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歸去來
雖然現在想想,冷眼相對的日子已經比融洽相處的日子要長得多,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對于林雪寄,易見青始終存着一個根深蒂固的印象:在他眼裏,林雪寄一直是當初那個臉皮薄,不經逗的漂亮少年。
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從林雪寄的嘴裏聽到這種話。
他頓時震驚得不行,手上的動作都慢了一下,更忘了把手從林雪寄的手中抽/出來。就在他呆愣的這一瞬間,林雪寄把他的手抓了出來,擡眸一直望進他的眼底:“你确定這是你想要的嗎?”
他明明中了藥,但眼角眉梢居然看不出絲毫動情,目光清明得過分。易見青看得不順眼極了,下意識地道:“當然是。”
林雪寄又低低地嘆息了一聲,不再問什麽,坐起身來,展臂将他攬進了懷裏。
鼻間霎時間盈滿了冰雪的氣息,易見青懵圈的腦子恢複了一絲清明,本能地覺得這個發展趨勢有點不對勁。
——居然就這麽完了?
下一瞬,林雪寄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嘴唇。
易見青不在狀态地想,這就妥協了?看來真應該早點給他下藥。
……
片刻後,他開始有點後悔了,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給林雪寄下藥,因為他一點也掌握不了主動權。
……
兩個時辰後,易見青徹底後悔了:他就不應該給林雪寄下藥。
然而到了此時,已無回頭路可走。
他感覺自己連氣兒都快喘不上來了,到了後半程甚至出現了錯覺。因為他模模糊糊地,竟然聽見林雪寄在他耳邊低聲說話。
他聽見林雪寄跟他說:“你還會與我成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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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見青腦海裏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個“會”字,然而意識稍微清醒一點,卻又分明什麽都沒發生。
幾度晝夜後,是易見青先醒了過來。
他坐在床頭,低頭看着林雪寄寧靜的睡顏,臉色乍青乍白,變換不定。
和林雪寄雙修的效果和他想象的一樣好——不,準确地說,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
他感受了一□□內一夕之間充盈起來的力量,甚至覺得自己再修行個把年頭,就能飛升了。
但是他的心情卻沒有想象中的好。
——因為林雪寄的表現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絲毫沒有那種白嫖到了的快意,反而……
莫名其妙有種自己是送入虎口的羊的錯覺。
這很不對勁。
林雪寄就算是中了藥,也不應該是那種表現。那種,很配合,很主動的樣子,哪裏像一個清心寡欲的無情道修士了?
若非要說是因為中了藥,那也只是前半夜,後面的這麽久可絕對不是因為他的藥。
易見青臉色很不好看,他搖搖頭,竭力把那種“被嫖了”的錯覺揮出腦海,最後盯了林雪寄片刻,穿衣下榻,無聲無息地走了。
玉華山極度惡劣的天氣于此刻的他而言再不是什麽艱難的挑戰,漫山的冰雪也再無法阻他去路。易見青一路不驚動任何人,暢通無阻地下了山,
片刻後,他出現在了白玉京。
感受着久違的敏捷的身體,易見青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一點。
他沒有遮掩自己的身份,直接一閃身出現在了那舞獅子的班子屋內。
屋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其餘人都吓了一跳。易見青也不管他們,只對班主道:“我要見趙七。”
班主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說:“上仙,咱們這裏沒有叫趙七的人呀。”
易見青一頓,正要說“那你把其他的人都叫過來”,便聽有人硬着頭皮問:“上仙要找的,可是趙奇?”
玉華山。
門穿緊閉,透不進光的屋子,林雪寄慢慢睜開了眼睛。
身邊的被褥已經冷了,顯然枕邊人已經離開了多時。
林雪寄默默地又躺了一會兒,昏暗的房間裏,眉宇間依稀有些疲倦。
不多時,他起身下榻,出門時,已經掩去了那點從不顯露在人前的脆弱,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冰冷如霜的霄河仙君。
他去了劍崖,低頭看着被風雪掩埋的山下,問:“他走了麽?”
旁邊空氣憑空起了漣漪,片刻後,藥春散人的身影顯露了出來,躬身答道:“走了。”
林雪寄靜了靜,又問:“幾時走的?”
“卯時。”呂頌答。
“這麽早。”
呂頌不敢吭聲。
過了一會兒,又聽見林雪寄說:“走了也好。”
聲音很輕,不知是在說給誰聽。
呂頌陪着他在劍崖上站了約莫半個時辰,忍不住擔心地開口:“仙君……”
林雪寄驟然回過神來,道:“日子便定在八月廿三吧。”
呂頌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搞蒙了,脫口道:“什麽?”
林雪寄淡聲道:“婚期。”
呂頌:“可……”
可人都已經走了。
您要跟誰成親去呀?
他不由得大膽揣測:“仙君可要把那位找回來?”
林雪寄搖搖頭:“不必管他。”
呂頌便想,難道仙君篤定對方回來?
這是人家小兩口的事,小兩口之一還是他看不透底細的霄河仙君,于公于私,他都不敢置喙。
對方怎麽說,他就怎麽做了。
于是次日,霄河仙君喜事将至的消息便傳遍了大半個修真界。
同一天,有個消息傳到了玉華山。
易見青離開了白玉京。
一個月後,又有消息傳來,說他已經去了魔界。
林雪寄依舊沒什麽反應,只是讓人壓下此事,不讓外人知曉。
合籍大典的相關事宜則仍舊有條不紊地進行。
無數人為之震動,修士大多壽元長久,從開始議親到正式行大典,中間隔個數十年也是常事。
一年不到就要合籍,怎麽也不符合常理。
很多人都在想,不知是怎樣的妙人,才能勾得霄河仙君凡心大動,還要如此急切地将之徹底綁在自己身邊。
而真相,只有一直為林雪寄調養身體的呂頌才隐隐約約地猜到了一些。
但他又不敢真的相信,只能驚疑不定地把猜測埋在心裏。
而這個時候的易見青已經到了魔界。
他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魔界是他的老家,他當年在這裏度過了極其漫長的歲月,雖然并沒有留下什麽值得回味的記憶,但一些身外之物,譬如錢財呀,法寶呀,還有這樣那樣的天材地寶呀……那還是留下了很多的。
這些可都是他費了老大勁才打下來的江山,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
就算裏面很多東西都不能用了,拿去賣掉也是很值錢的嘛。
他是帶着趙七一起去的。
沒別的意思,只是他那天一眼掃過去,竟然在趙七身上察覺到了魔修的氣息。
很淡,趙七本人更是一點修為沒有,倘若換個人,未必能發覺這一點。易見青合理揣測,他大概是曾經做過魔修,後來不知何故,又被廢去了修為。
他不關心趙七的過往,會找他也只是因為,去魔界,需要魔修引路。
趙七被他一路提到了魔界入口處,看得出來是有話想說的,然而又畏于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勢,并不敢貿然開口。
易見青不覺得自己和他有舊可敘,也就沒跟他說明自己的身份。一直到他割了趙七的手腕放血,趙七才終于忍不住道:“你要去魔界?”
對于這種廢話,易見青懶得應答。
誰知趙七下一句就是:“仙君怎麽會允許你去魔界?”
這話就奇怪了,易見青納悶地想,我回我自己老家,還需要林雪寄同意?
他看了趙七一眼,依然沒回答,幹脆利落地拿他的血打開了通往魔界的門。
這是他盤踞了多年的大本營,十年沒來,魔宮竟然還保持着他離去前的樣子。易見青對此很是滿意,又在他的王座上坐了會兒,睜眼的瞬間,卻在趙七臉上捕捉到了掩藏不住的震驚和……嫉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