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公元二OO九年。夜已深,S城南區的酒吧飯館一條街依然燈紅酒綠人聲鼎沸,熱鬧得讓人頭疼。
“六六順!喝酒喝酒!”
游危哥哥以一種與他的漂亮面孔絕不相稱的豪氣大吼一聲,将酒杯“砰”地坐在文諾面前。
“會不會喝太多了?”
成深有些擔心地問着,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摸了摸小孩的腹部。觸手是一如既往的柔軟。看起來瘦削的文諾,卻很奇怪地長了一個嬰兒般圓溜溜的小肚子。
文諾一口酒正含在嘴裏,被他這小動作一弄,直接嗆到了鼻腔中,大咳特咳。
游危一挑眉:“怎麽啦?誰跟你搶啊,急成這樣?”一邊說,一邊拿巴掌在小孩背上猛拍,與其說是在按摩不如說是在毆打。
成深看不過眼了,擡手擋在中間:“喂,你能不能輕一點?這樣拍法,不咳都被你拍出咳嗽來了!”
“我沒、沒事!”試圖和稀泥的人說到一半又是一陣猛咳。
游危惡狠狠咬着牙,繞開大明星的手,在小孩pp上掐了一把:個吃裏爬外的臭小子!欺負你是稀罕你,不識擡舉!
文諾挪開一點,與游大人保持距離,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吃東西。
他還是這樣,遭遇到的一切都輕輕放下,只當做從沒發生過。看着那張安靜的臉,睫毛在眼窩下方投下的濃重陰影,剎那間成深只覺得心像被某種猛獸的利爪狠狠攫住,痛不可擋。
氣氛很詭異啊。游危在心裏念叨,正要發作,就聽“砰”地一聲巨響,連包廂頂棚垂下來的吊燈都搖動起來。
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成深本能地擋在了小孩跟前,卻重重地踩了游危的腳:喜歡打人的哥哥第一反應也是護住小孩。
“是地震嗎?”文諾擡頭看着天花板,一邊咀嚼着滿嘴牛肉一邊含糊不清地問。
隔壁包廂裏傳來的又一聲巨響回答了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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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危搖搖頭:“好像是有人在打架。看樣子老子出國這幾年,警察工作不力啊!”
“扯遠了吧?”
小孩話一出口,不出所料就招來游大人一記栗鑿,卻被靳先生擋住了:“你們別亂動,等我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游危氣惱地扒拉開門板似擋在面前的男人:“我又不是小孩子,什麽叫別亂動!”
成深轉頭看看他,無奈地嘆口氣,推門出去。
張正楷覺得他這一天黴透了。先是和女友吵架被趕出門,然後上班時心不在焉被老板炒,出來喝個悶酒又碰上以前跟他搶女人的慫包,偏偏那家夥跟幾個同夥在一起酒壯慫人膽,三言兩語不合就直接抄家夥上了。
要論單挑獨鬥沒幾個人是力大如牛的張正楷對手。奈何對方人多,又是在酒館裏開打,雙方惦記着警察啥時趕到,都打得挺分心。
一身黑色正裝的成深甫一出現在門口,那群小混混以為是警察來了,發一聲喊争先恐後往外跑,差點在狹窄的過道裏造成交通堵塞。
揩一把滴到眉間的血漬,張正楷悶聲不響地從口袋裏掏出錢包,看都不看将裏面的錢全都倒在歪斜的桌面上,擡腳也往外走。
“等等。”
倒黴蛋看看擋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沒好氣地問:“幹嘛?錢不夠賠?你找他們去!又不是我一個人砸的!”
“張正楷,你不認識我了?”
“嗯?”正楷擡頭,看見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搖搖頭,“你誰呀?”
成深正要說話,外面撲進來一個小個子,整個人吊在他胳膊肘上厲聲斥責:“瘋了嗎你?居然擅自跑出來吃飯?要是被狗仔隊拍到怎麽辦?還打架?傷到了臉怎麽辦?嗄?”
靠臉吃飯的大明星苦笑着晃動胳膊,卻怎麽也甩不掉沾在身上的膏藥:“上次不是你幫我找的釋夢師嗎?忘了?”
“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神經兮兮的大學生!”倒黴蛋顯然從不看電影和電視劇。
成深與經紀人腦門上同時挂下數條黑線。
畢竟是大明星涵養好,靳先生很快恢複了常态:“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當年幫我解決了很大困擾。”
正楷一擺手,全沒在意:“不用謝啦,那神棍剛好住我家隔壁,順便而已。”
“李東俊。”
經紀人還沉浸在居然有人不認識他所代理明星的震驚中,心不在焉答:“什麽?”
成深對着暈陶陶跑過來還不明情況的店主笑一笑,轉回頭:“你送這位兄弟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這裏我來善後。”
“可是——”
經紀人試圖表示反對,被成深一個有力的手勢給壓了回去。
正楷開始幻想,也許自己的黴運到此為止了。
走到走廊盡頭将要拐彎的那一刻,他聽見身後那個渾厚的聲音說:“其實,你說的那個神棍五年前就已經預言了你今天的處境。”
“來,小朋友,看這裏,哥哥這裏有糖吃哦!”
留了個馬桶蓋頭、看上去三歲左右的小男孩輕蔑地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從鼻孔裏噴出冷氣:“幼稚!”
被斥為幼稚的哥哥登時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拜這位人小鬼大的小朋友所賜,疲憊的片場一片歡騰。錢梅二導抱成一團,笑得毫無形象可言。
吳鳴站起身來,無奈地攤開手:“別光顧着笑話我啦,你們倒是過來一個給小朋友說說戲啊!”
大胡子兀自抱着肚子笑到抽筋,倒是梅副導勉強收拾起表情走過來:“那什麽,咱們圈裏不是早有定論嘛,別跟孩子和動物配戲!他們會把你襯得假惺惺的,哈哈,或者該說是幼稚吧?”
吳大帥哥無語。
趁着副導演去跟小朋友溝通,深受打擊的某人蹲在地上畫圈圈。畫啊畫啊,圈圈裏突然多了一只手,雪白修長的手指勾住了他的小指。
吳鳴二話不說,一擡手掐住小孩左耳垂:“想吓死你哥啊臭小子!”
文諾顯然早就到了,方才帥哥出醜那一幕也沒錯過,笑得有牙沒眼:“要死你也是被人羞死的!哈哈,居然被三歲小孩說幼稚!你還真是夠幼稚的!”
幼稚帥哥惱羞成怒,手臂一掄将小孩腦袋夾到腋下:“我讓你看看是誰幼稚!”
“吳鳴。”
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吳大帥哥心裏一涼。完了,又出一回糗。
在胸口那個毛茸茸亂蓬蓬腦袋上敲了一下,轉頭擺出專業演員的架勢彬彬有禮:“你回來啦,游危?”
游危皺着眉推他一把:“放手啊,沒見小屁孩快被你弄斷氣了?”
“有嗎?”吳鳴扳起小屁孩的下颌,“喂,還活着嗎?”
小屁孩眼睛閃閃亮,很真誠地點頭:“嗯,啊。”
這小子真的很招掐。吳鳴想着,拿兩只手捧住小屁孩的臉蛋,好一通□□。
卻不想旁邊的希大人看不下去了:“夠了,吳鳴,我知道你們倆好上了,用不着在我面前這樣表演吧?”
吳鳴正要反駁,那邊梅副導的磨砂喉嚨響起來:“OK,今晚最後一條,争取一次過啊!各就各位,各部門注意互相配合!”
游危看着富有專業素養的吳演員飛快地奔向燈光雪亮的拍攝現場,哼了一聲:“那個靳成深呢,他不是一起過來的嗎?”
耳朵都被掐紅了。文諾一邊揉着自己的耳垂,一邊東張西望:“不知道唉,可能也去拍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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