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墳頭草寫情書吧

第16章 ☆、16

辛草是在自家床上醒過來的。廚房裏有碗和筷子相碰的聲音，她睜着眼，迷茫地看了看天花板。

“姐姐。”小萍趴在床邊，睜着黑亮的眼睛看她。

“姐姐不害怕那個叫江安的人嗎？”

“什，什麽？”辛草有些疲憊地扭過脖子看她。

小萍有些發抖地道：“我見到他的時候，覺得很害怕很害怕，而且讨厭他。”

“所以你拿了書砸他？”

小萍笑了起來：“總之，姐姐啊，請你務必小心江安這個人，并且連他身邊的人都要防着一些。”

江安身邊能有哪些人？趙勝？嗯，似乎還有一個......

袁左。

如果單單看袁左這個人的話，是絕對懷疑不到江安有什麽不好的地方的。

那麽溫柔的，此刻正在廚房裏幫自己做飯的人，實在是讨厭不起來。

而且見到以後便覺得親切，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她，在哪裏聽過她的聲音。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辛草下意識地想親近她。

“你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還是要照顧好自己。你最近沒好好吃飯吧，都因為營養不良在醫院裏暈倒了。”袁左端着盤子走進卧室裏，見她醒後聲音輕柔地叫她。

營養不良？難道不是因為見到了奇怪的霧氣嗎？辛草看了小萍一眼，小萍的臉上挂着冷冷的笑，像是在對袁左說：“你繼續撒謊吧。”

這個人在說謊，她明明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或者說，她就是小萍講的那樣。

辛草頓時覺得袁左溫柔的聲音有些刺耳。她應付般地吃了幾口東西，笑容也變得不太自然。

為什麽要對我撒謊？

你有什麽事瞞着我？

袁左似乎沒有發現辛草的不對勁。臨出門前，她還和辛草說：“我開了一家音像店，你可以過來玩。”

像在招呼朋友一樣。

辛草點點頭，然後關了門。

在袁左下了幾級臺階以後，辛草把門開了一點點，沉默地看着上面什麽也沒有的樓梯。

她想起來那天袁左壓在她身上時的情景。女孩子身上的香氣在空氣中蔓延着，她的嘴唇擦過辛草的耳朵。

躺在床上的袁左的臉，因太陽的照射而粉紅通透。

辛草突然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

不算快，但聲音太大，很用力，撞得她胸口疼。

我這是......怎麽了？

第二天，辛草去了一個地方。

這種地方是隐秘的，而且有時會在特定的時候出現。辛草家附近有條街，每年農歷三月時會有廟會，街邊有一些算命的人，一些小廟的門也開了——辛草還曾和同學進去過，因為端坐在那裏念念有詞的女人而吓得退了出來。

辛草這次要去的地方只在每個月農歷的十五和二十日開放。她仰起頭看着屋檐上的鈴铛，之後畏縮地躲着院子裏對着自己狂吠的狗。

“進來吧，那狗只是看見了你身上的東西而已。”

辛草原本還懷疑那老婆婆是否真的有本事。一聽這話，她立刻安心了。既然能看出自己身上的嬰靈，想必是真的懂一些的。

因此進門後，她對着跪坐在神像前的老婆婆急切地道：“老婆婆，你能知道我身上的嬰靈到底是怎麽來的嗎？”

“嬰靈，真的有的話你早就死了。”那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老婆婆冷哼了一聲，“她只有一半在你這裏。那怨氣最重的一半，在別處。”

“婆婆，她，她在哪裏？”

老婆婆剛才一直閉着的眼睛睜開了：“你知道在哪裏了也沒用。她被一個道行很高的老妖看管着。而且老妖答應了她，會幫她報仇。”

老婆婆幹癟的嘴唇咧開，笑了：“那仇家便是你。”

清泰路。老屋。

這是這座城市裏的一條老街。袁左跟着已經出院的江安走進老屋裏，一邊走一邊擔心地問：“你的頭真的好了？”

“不礙事的。”江安推開門。

屋子裏的灰塵飛舞。當陽光照射進來時，靠着牆擺放的一個瓷娃娃那鮮紅的嘴唇格外引人注目。

“跑掉了一半呢。原本在這裏的是全部。不過不要緊，那一半也會漸漸地變得充滿怨恨之情，然後被這邊的操控，一點一點地玩樂般殺死她。”

袁左微微張着嘴，想說什麽又最終忍住了。

江安背對着她，冷冷地道：“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

“你和她......應該沒有仇怨的。”

“袁左，你是不是忘記我是做什麽的了。我幫忙給人轉移詛咒啊。這次我是免費地去幫一個人。那人是我的家族裏一個遠方的親戚。”

一聽見這個袁左的情緒就有些不能控制了：“家族？是那個家族嗎？江安你為什麽又和那個喪盡天良的家族有聯系！”

一向溫柔的袁左爆發了。她很少直呼江安的名字，這次是她生氣到了極點。她氣江安認賊作父，氣他為了這麽一個禽獸不如的家族做事。在她看來，這種家族早該絕種。

“為什麽？因為我被幾乎弄掉了半條命以後，他們保護了我，其中一個男人還甘願為我新的身份作掩護，搞得妻離子散。你知道嗎，那男人願意做我的仆人，他叫我父親。這麽大的一份恩情，我不應該還嗎？”

袁左嘲諷地笑道：“對，很大的恩情。我差點忘了，在你看來，他們殺死你的姐姐，算不得仇怨的，你自己都巴不得你姐姐早一點死。”

“袁左！”江安的語氣一下子淩厲起來，“你不要這樣和我說話，你不要忘了，你的命，我給的。”

袁左聽了這話，努力地平靜下來，可心裏依舊充滿抑制不住的悲傷。

其實你還是認為那件事是仇怨的吧？

可是你，你偏偏讓恩情蓋過了仇怨。

你說要我一輩子記得把恩怨分清。

可是你沒有做到，江安，你沒有做到。

晚上，辛草給袁左打來電話。

“明天，我想去你那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