……行行行,我什麽也不說了,只要您給錢,別說劉四爺了,就是天王老子我也給你找來,行了吧?”接受到謝瑾殺人般的目光,那人頓時轉了口音,頗為不屑地道:“秦太太,這邊走吧,劉四爺今天正好在梨園裏,你算是來對了。”
果然猜的沒錯麽?
謝瑾麗和劉四爺……
壓住心中的異樣,謝瑾起身,跟在禿子的身後。
路上有人跟禿子打招呼道,“岳老三,這是幹嘛去啊?”
原來禿子叫岳老三。
岳老三吹了個口哨,帶着輕佻的笑容瞄了眼謝瑾道,“你說還能幹什麽?給秦太太帶路呗!”
問話的那人目光頓時也變得輕視起來,眼睛上下掃視着謝瑾,似乎想把她從頭看到腳的瞅一遍,口中的音也跟着調笑道,“喲,找四爺啊。”
謝瑾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
就這樣藏污納垢,肮髒惡心的地方,謝瑾麗竟然還每個月都來!
被人這樣侮辱,她就不覺得羞恥麽?
那個劉四爺,就真的那麽好?
她的心裏頓時升起滔天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将謝瑾麗揪到面前,狠狠抽上幾巴掌。就算是再傻,就算是再不知世事,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一群人,她心裏就真的沒有點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