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醍醐灌頂
望着傅蔔衣遠去的身影，趙九兒默然的回身。
傅蔔衣笑着說想一個人走走，趙九兒不知道她會不會去找三哥，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在微微顫抖，一瞬間，有好多話哽在了喉嚨，想要跟人傾訴。而那個人的模樣，已經呼之欲出。
“去李府，快。”
馬夫揚鞭一聲，車輪滾滾，日已西斜。
趙九兒心裏急，嘴上便不停的催着馬夫快一些，再快一些。馬夫便連連應聲，盡自己所能去催馬揚鞭。馬兒四只蹄子一飛揚，快慢便不好掌控了。速度一旦無法控制，就很容易出事情。
趙九兒只覺車身突然劇烈的一晃，一下子停了下來，她沒坐穩，胳膊一下子撞到了車後壁。
“小姐，你沒事吧。”馬夫連忙出聲詢問。
趙九兒揉了揉胳膊肘，刻意忽略那股隐隐的痛，開口道：“我沒事。”彎腰起身掀起簾子，她接着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馬夫連忙喊着該死，一邊跟趙九兒指了指右上方另一輛相反方向的馬車，道：“小姐，是他們突然撞了上來，小人避讓不及才……”
趙九兒皺眉，掃了一眼那輛馬車，馬車的車夫不知是不是看到是這邊車廂上的趙字，只在一旁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是趙小姐麽……”馬車的主人掀起車簾一叫，柔柔的問了一句。
這聲音聽着很耳熟，趙九兒循聲看去，就看到車簾半遮半露的那張絕色容顏。
“白姑娘，原來是你。”趙九兒再次掃了一眼那架馬車，果然，沖着她的這一面印着一個不太顯眼的，白色的羅字。
“趙小姐，是清淺突然身體不适，下人趕車才會失了分寸，沖撞了趙小姐，清淺給你賠不是了。”白清淺一邊解釋，一邊壓抑着咳聲。
“不用不用，你都病了還說什麽沖撞不沖撞。”趙九兒一面說着，一面回頭跟自家馬夫道：“把車趕到一邊去，讓羅家的馬車先走。”
這次碰撞錯不在己，馬夫便有些不願意，但自家小姐都這麽說了，他哪敢怨言，只好看着趙九兒重新做回車裏之後，牽着馬兒走了幾步，給羅家的馬車讓了一條道出來。
“趙小姐，多謝了。”
白清淺低低的扶着車簾，向趙九兒低頭行禮，趙九兒便沖她一笑，擡了擡手，示意她先走。
聽着那家馬車漸漸遠去的聲音，趙九兒出聲道：“咱也走吧，慢一些。”說完又覺得不對，于是補充道：“也別太慢了。”
馬夫應了聲，催動馬兒重新上了路。
到了李府門口，馬夫試着主動問趙九兒，要不要和上次一樣叫李笑止出來，趙九兒笑他多事，心想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主動一次，怎麽能再用他當傳話筒。
“你是……”
剛走到門口，趙九兒被門衛攔了下來。那個門衛也好奇得緊，一個姑娘家，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就直直往進闖呢。
趙九兒一愣，才發現自己太心急，只想着快點見到李笑止，竟然忘了還有通報這回事。
“我是趙九兒，要見你們大少爺。”趙九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那個門衛報上了姓名，“你要不叫你家大少爺出來見我，要不帶我進去找他。”
趙九兒……那個，天之驕女的趙九兒。
門衛慌了神，趙家的馬車他自然是認得，不然在趙九兒悶聲不吭往裏走的時候，他不會只那麽象征的攔一下，連重話都不說。他想到眼前這位姑娘可能是趙府的丫鬟，瞧着穿着打扮有可能是主子貼身的大丫鬟，卻沒想到會是正主。
“趙，趙小姐。”門衛青年趕快附身行禮。
“你，你結巴什麽。”趙九兒一邊故意學他，一邊笑着扶他起身，“快，我找你們大少爺真有事兒。”
門衛弓着身子，不敢擡頭看她，只畢恭畢敬的回道：“趙小姐，大少爺剛剛出門，您要有急事兒，要不，我找李總管出來回話……”
他，不在麽。
趙九兒承認自己在聽到這件事時有些失落，連焦急不安的心跳也突然變了節奏。
“他有沒有說去哪兒，什麽時候回來？”
趙九兒心想，如果可以的話，就在這兒等他回來好了。可惜，天不遂人願，門衛搖了搖頭，回道：
“大少爺沒說，小人不敢妄加猜測。”
“哦”，趙九兒勉強笑了笑，開口道：“那，等他回來，你記得告訴他我來找過他。”
門衛趕緊回“是”，伏着身體，一直到趙九兒轉身離開。
“喂，喂。”
一直守在內側的另一名守衛看到趙家馬車走遠了，才湊到跟前，不解的問：“大少爺不是送白小姐回府了麽，一會兒就回來呀，你為啥要瞞着那位趙小姐？”
他沒回話，只是用手比了個割脖子的動作，同時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一時間，秋風四起，揚起了階下陣陣落葉。誰家新燕，啁啾着就要歸巢。
“回去吧，小姐。”
天意看着自從回來之後，就一直悶悶不樂坐在秋千上發愣的趙九兒，有些心疼。
趙九兒聽着風聲，突然問道：“天意，你那麽喜歡二哥，之前他遠在天邊也就算了，如今，他與你就隔着幾個院子，怎麽你到安靜了。”
天意遲疑了片刻，笑着嘆了口氣，回道：“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想過二少爺會跟我在一塊兒啊。雖然不知道小姐心裏是怎麽想的，但，在我心裏，他是主子我是奴才，我的喜歡就是一生一世伺候他，伺候他所重視的人，他所愛的人。”
“那，他要是喜歡了別人，要是娶了親呢。”趙九兒略有些心酸的問。
“那樣的話，我就好好服侍二少夫人，如果他有了小小少爺，我也會盡心盡力照顧——”
“天意，不要再說了！”
趙九兒紅着眼眶忽然打斷，她怕，如果再聽下去的話，她會忍不住抱着天意哭出聲來。
天意在說這些事的時候，臉上明明洋溢的是幸福的神情，但在趙九兒心中，要她眼睜睜的看着最愛的人成親生子，這種事情，連胡亂想一下都心痛的要死。
“小姐！你怎麽了！”天意看到趙九兒那副泫然欲泣的神情，一下子慌了，“是不是天意說錯什麽了？”
趙九兒拼命搖着頭，回身抱住天意，“我沒事，剛剛風大，迷了眼睛。”
天意知道她情緒不對，沒再說話，只是站在那裏任她抱着。
也許是剛剛伸臂的動作太大了，趙九兒覺得右臂肘部傳來一陣疼痛，她吸了吸鼻子，沖着天意撒嬌道：
“天意，胳膊痛。”
天意失聲笑道：“胳膊怎麽會痛呢。”
趙九兒放開天意，從秋千上下來，一邊揉了揉肘部，一邊說道：“可能是你太胖了，抱抱你就把我胳膊都撐斷了。”
天意已經習慣了趙九兒的玩笑，但她皺眉說痛的神情不像是假的，無奈的搖了搖頭，天意決定一會兒回房還是得替她檢查一下。
“痛痛痛痛痛”
“啊呀，哎喲，輕點兒脫。”
“天意，天意，天意，你輕點兒……”
房間中，趙九兒坐在床上連連哀嚎，右胳膊被天意端在懷裏，外衣已經被褪下，只剩一層裏衣半脫不脫。
脫下外衣時，天意就眼尖的發現趙九兒肘部那一塊兒，洇出了暗紅色的血跡。怪不得胳膊輕輕動一下就痛，看那個模樣，估計是肘部那塊破了皮兒，還和衣服粘到了一起。
“小姐，晚飯我讓小廚房做了魚片百合羹，二少爺從羅峰山帶回了不少稀奇的瓜果，我剛剛叫人去洗了，晚上給你吃好不好。”天意說了一大堆美食，盡量轉移着趙九兒的注意力。
“好呀，天意你記不記得我上次教你把西瓜弄成汁兒的法子，二哥那些瓜果裏要有多汁的，就順便幫我弄成果汁好了。”果然，趙九兒上當了。
“什麽法子，我忘了。”
“就是那個——啊呀，痛死我了。”
伴着趙九兒一聲喊叫，天意總算一下子把裏衣脫下來了。
将舊衣服丢在一邊，天意找了件秋天的薄毯緊緊披到趙九兒身上，只露出了頭和右臂。
“天意，你好狠，我說輕點輕點，你下這麽重的手。”趙九兒癟着嘴，含淚控訴。
天意一邊低頭幫她處理傷口，一邊回應：“怕痛別碰傷啊，破了這麽大一塊兒皮，要是留了疤怎麽辦。”
天意有些不快，主要是趙九兒的認錯态度太差，要不是自己非要查看，她還不知道要忍到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碰的，怎麽碰的，這些竟然都不記得了。小姐，你能不能當心點兒。”一邊抹藥，天意不住的唠叨，“就出去一會兒，不是走路就是坐馬車，也不用你挑水砍柴織布繡花……”
趙九兒有些委屈，她不是不說，是忘了。要不是剛剛抱天意的時候牽動了傷口，她真的忘了自己手臂受了傷。碰傷的時候，她一心想着要快點見到李笑止，也顧不上痛。後來，得知李笑止不在府中，提在嗓子口的心一下子落了空，光顧着胡思亂想了，哪裏還記得受不受傷。
“天意……”趙九兒綿羊似的拖長聲調，“你光唠叨我就好了，可別告訴二哥。”
“小姐現在沒有命令人的立場。”天意“無情”的反駁道。
“我哪裏是命令。”趙九兒讨好的笑着，“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想啊，二哥要是知道我受了傷會怎麽樣。”
“什麽會怎麽樣？肯定生氣啊。”天意有些疑惑的看着趙九兒，不明白她想說什麽。
“不懂了吧。”趙九兒端起架子給她解釋道：“你說，二哥就算生我的氣，他舍得罵我？”
二少爺是出了名的疼九小姐，罵估計是舍不得。細細想了想，天意回道：“二少爺怎麽可能罵小姐。”
“是吧，他生氣需要發洩，但又不能罵我，只好找替罪羊了。”趙九兒同情的看着天意，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的天意的肩，“天意，這下知道我是為你好了吧。就算是你心愛的二少爺要罵你，我也舍不得。”
胡攪蠻纏，真是胡攪蠻纏，
天意哭笑不得，但也懶的跟她狡辯，只低着頭細心的裹着傷口。雖然不嚴重，但是因為傷的地方是手肘，所以包紮起來比較困難。
“我把髒衣服拿出去，小姐你不要亂動，等我回來。”終于收拾好傷處，天意囑咐着，拿起那幾件換下來的衣服，掀起門簾走了出去。
趙九兒應了一聲，側頭輕輕碰了碰手肘，倒沒那麽疼了。
“二，二少爺！”
外室突然響起天意一聲驚呼，趙九兒傻了眼。
二哥，他來了麽……
天意抱着一堆衣服，傻傻的看着那個一聲不吭，安靜的坐在外間的那個男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什麽時候來的，他聽到了多少……
亂了，真是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