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9)
幾個下人便搬着二十幾壇酒走了進來,大大小小參差不齊的都有,只見後頭跟着的掌櫃抹了一把汗,朝着南宮宸禀道。
“寧王爺,店裏頭就七十幾壇子酒,其餘的已經到分店去調了,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
南宮钰聽了這話,苦着臉帶着怨怼的望了一眼那掌櫃的,似乎在說你數的那麽清楚做什麽?
“表兄其實不用那麽多。”
南宮钰僵着笑望着南宮宸,雖然他是皇子,但是從小同南宮宸一同長大深知道南宮宸的可怕之處,潛意識之中對于南宮宸還是有一種懼意。
“酒都搬來了,恐怕不好。”
南宮钰用過的那只酒壺南宮宸自然不會再用,拿過酒娘奉上的另一壺荷花夢蝶酒,南宮宸飲下一杯淡淡的道。
“還不快給十三王爺倒酒。”
一旁侍立的酒娘自然不敢懈怠,連忙上前掀了酒壇子的封泥,上前奉到南宮钰的手中。
南宮钰無奈只好仰着脖子一口灌下,感覺入口香滑純淳,竟然是上好的窖藏三十年的女兒紅。
“好酒!”
大贊一聲,南宮钰自行上前開了一封,不再用人逼着,自個兒便喝上了。
“寧王爺,太子殿下來了。”
剛下了樓的掌櫃的又返身上了樓,候在門外恭恭敬敬的問道。
“既然來了那就準備雅間好生伺候着。”
南宮宸喝完了一壺荷花夢蝶酒,似乎是醉了眯着眼睛慵懶的倚着,淡淡地應道,也沒有說要不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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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那個太子殿下很讨厭嗎?為什麽寧王爺不想見他?”
遂心擡起頭,好奇地望着雲拂曉,天真可愛的模樣讓雲拂曉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丫頭太聰明了,不過只是個孩子有些事情還不大懂,幸而今個兒是在南宮宸面前,若是往後在其他人的面前恐怕早就沒命了。
“遂心,你可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放在心中卻不能說出來,而有些事情能說出來卻不能放在心中。”
雲拂曉摸着遂心的頭,眸光幽深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臉上顯出悲傷的神色。
就連阖着眸子淺睡的兩只白虎也似乎感覺到了雲拂曉的情緒,擡起頭來望着她,喉嚨裏發出嗚嗚的低咽聲。
“南宮墨是來找你的。”
假寐的南宮宸突然之間睜開了眼睛,望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雲拂曉。
若是這個時候不讓她的心思放在別的地方,他怕她依舊會這樣想下去。到底是什麽讓她如此悲傷,卻不願意告訴任何人?
他想要知道,卻始終都不進她緊閉的心。
“遂心你在這裏等着,我去去就來。”
雲拂曉剛要起身卻被遂心拽住了裙角,她微微一笑撫摸着遂心的頭安慰道。
遂心望了一眼面色冰冷的南宮宸和已經酩酊大醉的南宮钰最終還是抿着唇,點了點頭。
“本王不管你原本是誰,但是既然如今你已經是曉曉認下的義妹,便要乖乖地認清自己如今的身份。”
雲拂曉走出門朝着南宮墨所在的雅間而去,南宮宸依舊閉着眼小憩。然而卻忽然清冷的吐出一句,驚得遂心掉了手中的糕點,張着嘴愣愣地望着南宮宸。
她早就知道南宮钰能讓自己進王府是因為查清楚了自己的來歷,否則就算是想南宮钰這樣的好人,也絕不會允許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住進王府之中。
而遂心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份南宮钰都沒有能力查出來,卻讓南宮宸這般輕而易舉的知道了。
“你。。。。。。你會告訴姐姐?”
垂下眼睑,鉸着衣襟,遂心有些擔憂的問道。
雲拂曉是她的救命恩人,即長得漂亮又是她的救命恩人,還不嫌棄她是一個街邊的小乞丐願意将她收為義妹。她真的不想要失去這樣一個真心疼她的姐姐。
“你以為她還會不知?”
南宮宸冷冷一笑,驀地睜開眼睛一雙利眸似乎是一只盯着獵物的鷹。
“你是說?那她還。。。。。。”
遂心聽到了這話驚得擡起頭來,不敢相信的望着南宮宸。
随後便警惕起來,難道是雲拂曉想要借着自己達成什麽樣的目的?
“她是真的心疼你,她似乎從來沒有這樣心疼過一個人…”
南宮宸想到雲拂曉看着遂心的眼神,眸光變得遼遠,随後收回目光,再一次阖上眼,似乎真的是睡着了。
這一回任是遂心如何問,問什麽他都不在答話了。
遂心嘆了口氣,氣鼓鼓的撅着嘴瞪了一眼南宮宸,随後望見已經喝倒在地上南宮钰嘆了口氣。
難道這個寧王爺就是為了和她說這幾句話才将十三王爺灌倒的?
雅間暖閣之中,南宮墨正坐在裏頭喝着茶。
似乎一點也不着急,然而跟在一旁的遲墨卻面色鐵青。他不能忍受一個女人如此高高在上的讓這個國家未來的皇帝等候這麽久。
“太子殿下,寧王妃來了。”
掌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南宮墨拿着瓷杯的手微微一頓,一時間竟有些顫抖。
“讓她進來吧,遲墨你下去。”
南宮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然而杯中的茶水卻泛起了一暈一暈的漣漪。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見到雲拂曉這樣,南宮墨的眸子微微一暗,對他她總是這般淡漠疏離,而對于南宮宸卻可以那樣的無所顧忌。
南宮墨苦苦一笑,似乎在自嘲一般。
“你倒是還願意見孤。”
“本就沒什麽,為何不願意見?”
雲拂曉也不做作,直徑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
南宮墨這才驚得擡起頭來,不敢置信的望着她。然而見到她外頭竟套着一件雪色白狐裘之時不由得皺了皺眉,擔憂的問道。
“你病了?既然病着怎麽還要跑出來?”
雲拂曉望了一眼裹在自己身上的白狐裘想到今個兒一早上,南宮宸竟然帶着這東西來将她包得嚴嚴實實的才帶着她出門,不禁失笑。
“也沒什麽大事,只是家中的嬷嬷太小題大做罷了。”
聽了這話,南宮墨的眸子愈發暗沉果然這是南宮宸送的東西嗎?
“昨日是孤太過急功近利了,但是孤可以向你保證,孤從來就沒有想要将你像貨物一樣從南宮宸的手中奪過來,只是。。。。。。只是孤。。。。。。孤想你。。。。。。”
知道他再說昨個兒派人刺殺南宮宸的事情。
目光清冷的望着南宮墨,似乎能透過那漆黑的眸子望進他的心裏一般,雲拂曉沉默了良久才道。
“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吧。太子殿下今日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南宮墨貪戀的望了雲拂曉許久,這才緩緩的開口道,仿佛是故意将語速減慢一般,想要同雲拂曉多呆些時候。
“這些日子來,南宮涉行動頗多,如今我宮中心腹大多獲罪,損失慘重。看着這局面,如今母後的勢力被削弱了不少,蕭妃趁勢漸漸做大,到頭來四弟什麽是也沒做卻是漁翁得利的。”
針砭時弊
知道雲拂曉并沒有棄自己而去,南宮墨心中欣喜萬分,他漸漸發現自己對于雲拂曉的情感不僅僅只是愛戀,更深的還有依戀。
“南宮涉這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可不是什麽事情都沒做,他成功的挑起了戰争,然後悠然自得作壁上觀,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雲拂曉嘴角一勾,想到至始至終都是南宮涉在暗中搞的鬼,不得不佩服他對于人心的把握。
三言兩語就能夠成功的挑起皇後、蕭妃、乃至于瑜貴嫔對于自己的不滿,以至于到了最後不但讓瑜貴嫔和皇後被降罪,還害得南宮墨損失慘重。
“你眼中的四弟并不是真實的南宮涉,你慢慢就會知道他最可怕的地方。”
雲拂曉微微一笑,畢竟在南宮涉的身邊八年,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他不能隐瞞自己,因此對于南宮涉的習性她算是摸得一清二楚。
雖然南宮涉有些事情總是瞞着她,但是那也無所謂,前世那江山有一半是她雲拂曉替着他南宮涉打下來的。
那麽今世,她便有這個本事讓他失去一切,永遠也得不到那高高在上的帝位。
“你似乎很了解我四弟。”
南宮墨很久之前就發現了這一點,雲拂曉似乎對于南宮涉的事情了如指掌。
而且不僅僅只是一點點的了解,幾乎到了無所不知的地步,就算是貼身跟着南宮涉的小厮也未必知道的那樣清楚。
“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南宮涉是殿下登上皇位的最大絆腳石,若是不盡快清除,殿下必然會敗在他的手中。”
雲拂曉很清楚南宮涉的個性,若是到了最後不得不除的時候,他必然會先發制人,與其如此不如現在就除去他。
“曉曉,你難道不覺得如今孤最大的敵人是六弟和十三弟嗎?父皇偏愛六弟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而十三弟曾經在邊疆立下了赫赫戰功,又掌握了幾十萬兵馬,又如何不讓人心中發憷。”
南宮墨不喜歡雲拂曉總是談論着南宮涉的模樣,試圖轉移雲拂曉的注意。
然而雲拂曉卻清清楚楚的将一切解釋,似乎并不在乎在南宮墨的面前顯示自己對于南宮涉的厭惡。
“皇上雖然偏愛六王爺,但是六王爺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優柔寡斷,與世無争,這将會是他最終的硬傷。”
試問一個軟糯、與世無争的皇子又如何能登上大寶?
為了登上那個萬衆矚目的龍椅,沒有人手中是不沾滿鮮血的,而南宮熙就是差在這一點上。
更是因為這溫室裏的花朵接受了太多的吹捧,早就不能忍受外頭的風吹雨打,試問争位路上誰能一帆風順。
若是南宮熙一遇到挫折便趴下在也站不起來了,這樣的皇子她可不願意來輔佐。
“至于十三王爺,太子殿下盡管放心,就算是天下人求着他坐上那位置他也不肯,一說到皇位他逃得比誰都跑得快。”
對上南宮墨不置可否的眼神,雲拂曉微微一笑,解釋道。
“在有些人眼中皇位就意味着一切,而對于有些人來說皇位就是他一生的束縛。”
“那孤如今該怎麽做?”
南宮墨不想要在同雲拂曉談論別的男人,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急切地進一步問道。
“以靜制動,太子殿下該幹什麽依舊幹什麽,有些人不會一直就這樣走運下去,樹大招風,只要這棵樹一大了,自然會有一大群想要砍樹的人盯着。”
雲拂曉垂頭撫弄着手中的瓷杯,似乎上頭的花紋很對她的胃口。
聲音又輕又軟卻帶着致命的殺傷力。
“那日你來太子府似乎很是喜歡蓮花池中的芙蕖,正好這幾日那花開得正旺,不如随着孤一同去往太子府賞花。”
說完了公事,南宮墨便想盡辦法與雲拂曉套近乎。然而雲拂曉不過是漠漠一笑,搖了搖頭拒絕了。
“時候不早了,一會兒回去還要回去雲府照顧母親,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南宮墨聽了這話,眼中蒙上一層失落然忽而又想到了這是不能着急,畢竟他和雲拂曉只見依舊還是原來的關系,一切慢慢來也就是了。
“路上小心些,莫要吹了風。若是缺了什麽吃的用的,盡管遣了人來太子府,孤必然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凝視着雲拂曉嬌小的模樣,南宮墨不厭其煩的囑咐着。
“有勞太子殿下費心。如今拂曉是寧王妃,寧王爺不會短了我的。”
雲拂曉頭也不擡一下,再一次納了個萬福,便開了門離開了。
南宮墨依依不舍得望着那削瘦的背影,直到門輕輕阖上,人影已經消失南宮墨依舊那樣癡癡地望着。
穿過走廊,雲拂曉再一次回到了原先的雅間之中,南宮钰已經被送回去了,遂心也已經不在了,只有南宮宸還坐在那裏等着她。
“那孩子的身份特殊。”
南宮宸望着悠閑地喝着茶的雲拂曉,終于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我又何嘗不知道,但是我很喜歡這孩子。”
嘆了口氣,雲拂曉悶悶地道。
她又何嘗不知道,若是真的要收留了遂心将來很有可能給自己帶了一場大麻煩,畢竟在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
可是雲拂曉總感覺的,一看到那孩子就能想到前世她未出生的孩子。
若是那孩子能夠順利的來到這人間,會不會也和遂心一樣的聰明可人,一樣的活潑可愛?
“你若是喜歡,就,随你吧。”
南宮宸放下手中的瓷杯,起身走到雲拂曉的身側,貼心的替她緊了緊身上的白狐裘大氅,随後将她扶了起來。
“我們回去吧。”
小心翼翼地攙着雲拂曉走下樓去,昨個兒找了府中的嬷嬷問了個一清二楚,他知道癸水的這幾日女子總會身上不舒服,于是對于雲拂曉便愈發的當心。
“主子,皇後娘娘宣您進宮去,說是越快越好。”
遲墨站在南宮墨的身後,看着南宮墨站在窗邊望着雲拂曉與南宮宸兩人,攜手上了馬車。直到馬車絕塵而去還依舊站在那裏,癡癡地望着。
“孤身子不爽,改日吧。”
就算是不猜也知道皇後又在打什麽主意了,不就是想要将趙府的嫡小姐嫁給他做太子正妃嗎?
不過,他不愛的女人絕不能就這樣坐上正妃的位置,這個位置永遠是留給那個他心上的女子。
說完這話,南宮墨便拂袖離去。
“小姐,您總算是回來了,夫人方才命人傳話過來,說是做了你最愛吃的菜等着要一家子好好聚一聚。”
春-宵見到雲拂曉一進門便急急忙忙的唠叨開了,望了一眼跟着走進來的寧王,春-宵忙笑着端茶倒水。
“夫人吩咐了,若是寧王爺也在那就一同去吧,人多也熱鬧些。”
“那是自然。”
南宮宸坐在書桌之前,随意的翻着雲拂曉平日裏看的書,聽見韓氏竟然也邀請自己一道兒去,擡起頭對着春-宵溫溫一笑,笑容之中難得帶了些溫度。
雲拂曉換下了衣服,累了一日便懶懶地躺在榻上小憩,閉着眼睛想着韓氏怎麽忽然叫人要自己過去吃飯。
今個兒韓氏命人來請,想必是聽說了自己落紅的事情了。
她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第一次落紅的時候,娘親特意命人從別院之中給自己準備了一桌子的菜,還有一根玉髓制的梅花簪子。
“知道了,你命人去傳話晚間的時候我會過去。”
喝下了孤月端上的紅糖姜茶,又吃了幾口燕窩,雲拂曉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直到快要傍晚的時候這才幽幽地醒過來。
韓氏所住的院子裏頭難得的燈火通明,南宮宸已經在裏頭等着她了,屋子裏卻不見韓氏,不猜也知道韓氏必然是為了今日正在小廚房忙活着呢。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了一聲哭哭啼啼的聲音。
毀容
甄洛恨得咬牙切齒,這個南宮钰竟然敢這樣怠慢自己,難道他的眼睛是瞎的嗎?
不過娘親吩咐過了,如今最有可能奪得皇位的是太子和四王南宮涉,至于這個南宮钰不過是個閑散王爺,和皇位沾不上邊。
“母親難道不去看看?”
甄洛望着韓氏牽着雲遂心就要離開,不由得開口問道。
“洛姨娘可是自殺了,聽說是因為寧王妃罰的太重了,聽說這事情還是寧王妃和母親商量過的?父親很是震怒呢!”
甄洛眯着眼睛望着韓氏,她這個當家主母恐怕也做得太悠閑了吧!
府中什麽事情都是雲拂曉幫她管着,她就日日躲在自己的園子之中不出來,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這個姐姐在說什麽,我素來聽說只有當妾侍的給正室請安的,可從來就沒聽說過區區一個妾侍病了,還要正室卻探望的。”
見韓氏停住了腳步,雲遂心也回過頭去,天真無邪的雙眸之中帶着無辜的光芒,之氣的口吻之中說出的話讓甄洛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既然洛姨娘病了,那就由我代娘親探望吧,娘親身子不好就算是老祖宗也是吩咐過要好好調歇的,大姐姐難道對老祖宗的話有什麽疑議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淡漠清冷的聲音響起,讓甄洛不由得脊骨一涼回頭只見雲拂曉站在自己的身後,身邊還陪着牛皮糖一般的南宮宸。
“既然是雲妹妹病了,我自然要去看看,拂曉随我一道去吧。”
韓氏深深地望了一眼甄洛,自然猜到了洛氏母女又有什麽幺蛾子出來了,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既然如此那就一道去吧,既然是雲府內院的事情,本王就先走了。”
南宮宸聽到這話,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雲遂心便轉身離開了,離開之時捏了捏雲拂曉的柔荑。
雲拂曉自然能明白南宮宸的意思,攏了攏衣袖,瞪了他一眼便跟着韓氏朝着蓮花閣而去。
這一切自然落進了甄洛的眼中,她不動聲色的轉身,将眼中的戾氣斂進眼底。
蓮花閣之中此時一團忙亂,甄洛在蓮花閣之中上吊自殺了,若不是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頭去敲門叫她午歇之後去給老太太請安,恐怕也沒有人會發現。
雲博遠只是命人叫了府醫來,顯然是告訴了所有人洛氏的身份,只有相府正經的主子才有叫太醫的資格。
府醫剛剛進去,而雲博遠正焦急地在門外等待着。
忽然擡頭看到朝着這裏走來的韓氏一行人的時候,眸光一閃,冷冷的道。
“你終于肯從那園子裏出來了。”
“見過老爺。”
韓氏上前似乎聽不懂雲博遠的話一般,淡漠的請安。
“起來吧。”
雲博遠嘆了口氣,如今韓氏的正室之位已經穩當當得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
似乎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
大概很早的時候就是一種報複吧,為了報複韓氏對他的冷漠,所以才會娶那麽多的女人進門,才會去招惹那個洛菡萏。
甚至想要她淪為妾侍,也許只是為了措措她的高傲,讓她知道在這雲府之中能主宰一切的還是他雲博遠,她不過是一個附屬品罷了。
可是,如今呢?
她依舊幽居自己的院中之中,有着一對孝順的兒女,伺候婆婆,安靜的生活着,可是唯獨沒有自己的位置。
“遂心見過爹爹。”
雲遂心的聲音打斷了雲博遠的思緒,望着只到自己膝蓋那麽高的雲遂心。
“你是?”
雲博遠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多了一個這樣的女兒了?
“我叫雲遂心。”
雲遂心對着雲博遠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兩顆小虎牙,純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雲博遠。
“你就是遂心?”
雲博遠終于記起來了,前些天洪氏對自己的說的,韓氏想要認一個幹女兒,是十三王爺南宮钰在征戰途中路過一個小鎮救下的一個孤女。
雲博遠想要賣南宮钰一個人情,又想着也許多了一個孩子,韓氏和自己的感情能夠更加親近些,更何況這女孩子長大之後可是有用處,一石三鳥的事情他自然願意,也就同意了。
“往後跟在你母親的身邊,可要好好孝順你母親和祖母,你母親身子不好,又身懷有孕,莫要讓她操心了。”
雲博遠也沒有多少話要和雲遂心說,不過是随意的囑咐了幾句。
“是,爹爹說的話遂心都記住了。”
雲遂心聽見雲博遠話裏話外都是囑咐着些孝順韓氏的話,回頭對着韓氏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踮了踮腳尖答應道。
“爹爹,姨娘怎麽樣了?姨娘真是可憐,剛剛進府就遇見這樣的事情,這要她如何在府中立足啊。”
甄洛見雲博遠的一顆心都在雲遂心的身上,醞釀着眼淚,潸潸地落下配上那絕色的容顏,微蹙的柳眉,愈發的顯得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就在這個時候,洛氏身邊伺候的月季跑了出來,急急忙忙的叫道。
“老爺,老爺,姨娘醒了。”
聽到這話,雲博遠連忙朝着屋裏頭走去,雲拂曉等人自然也跟了進去。
只見雲博遠坐在洛氏的床頭,洛氏伏在雲博遠的膝間嘤嘤的哭泣着,然而擡頭望見進來的韓氏的時候,哭地愈發凄楚,似乎真的受了什麽委屈一般。
“老爺,妾身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老爺了,是妾身不好,讓韓姐姐操心了,是妾身的錯,妾身在這裏給韓姐姐下跪賠罪了。”
一見到韓氏走進來,洛氏便突然搖搖晃晃的滾下床,跪倒在韓氏的腳邊,一副受驚的模樣。
“你對菡萏做了什麽!”
畢竟洛菡萏在雲博遠的身邊伺候了那麽久,雲博遠的心中一直對着洛菡萏有着一種幻想,一看到洛菡萏受了委屈,雲博遠回頭朝着韓氏吼道。
洛菡萏的額頭貼着冰冷的地面,聽到雲博遠對着韓氏發了脾氣便知道自己在雲博遠心中的地位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洛菡萏愈發的得意,嘴角露出一絲狠戾的笑意,卻被一直站在角落的雲拂曉看得清清楚楚。
“老爺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韓氏被雲博遠這樣一吼,并沒有表現出一絲懼怕,而是淡漠的望着雲博遠,眼眸之中帶着冰霜一般的冷冽。
雲博遠望見這樣的眸光,渾身一震,瞬間清醒了過來,回想到自己做了些什麽不由得自責起來,也許已經習慣了對于韓氏這樣的态度,從前李氏在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如今面對洛氏他還是不能改變。
雖然雲博遠千百次的告訴自己,下一次不能在這樣對待她了,可是卻依舊控制不住自己,以至于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到了如今恐怕自己在她的心中連一個陌生人都不怕了。
雲博遠很想要軟語相對,然而對上韓氏這樣清冷的話語,心中的大男子主義再一次蓬勃起來,終究還是放不下面子來,“本想在說些什麽?你可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老爺以為我在和誰說話?”
韓氏冷着臉反問道。
這樣的回答卻讓雲博遠不由得有些喪氣,他多想聽到她當年的回答,他記得自己那個時候曾經多次讓她面對這樣的情況,她都是那樣含着淚說。
“我是在和我的夫君說話!可是老爺曾經又将我當成您的妻子一分?”
可是如今,想要聽到這樣一句話已經再也不能了。
“住嘴!我問你,為何要将菡萏逼到這個境地,你已經如你所願坐上了雲夫人之位了,難道還要再去迫-害菡萏這樣一個弱女子嗎?”
雲博遠的眼中盛滿了怒火,一雙眼睛狠狠得等着韓氏,似乎恨不得就此她吞下去一般。
雲博遠被韓氏的冰冷刺激的憤怒了,對于洛菡萏的憐惜之情再一次被激發了,不禁将所有的錯都怪到了韓氏的身上,即使知道這件事情與韓氏的關系并不大。
“逼她?若是我真的要逼她,她還能好好地活到現在?迫-害?老爺您的心比眼睛還要清明,自然是知道這些年來到底是誰來迫-害誰!老爺若是真的覺得妾身犯了七處,自然可以将妾身休棄,妾身絕沒有半句怨言!”
韓氏望了一眼地上的洛氏,随後黑眸對上雲博遠的雙眼,帶着雲一般的淡漠。
“你以為我會如你的願!”
雲博遠對上這樣一雙眸子,一瞬之間有一種很快就要失去她的赤痛,血紅着雙眼冷笑道。
“來人!将夫人帶回去,沒有我的吩咐絕不允許她走出院子半步!”
“爹爹!遂心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雲遂心眼見着韓氏就要吃虧了,自然護着她,連忙開口無辜的眸子之中帶着一絲令人難以地方的可愛。
“有話就說。”雲
博遠望着一直挺挺的立在那裏的韓氏,心中的怒火依舊不能減弱半分,為什麽這個女人就不願意在他的面前服半分的軟,只要求饒一聲,他必然會放過她。
“遂心素來聽說正妻是家中的主子,而妾侍說到底不過是半個奴才罷了。既然是這樣,主子懲戒奴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若是每一個奴才受到了主子的懲戒都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那麽這家也就沒有家的樣子。”
雲遂心似乎沒有感覺到背後那一道鋒利的眸光一般,依舊吃力地擡頭望着雲博遠道。
“當今聖上曾經說過,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若是讓外人知道了,雲府不過是一個奴才仗着自己這家中的事情都不能安排好,那麽天下人會怎麽說?若是這話傳到了皇上的耳朵之中,對于爹爹又會怎麽看?可不能讓一個小小的奴才壞了爹爹的好名聲和大好前途啊。”
雲遂心說的頭頭是道,最後還不忘瞟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洛菡萏。
洛菡萏被氣得渾身顫抖,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種竟然當着衆人的面,指着她的鼻子罵她不過是個下人,然而如今是在雲博遠的面前她又不好發作。
洛菡萏只得裝作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一邊哭一邊拿着衣袖掩着面道。
“老爺是妾身的錯,妾身不該在韓姐姐的面前如此,更加不該說話,妾身在這裏就是多餘的,就讓妾身去死吧。”
說着洛菡萏便想要朝着牆上撞去,本以為甄洛會扶着她,誰知道當甄洛跑過雲拂曉的身邊的時候,突然腳下被什麽一絆,朝着前頭倒去,一不小心便重重的撞在了洛菡萏的身上。
洛菡萏原本已經控制好了力,就算是甄洛來不及上前去拉她,她也不會傷得太重。
誰曾知道,被甄洛這樣一撞洛菡萏就狠狠的朝着雪白的牆上撞去,只聽見咚的一聲,雪白的牆上出現一個血印子,而洛菡萏也閉着眼睛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娘親!娘親!”
甄洛原本摔倒在了地上,一看洛菡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忙爬上前去抱起洛菡萏大聲哭道,還不忘擡頭對着雲拂曉斥道。
“妹妹為何這麽狠毒,竟然絆我一腳!”
“羅大夫還不快過來幫姨娘包紮!”
雲拂曉指使着洛氏的侍女将洛氏搬到床上去,随後回頭無辜的望着的甄洛委屈地道。
“姐姐在說些什麽,妹妹一直站在這裏什麽事也沒做啊。”
“爹爹,你要為姨娘做主啊,姨娘好好地一個人就這樣被妹妹送到鬼門關去了。”
甄洛見說不過雲拂曉,便跪倒在了雲博遠的腳邊大聲得哭道。
想着方才雲博遠是幫着自己的母親的,想來這一回雲博遠必然會幫着自己說話的。
“大姐姐這說的是什麽話!我一直站在這裏動也不動,想要撞牆的是姨娘自己,難道還是我指使姨娘去撞牆的?至于撞了姨娘的是姐姐,又與拂曉有何幹系。”
雲拂曉睜大了眼睛望着雲博遠無辜的道。
“拂曉自然是知道爹爹心疼姨娘和大姐姐兩人,可是難道爹爹忍心為了心疼姨娘和姐姐就冤枉了拂曉,莫不是要拂曉為了自己的清白也去想姨娘這樣撞得頭破血流的,爹爹才會相信拂曉。若是這樣,那拂曉去撞便是了。”
說着腳下并沒有搖動一絲一毫的意思,而是望着雲博遠等着他的回答。
她才不會那麽笨的去自虐,這些話雲博遠停在耳朵裏就夠了,她又何必真的一字不落的去做。
果然,雲博遠聽到了雲拂曉這樣說,望了一眼滿臉是血,依舊神志不清的洛菡萏,想到了南宮絕先前對自己的吩咐,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沉着臉厲聲道。
“不許胡鬧!”
雲拂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鼓了鼓腮幫子,不再說任何話了。
見雲博遠偏向了雲拂曉,甄洛不由得心中惱怒,哭得梨花帶淚地望着雲博遠,就好像是那春天裏綿綿的陰雨一樣一停不停地下着。
“爹爹好是偏心,如今姨娘都已經變成這樣了,爹爹還打算幫着三妹妹說話嗎?”
“那雲姐姐想要怎麽樣?難道是想要曉姐姐也和洛姨娘一樣撞得頭破血流嗎?更何況今日的事情和曉姐姐一點關系都沒有,難道姐姐就這麽讨厭曉姐姐,想要看着曉姐姐流血才是?”
雲遂心從韓氏的身後站了出來,氣鼓鼓的望着甄洛,仿佛真的因為她針對雲拂曉随意生氣了,還跑上前去推了甄洛一把,再一次讓她摔了個狗啃泥。
“啊!你做什麽!你這野種!”
甄洛被雲遂心的一番話徹底惹怒了,已經忘記了此時雲博遠還在屋子裏頭。
雲博遠一直将甄洛當成自己的寶貝來看,即使此時甄洛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庶女,他也打算等到時機成熟了,就讓甄洛過繼給韓氏,成為名符其實的嫡女。
卻沒想到甄洛竟然尖叫着說出這樣污穢的話來。
雲博遠心中一涼,對于甄洛的期望也随之一落千丈,相比雲拂曉的淡然恬靜,顯得愈發的難得。
雲博遠擡眼望着站在那裏只說了幾句話的雲拂曉不由得欣慰起來。
“混賬!你娘怎麽教你的,這幾年的知書達理都白學了!”
對于甄洛的失禮之處雲博遠自然是要痛斥。
畢竟雲遂心是南宮钰的安置在府中的人,他還沒有摸清楚南宮钰對于這個孤女的心思,若是不小心出了南宮钰的逆鱗,那可就麻煩了!
南宮钰雖然看起來和善的很,可是軍營裏出來的人若是不小心惹惱了他,可不是好說的。
“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