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處理身後事
荀欽急匆匆的上樓,差點被下樓的男人撞翻。
“你沒長眼睛嗎?”
誰沒長眼睛,荀欽看了一眼樓上,又看了一眼男人的後腦勺,咬咬牙往樓上趕。
“要去哪?”溫寧書輕聲。
他腳步頓在二樓樓口,轉頭看向樓下的溫寧書眨巴着眼:“你什麽時候下去的?”
“在你埋頭往上走的時候。”
“拿到貼身物件了嗎?”
溫寧書搖頭:“我見到他了,話已經帶到之後去不去不是我們能勉強的。”
荀欽跟在溫寧書身後連連點頭。
剛到樓下,一輛車停在樓口不遠處的小轎車上,面容清秀的男人正在與李朔争吵。
溫寧書握住荀欽的手,兩人停在樓口處。
“老人入土為安最重要,人已經死了,沒必要讓死去的人不安心。”男人無奈道。
“我和他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能做的我都做了,去不去随你。”
“你什麽意思?我為什麽那麽恨他,還不是因為你!”陳朔嚴聲道。
男人笑了,慢慢的直起身子:“說得對,都是我的錯。”
說話的男人拉開駕駛座的車門,背影頹然。
陳朔臉色稍有緩和一瞥眼看見溫寧書,轉而一沉,上車砸的車門一聲悶響。
“蕭立……”溫寧書自語道。
“什麽蕭立?”荀欽問。
溫寧書回過神來,斂上笑意:“說起來該帶你去買幾件合适的衣服。”
“我可以穿你的。”
“都讓你住下,總要備些合身的衣服換洗。”
溫寧書開車帶着荀欽去了附近的商圈。
幫他挑衣服,挑鞋子,沒多久溫寧書就拿着大袋小袋的衣服跟在荀欽身後。
他平日裏也不是喜歡逛街的個性,不過看着荀欽從更衣室裏進出,倒不覺得乏味。
“你确定這件睡衣好看嗎?”荀欽低頭看着身上的棕熊睡衣,身體背對溫寧書,小翹臀還有個小圓球尾巴。
“好看。”溫寧書轉頭看向售貨員,“待會這件也包起來。”
荀欽斜眼瞟向溫寧書身邊的紙袋:“我這樣算不算被包養?”
溫寧書食指指節輕敲荀欽頭頂:“你從哪裏學的這些胡話。”
“書裏說的。”
“還是少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對于溫寧書的好,荀欽不是沒有疑惑過。
可有些疑問本就沒有說出來的必要,有人心甘情願的對自己好,只需要接受,根本沒問清楚的必要。
……
第二天清晨,溫寧書上班,他前腳剛下床,後腳荀欽就睜開眼。
并且說什麽都要跟着我。
美其名曰‘要保證溫寧書的切身安全,以免上次的悲劇再度發生。’
對方義正言辭的重複,溫寧書不得已敗下陣來。
這兩天血液的滋補下,荀欽的身體恢複了大半,早晨溫暖的陽光射入車窗,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影響。
溫寧書在做血獵的過程中見過不少吸血鬼,剿滅過程中所遇到的大多是低階吸血鬼。
他們只能在夜晚的月光下狂歡,對于他們而言,世界裏沒有太陽,最明亮的也只有懸在天際皎潔的月亮。
車開到殡儀館內,溫寧書帶着荀欽去休息室休息,返回的路上見到蕭立正在選追悼會上要用的花團。
溫寧書站在門外等候片刻,見蕭立出現,上前一步。
“你好,是蕭先生嗎?”
蕭立轉身,看向溫寧書的眼神多少有些遲疑:“是我,請問我們兩個人認識嗎?”
“有些關于陳老和陳朔的事情,不知道蕭先生方不方便聊聊?”
“方便。”
溫寧書帶着蕭立走到僻靜無人的綠化帶旁。
蕭立環顧一圈四周,微微蹙起眉頭。
“請問有什麽事情,要避開其他人才能交流?”
“當初陳老把陳朔送進全封閉培訓學校時,是你救他出來的對嗎?”溫寧書道。
蕭立臉上的笑容一滞:“你是誰?為什麽會查探這些事?”
“陳老的朋友,有幸知道一些有關于陳老和陳朔的事情,他們父子在培訓學校的事情後還有來往,可之後老死不相往來的原因卻和蕭先生有關?”
“是。”
蕭立深吸口氣,從包裏摸出煙,剛打算點火又想到了這裏是殡儀館把手中的煙收了回去,動作比起剛才的鎮定,明顯多了些慌亂。
“我不知道這些事情陳叔叔為什麽要告訴你的,不過這終究是我們的私事和你沒關系吧?”
“原本沒有,可陳老先生臨終前囑咐我一定要找到他兒子送終,那日尋到老樓,見到你與陳先生,從你們倆的對話裏,看的出來陳先生與陳老先生恩怨頗深。”
“是,是我的問題……這些年我已經在盡力想要拉近他們父子二人的感情,就是希望陳叔叔百年歸老,陳朔別覺得遺憾…”
蕭立抓了抓頭發,臉色深沉:“當初我沒同意跟陳朔回家就好了,我那時候一定是瘋了,居然想跟陳朔長相厮守,我們都是男人,家裏怎麽可能接受?”
後半句話,更像是蕭立的自嘲,他緊攥着煙盒,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抱歉勾起你的傷心事,不知道這件事……”
“我盡力而為,我和陳朔的關系大不如前,陳朔因為性向被發現的緣故也影響他換了幾次工作,時間久了我們倆的感情也疏遠了,這件事他不一定會聽我的勸。”蕭立擡起頭,強撐着臉上的笑容。
“我冒昧問一下當時發生了什麽嗎?”
“陳朔帶我回家,和陳叔叔吵起來,陳叔叔氣的要命,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朝着我小腹捅了一刀,當時差點沒命了。”蕭立笑了笑,“這件事後,陳朔就再也沒釋然過,我也知道老人無兒送終太殘忍了,這件事我一定在追悼會前再勸勸他。”
溫寧書沒有說話,想起在老樓外陳朔與蕭立的對話,也知道蕭立為這件事努力了多少。
明明是受到傷害的人,可面對這件事情,仍然選擇釋懷往昔。
他确實是個溫柔的愛人。
蕭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朝着溫寧書抱歉的笑了笑。
“我下午還有事得先回去了。”
溫寧書點頭,蕭立剛要轉身,溫寧書在蕭立的肩膀上看見一個浮腫的手,眉心一緊。
“蕭先生等等!”
蕭立轉身:“還有什麽事嗎?”
“我想開車送你回去,我也是殡儀館的員工,突然想起有些關于追掉會的細則需要和你單獨談談。”溫寧書找借口道。
“剛才不是已經和你們的工作人員将一切都訂好了嗎?”蕭立滿臉疑惑。
“陳老的事情有些特殊,在追掉會上的避諱我想告知你和陳先生,這樣避免在追悼會上一些瑣事有所沖撞。”溫寧書從前都沒發現,他說起謊話居然可以張口就來。
蕭立也沒有排斥,看着溫寧書點了點頭,于他而言既然都決定操辦陳老的葬禮,自然是要讓一切事無巨細。
溫寧書與胡優告假後,帶着荀欽一同離開。
車開出殡儀館沒多久,外面就飄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蕭立在路上打了陳朔的電話,打了兩個陳朔都沒有接聽,再之後陳朔的電話就一直占線。
傻子都知道,是陳朔故意為之。
蕭立不由冷笑,将手機擱置一邊。
兩個人的感情從小事上也看的出來現已有破裂的痕跡。
蕭立車開的心不在焉起來。
前面綠燈一遍,一輛大貨車橫着執行,蕭立反應過來時,想轉方向盤避開。
不料方向盤卻在這時失靈,蕭立踩下剎車,車仍舊像脫缰的野馬飛快的朝着大貨車的車身沖去。
油門好像被無形的腳死死的踩着。
他瞪大眼睛等待眼前的死亡之際。
一個身影擋在車身前,硬生生将車身給攔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車已經停在了路邊,他雙手扶着方向盤,驚魂未定的喘着粗氣。
溫寧書轉頭看向身後的荀欽,不由舒了口氣。
“抱歉,剛才走了一回神,差點害的你和我一起車毀人亡。”蕭立說完緊抿着下唇,握着方向盤的手還在顫抖着。
“我猜的沒錯,陳老想要你的命。”溫寧書道。
蕭立愣了幾秒,強顏歡笑:“這個時候就別再開玩笑了。”
“之前說的有一半是騙你,我不是在陳老生前遇到的他,而是死後?”溫寧書轉頭看向蕭立:“陳老委托我,希望能找到陳朔為他舉辦追掉會,之前我一直以為陳老心中的怨氣來源于陳朔,現在我才想通,原來一切怨念都來自于對你的恨意。”
“……什麽?”蕭立一時間難以消化溫寧書給過來的信息。
荀欽湊到前座,手抱着副駕駛座:“我早就跟你說過那老家夥怨氣重的很,沒你想象中那麽簡單,剛才要不是小爺我,你們兩個人早就變成一灘肉泥了。”
溫寧書輕聲道了句謝謝。
荀欽頭湊近溫寧書面前,道:“就一聲謝謝就了事?”說完他伸出磨破皮的雙手:“疼。”
溫寧書拉過荀欽的手心溫柔吹着涼風,荀欽側頭觀察着溫寧書的側臉,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而被晾在一旁的蕭立顯然還沒有把這些話消化幹淨。
子不語怪力亂神。
蕭立那麽多年崇尚科學,突然有人告訴他有鬼謀命,誰能相信。
車外燈亮着的雙閃,就如同蕭立此時此刻複雜的心情。
“你也是倒黴,這種事情不跟自己的兒子計較,反倒對個外人死死相纏,老家夥還真不講道理。”荀欽道。
蕭立輕笑:“所以這次我認屍,剛好給他找到我的機會對嗎?”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就我這麽多年對這類鬼魂的認識,不纏到你死,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荀欽道。
溫寧書無奈嘆了口氣看向荀欽,骨節分明的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
荀欽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在雙唇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後,屁股安穩的落回後座。
“你現在精神狀态不是太好,幹脆我來開。”
蕭立茫然的點頭,下車和溫寧書換座位。
“蕭先生,安全帶……”
“啊?嗯。”蕭立急忙系上安全帶,緊抿着雙唇,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
大多數人遇到這種事情都難以接受。
原本出于好心來幫對方處理身後事,沒想到死者不但不感激,還正好找到了殺他的好時機。
“所以我還有多長時間。”許久,蕭立木然。
“別想的那麽悲觀,你會安然無恙的活下去。”溫寧書輕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