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邊喊,“齊祁!齊祁!”
對門一個牽着狗繩的老太太剛出門,聞聲走了過來,很是關切地問道:“你家狗娃兒丢了哇?恁個找不得行哦!”
江沚先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後來連忙解釋,沒有沒有,他在找人。
老太太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啥子人取恁個名字?”牽着那只嬌俏的中華田園犬走了。
江沚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人來開門。眼看遠處又走來了一個同樣牽狗的老大爺,他沒有勇氣再喊,拿出了手機。盡管齊祁大編劇很抗拒接到電話,但江沚也別無選擇了。
通話結束,齊祁腳步匆匆地趕來開門,看到眼前只有他一個人,想要質問,卻又沒多大底氣,只能低聲嘀咕,“怎麽只有你一個人?主……主演呢?”
江沚對這位年長自己五歲的表哥并沒有多少顧忌,他随手掩上了門,說道:“連個完整的劇本都沒有,實在沒有說服力啊,齊編。”
齊祁立刻回避了他視線,推了推眼鏡,“在寫了在寫了……”
走進劇社,可以看見一個簡樸的天井,中間堆着十來個小盆栽,牆根上有暗綠色的青苔,地上還躺着一個竹制的掃帚。
“你之前招的助理呢?”江沚把掃帚扶起來,誰知掃帚剛一挨上牆壁,又滑了下來。
齊祁又推了推眼鏡,“還是不太合适吧,他也不想待了。”
江沚看見腳邊有個小木凳,他走過去坐下,齊祁忽然問道:“你今天是來幹嘛的?”
“……”江沚正在打量環境,此時擡起眼睛來,“坐一會兒不行嗎?”
“這個,”齊祁似乎有點為難,“你慢慢坐,我就不陪着你了,我回去寫劇本了。”
“哥——”
齊祁一只腳踩上了老舊的木制樓梯,他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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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來當說客,我只是覺得……藝術的生命并不只是依附創作本身,經濟的支持也必不可少。所以——”
“我也知道,”齊祁臉上帶了點無奈,“可我才從家裏走出來,這也沒過多久,總不能就這樣回去吧。”
“也好,”江沚把手裏的墨藍色卡片遞給他,“這是一個戲劇展的邀請函,不知道誰放在我家客廳的。”
齊祁的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想要接走,卻又半道猶豫了,“這個,該不會是我爸留下的吧……”
“你就當是我在路上撿來的好了。”
齊祁拿手心捧着那張邀請函,一副深受感動的樣子,忽然張開雙臂,作勢要擁抱他的好表弟。
江沚敷衍地攬了他一下,又說:“還有,哥,你能不能再重新物色一個主角?”
齊祁立刻又沮喪了,“所以你之前的答應得那麽快,是在騙我了。”
“沒有,”江沚也真是想不明白,“我是真的覺得她不太合适。許柏舟……她這個人,很難沉浸在虛構的環境之中,換句話說,她很難把感情寄托于除眼前之外的事物。”
“啊,你是說她思維固化?沒有沒有。“齊祁猶豫着搖搖頭。
江沚很是無奈,只好放棄了委婉的說辭,他說道:“最重要的問題在于,人家對你這個舞臺毫無興趣啊。”
“更何況,雖然我不了解演員的标準是什麽樣的,但至少得有豐沛的感情吧,如果連自己都無法投入,怎麽能去打動觀衆呢?”
齊祁原本是不贊同地聽着,此時忽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這一點才是最關鍵的。”
“大家都知道青春可貴,但總有些人感受不到。是什麽人呢?正是那些處于青春之中,擁有一切而不自知的人。”
“我們要展現的就是這種懵懂。有預料的失去怎麽能叫失去呢,時光一去不複返,殘忍的點在哪裏?就是不知不覺間,俶爾遠逝啊。”
江沚聽完這一番話,也難得地露出了一點懵懂的神态,或許是因為,他也處在這個動不動就要遠逝的時段裏。
“請問,有人在嗎?”有人徑直穿過裝飾性的木門,又推開了半掩着的防盜門,謹慎地探了個頭。
“抱歉,我們暫時不對外開放。”齊祁急匆匆趕過去,想要關門。
江沚站在原地,眼看着齊祁硬生生停下來腳步,整個人變得肅穆,“啊,許同學,是你啊。”
許柏舟低頭看一眼手裏的海報,解釋道:“我看到上面标注了地址,以為是默認開放參觀的。”發覺齊祁沒有阻攔的意思,她也就繼續往裏走,先是看到了躺在牆角的掃帚,她眉頭一皺,緊接着看到了不遠處的江沚,她愣了一下。
“你好。”江沚果然又笑了。
許柏舟猶豫着停下了腳步,她幹脆扭過頭去和齊祁說話,“剛好今天有時間,我就來看看,這個劇社——”
說話時難免要接着打量周圍環境,自然也看到了缺角的桌椅、有裂紋的土陶花盆、堆積在角落的廢棄木料,許柏舟的語速越來越慢,然後止住了話頭,她自顧自點點頭,“不對外開放是吧?打擾了,再見。”
“等等,等等——”齊祁很心焦,想把她留下來,卻又不敢上前阻攔,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看了看江沚。
“許柏舟,”江沚忽然開口了,他走出門廊的陰影裏,走近了,他問她,“這邊還沒有通地鐵,來回一趟很浪費時間吧。”
許柏舟的脊背忽然僵了一下,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才回過頭來,“還好。”
她看向江沚,江沚也稍微低下了頭,出于禮貌,他直視對方的眼睛。
她的瞳孔顏色比其他人要淺,眼型偏圓,眼角有微妙的弧線,江沚難免會想起家裏那只小黑貓。有這樣的一雙眼睛,即便是生氣,也很難有什麽威懾力。
“既然都來了,時間成本無可挽回,就再多看看吧。”
許柏舟越來越覺得,自己從前實在是對江沚有太多的偏見,她只是将他視作一個永恒的競争對手,從來沒有認真觀察他、了解他。他一貫的禮貌口吻好像并不全然是僞善。
她帶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往回走了幾步,她問齊祁,“如果我沒有記錯,夜航劇社已經組建一個多月了,這裏沒有別的成員嗎?”
眼看許柏舟又輕易走了回來,齊祁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他似乎想笑,卻又忍住了,先回答她的問題,“固定成員有十二個,許同學,要是你加入,我們就是十三個了。”
許柏舟聽了這話,面色凝重起來,“最後的晚餐?”
……
齊祁從後院的老井裏撈出來一個西瓜,在一塊洗淨的大理石板上切開,又莊重地捧到了許柏舟面前。
“謝謝……”接過這塊西瓜,許柏舟明白,她這下是再也難以拒絕了。
正如阿岚女士說的那樣,秋天快要到了。夏秋交接的時候,穿堂風不至于太涼,浸在井水裏的西瓜也有恰到好處的溫度,許柏舟擡頭看天井之上的那一片天,出了一會兒神。
“你們聽過一句話嗎?”齊祁忽然問。
江沚看他,“什麽話?”
“三年五載,就是一生一世。”
許柏舟皺起了眉頭,江沚也忍不住笑了。
“诶,你不要笑,這話是很有些道理的。”齊祁推了推眼鏡,拿認真嚴肅的眼神看了看面前兩人,他又說,“而你們現在,就剛好在這三年五載裏。”
第九題
假期總會結束,生活又被迫回到了正軌。
第一節數學課結束,衆人已是奄奄一息,班主任林老師卻又宣布了一個殘酷的消息,“下節語文課也是我來上,大家知道的吧。”
衆人癱倒在桌上,甚至分不出時間來抱怨,争分奪秒補眠去了。只有班長拿着一個筆記本,追着班主任沖出了教室。
許柏舟睡了整整一節課,此時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臂,發現手腕周圍沾染了一大片藍色的墨水痕跡。
她看了看身邊緊閉着雙眼的陳思侑,順手把透光的窗簾縫給合上了,然後繞開他,離開了座位。
教室後面有一個小小的陽臺,放着水槽和清潔工具。許柏舟擰開水龍頭,把胳膊伸到水流下面。大概墨水質量太好,沖了好一會兒,也只是沖淡了一點顏色。
袖管挽到了胳膊肘,許柏舟捧着半截涼飕飕的手臂,忽然想起了那天的冰鎮西瓜。
她來不及想到更多的細節,因為突然有人推開了陽臺的門。
“在校內文具店買的筆?“江沚的聲音從背後冒了出來。
“嗯。”許柏舟見他走進來,立刻就要從這個狹小的陽臺讓出去。
陽臺的小門很窄,只容得下一個人通過。
“等一下,”江沚忽然側了側身,拿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許柏舟的肩膀,“麻煩幫個忙。”
江沚把兩只髒兮兮的手攤出來,伸到許柏舟面前展示,許柏舟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